擎國 第十六節、非典型花酒

作者 ︰ 夢里掙扎

姜田偷偷為自己的肚子默哀,還虧自己中午只喝了兩小碗稀飯,就是為了晚上能吃個痛快,看這架勢別說是吃飯了,不讓人看笑話就是好事。人家已經遞過話來了,自己怎麼也得客氣兩句吧。

于是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同樣朝心月拱了一下手︰「討教二字不敢當,但有所能定當知無不言。」

這就是一句套話,誰也不信他看見美女後就能竹筒倒豆子把實話都說出來,畢竟他不是某位。于是田虛海樂呵呵的站出來︰「今日我們是以文會友,大家還是坐下來先吃幾杯酒水助助興。」

這個提議受到了在場眾人的一致贊同,劉寶鎧和宋懿都想著先灌醉姜田再說,心月那邊也沒有讓客人站著的道理,姜田就更是希望借機吃點東西墊底,免得一會肚子咕咕亂叫。這落座之後姜田又心里又嘀咕上了,一般來說你這賣笑的陪客人吃花酒,就算不用說點葷笑話提升氣氛,那至少也得離著客人近一點,好體現出自己的職業特色吧?奇就奇在桌面上五個人幾乎已等分的形式坐開,就好像不是來這里尋歡作樂的,而只是找一異性知己聊天暢飲,這女子究竟是個什麼路數?再說這桌面上也講究的很,幾個丫環一類的姑娘走進來,對桌上的菜品一一分盤,每樣菜都在客人面前有那麼一小份,既不會太多讓你吃不完,也不會太少讓你嘗不出滋味。

姜田仔細的搜刮了一下記憶,好像漢家吃飯其實講究分盤制,這樣才能體現出禮儀與衛生,那麼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大桌子人胡吃海塞了?看來這事又和滿清月兌不開關系。于是他也不好甩開腮幫子大嚼大咽。剛吃了幾口開胃的涼菜,就已經被灌了兩杯酒,再傻的人也該看出這里邊有問題了,姜田心想不能讓你們就這麼得逞。

「三位賢弟請在下吃酒,想必對今天的考試是胸有成竹了。」酒桌嘛,就算差了三百年一樣是國人胡吹神侃的所在,話說的多了,你們也就忘了勸我喝酒了。

宋懿笑著答道︰「這都虧了姜兄,若不是你教我們那些算數的訣竅,也沒有這般容易。」

「哦?」本來還同田虛海聊文學的心月來了興趣︰「沒想到姜公子于算學也有研究?我還只當您在白話笑話上深有造詣,原來是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了。」

「誒……」十分興奮的田同學哪能讓美人自謙︰「姑娘有所不知,姜兄可是深藏不露啊!若說這京城之中不為官的百姓里,也就只有姜兄與姑娘你算是新學一派的翹楚!」

什麼?姜田心里咯 一下,本來以為這位就是尋常的那種青樓才女,無非就是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之類的傳統藝術,要不然自己怎麼敢隨隨便便的說了一句知無不言,反正這種場面話誰都會說,就算你們到時候要吟詩作對,我這邊還有個半文盲的墊底不至于成為別人的笑柄,听這話中的意思竟然還是個研究科學的?你說你一個青樓女子,研究科學干什麼?至于他田虛海說的那句深藏不漏壓根就沒注意到。

「難得難得!」心月露出了一種興奮的表情,看得出這不是裝樣子的逢場作戲,好像是真的很感興趣︰「田公子可是難得夸獎別人,前些日子曾听說你要開館講學,想必先生你是月復藏乾坤了?妾身此刻正有一些疑問未嘗得解。」

「姑娘且說來听听。」大話說出去了,這時候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昔日聖上曾言,日出日落、月缺月圓非是神力所謂,實乃星球運動的結果,只是這大地若真的飛速旋轉,我等怎會不頭暈目眩?一年四季又是如何產生?」

姜田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宋懿看出來這話題牽扯的比較急了,當初皇上是說過這話,而且西夷的某個船長吃飽了撐地也真的開船圍著地圖繞了個圈,所以大地是圓形的這已經逐漸在學術界成為了共識,但更深一層的研究就沒有了,自己的爺爺說過皇上想必是心中臆測的,至于如何證明卻沒有辦法。現在過于急迫的逼姜田只會適得其反,這種無頭公案哪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于是趕忙出來假惺惺的打圓場︰「姜兄的才學那自不必說,若是有機會姑娘不放同我等一同听姜兄講學如何?」

他這話一語雙關,一方面看似是為姜田解圍,其實等于約定了今後還要給他們講課,同時也為自己的好友創造了機會,哪個年輕的學子不盼望著紅袖添香夜讀書的綺旎風光?田虛海看人家姑娘的眼神都與眾不同,自己能不為他著想嗎?

劉悶頭吃了半天一句話都插不上,心說你們一個個裝博學多才,來這種地方吃花酒吃的就是一個痛快,這般扭扭捏捏的算什麼青樓!可是這話又不能說出口,誰讓讀書人就是喜歡這麼個情調呢。同美人聊聊學問說點無傷大雅的笑話,就好像來這里洗滌了心靈一般,其實真正的目的還是不是想抱得美人歸。也許對于這些有著精神追求的人來說,既然自己的婚姻是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那麼和青樓才女探討詩詞歌賦就是追求自由戀愛的有效途徑了,不過這個道路和後世的自由戀愛有個共通之處,那就是費錢!

心想你們不願意說出主題,那麼還是讓我這個俗人開口吧︰「心月姐姐,今天我們一來是要答謝姜兄,二來還是希望姐姐能做個中人。你也知道弟弟我得罪了玲瓏,其實左右不過就是為了一個的婢女,這般記恨我等就不必了吧。」

正在應付的姜田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還算是沒忘了初衷,正好借這個停頓的機會自己先吃個滑溜魚丸。心月那邊本來還打算深入的聊一聊地理大發現,結果就被這家伙給截住了,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你們有所不知,這夕芸當年乃是同玲瓏一起沒入官妓,玲瓏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只是查出榮府的老爺貪墨軍糧,當今聖上才一怒之下抄家殺頭,當年還是前明的天下,所以這才將女眷打入賤籍,兩個小丫頭突遭變故如何能安心,這倚紅樓中只有對方算是故人,所以別看玲瓏有時候朝夕芸發脾氣,但心里還是舍不得的,姜公子為報恩而贖人,小女子自當為夕芸高興,你讓玲瓏沒了唯一的知心人可怎麼活?」

姜田沒想到這事還挺麻煩,用後世的語言形容那就是玲瓏對夕芸產生了心里依賴,別看平時不拿對方當回事,真要是沒了這人卻又不行。不過倒是知道了原來玲瓏本性榮。

劉寶鎧比姜田還要著急的追問到︰「那依姐姐之見,可有轉圜的辦法?」

心月的嘴角微微一翹︰「這就要看姜公子的誠意了。」

她的辦法說來也很簡單,這丫頭不是內心封閉嗎?那你姜田如果能打開她的心扉,不久不需要夕芸的存在了嗎?

「這……」姜田不能不猶豫起來,讓自己追女孩子這還算了,可如果真的使用這種辦法,絕對不符合自己的生活原則,你一個官家小姐淪落風塵固然可憐,但是自己沒義務拯救你于水火吧?再說你要是真的離不開夕芸,那當初干嘛虐待她呢?看看這位心月的丫環們再看看夕芸,在強烈的對比下你想否認都不行。就算你生得花容月貌,我也有自知之明,別說這個自己比不了,就是今天倚紅樓中任何一個客人,論財富、論地位自己都無法和人家競爭,我可沒閑錢每天上你這里報道。

心月也看出他是誤會了,于是連忙更正︰「每日里我們推窗就能听見姜公子那邊人聲鼎沸,大笑之聲能傳出幾條街,如果公子能以此才能解開那丫頭的心結豈不是一樁美事?」

說的挺隱晦,其實核心意思就是我們想找你來這里走穴!但是考慮到你這個秀才未必願意來青樓賣藝,所以就給你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你同意了,我們這邊就負責安撫某個沒長大的小丫頭,若是你不同意,那也別怪我們袖手旁觀!

姜田這個無奈呀,你們還用得著這種辦法來招攬客人?而且咱們就住斜對門,那邊的客人听慣了我說相聲,換個地方他們還是在听我一個人說相聲,現在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來你們這里也以一樣沒有新段子呀!

宋懿見姜田沉吟不語,只當是他不願意自降身價。別看茶館里他只是個小二,但四民之中這商人好歹還是個平民,總比這青樓要高級些吧?再說新皇帝對商人十分看重,大有抬高其社會地位的意思,你青樓再怎麼抬高身價,也還是社會的最底層,出這種主意只能說是要看姜田的笑話,絕對不是要解決問題。

「這不太妥吧。」想通了關鍵之後,宋懿替姜田擋駕了︰「姜兄說書只是一時興起,並不是以此為業,听聞玲瓏姑娘于音律上頗有造詣,不如就讓姜兄填個詞牌算是賠罪?」

填詞嘛,說白了就是按照固定的格式寫個歌詞,中國音樂進化路線同西方不一樣,咱們這邊除了極少能自己譜曲的大能之外,多數人都是按照套路演奏曲牌,如果哪位文士靈感來了為音樂寫歌詞也不少見。這就像在後世選出最流行的幾個流行歌曲,然後你可以隨便的在曲子里篡改歌詞一樣。這只能算是文人雅士的業余愛好,就算傳出去也只能說你玲瓏受到了姜田的垂青填詞,而不是姜田屈尊給你說書。當事人這時想不到這麼深,原版的姜田最多只是個書呆子,吟詩答對尚且有點吃力,譜曲填詞就更是沒希望了,所以不知道這短暫的幾句交鋒,就已經讓自己的臉面轉了好幾個圈。

話說這心月也真不愧是薛寶釵似的人物,她對科學掌握了多少這不知道,能在這里月兌穎而出的姑娘豈是能如此簡單就氣餒的?只見她不動聲色地回答︰「是我失言了,其實那丫頭死 的很,即便如此這般的做了,她會不會順氣也未可知。」

姜田剛在心里念叨一句︰這個女人不尋常,就听見門外一個脆生生的嗓音說到︰「我當然不會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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