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國 第十九節、兩難的選擇

作者 ︰ 夢里掙扎

姜田本來以為教一個懂音律的人吹奏一首曲子不會太難,雖然古人經常使用的只有五個音階,但是在周代其實就已經完善了音階,實際使用中變成了五音十二律。可是明代音樂的風格同後世有著極大的差別,田虛海就算是樂理大家一時間也很難適應,所以預訂的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田虛海還是吹的結結巴巴,好在姜田也不會寫樂譜完全是靠吹口哨的辦法來傳授,能理解多少全看田虛海的領悟能力了,有些不太通順的地方他們會一起想辦法糾正,這倒是變相的少走了不少彎路。

折騰了小半天之後姜田是又累又餓,眼見著田公子已經適應了曲調,馬上就萌生了退意找個理由就跑了。他之所以匆匆告辭,主要是還怕那個求知欲旺盛的心月纏著自己不放,同時別看田虛海學的費勁,但听他逐漸連貫的演奏,周圍的人都明白已經不需要評判了,如此卓爾不群的笛子獨奏又豈是難得一見可以形容的,若是教給某位大家來演奏,說不準將會轟動整個音樂界。

「多年前,山河淪喪生靈涂炭,在下隨時準備著慷慨赴死有感而發罷了。怎奈才疏學淺除了不入流的口哨之外並無一技之長,故而這個小調沒有名字,若是非要詢問……就叫《別為我哭泣》吧!」姜田撂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就腳底抹油溜了。

這首曲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阿根廷別為我哭泣》,因為它特有的緩慢而哀怨的聲調,十分符合不久前的亡國氛圍,所以能夠引發听眾的共鳴,這也是姜田選擇這首歌曲的主要原因,只是原先的歌詞肯定是不合適的,所以想來想去就將其改成了笛子,只可惜倚紅樓中沒有排簫,否則「柔情王子」和這首歌將是絕配。

姜田完成了賭約,心想從此之後應該可以高枕無憂了吧?卻沒想到這首曲子在當天晚上就給自己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田虛海經過反復的適應之後,吹奏起來逐漸的得心應手,也漸漸地體會到了曲子中的那份淒美,高亢嘹亮的笛聲吸引了整條街的人們駐足觀望,就連正在說書的柳先生都受到了影響,因為沒有人听書了,大伙全都抻長了脖子听曲。這種簡潔卻樸素的曲調與以往那種婉轉悠長的笛曲大為不同,尤其是中間的幾段停頓,那簡直有種讓人揪心的感覺。

「這個騷包,吹了這麼多遍他還有完沒完了?」姜田小聲的嘀咕著,沒發現夕芸正好奇的看著自己︰「這才一首曲子,要是讓你多知道幾個還不得滿北京城的演奏一遍?」

姜田是說者無心,可趙老板听到之後卻動了心思,很明顯這首另類的曲子絕對是這秀才的杰作,這小子並沒有提賭約的勝負,但看他能如此氣定神閑的在這里招呼客人,那就證明是穩贏不輸了,想不到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讓自己吃驚,在看看躲在後邊的夕芸,這丫頭也不知道被曲子牽動了哪根神經,一邊听一邊偷偷地抹眼淚。想不到自己這風燭殘年竟然能一口氣遇上這麼多的奇人,也算是老有所樂吧?可是他又開始替姜田擔憂,照你這樣招搖下去,難保不會被有心人盯上,我是不是該提醒你低調一些呢?

還真讓老頭猜對了,第二天一大早心月就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叩響了店門,說是要正式的拜師,見面禮準備的很有心意,她拿了一個首飾盒說是送給夕芸的禮物,這讓姜田想拒絕都沒有理由,因為這事他不能替丫頭做主。可要是收下了就等于是承認了對方女弟子的身份,如果不收最多也就是倆女人之間的問題和向他拜師無關。茶館的門前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圈人,所有沒睡懶覺的街坊都來看熱鬧,就算還賴在床上的也被親戚朋友拽起來湊熱鬧,倚紅樓的紅姑娘可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看見這傳說中百兩銀子才能得見一面的大牌,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當然如果你正看著人家姑娘流哈喇子,卻沒發現自己老婆正站在身後……那這個後果只能自負。

就在姜田還在思考著怎樣拒絕她的時候,看熱鬧的人群突然被強行的分開,幾個衣著光鮮的公子擠進了店中,打頭的那個人就是劉。

「呦!我說這門前怎麼那麼熱鬧,原來是心月姑娘來了,不知姑娘到此所為何事?」一眼就看見了美女,只是一詫異的工夫,便主動上前詢問。

心月一看來人的架勢,就知道自己今天恐怕不會有什麼結果了,不過嘴上還是要客氣幾句︰「妾身我昨夜輾轉難寐,今日一早便想著向先生請教,現在也該是告辭的時候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丫環的手中接過一個信封,恭恭敬敬的雙手遞向姜田︰「這里邊都是學生我的一些疑惑,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夕芸站在一邊抱著那個首飾盒有點不知所措,按規矩這種場合自己沒資格說話,可手里的這個盒子猶如燙手的山芋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也只好瞪著眼楮看著姜田。

只是這一瞬間,姜田似乎是想到了一個月兌身的辦法,于是很客氣的接過信封,然後又從夕芸手中拿過首飾盒︰「賜教不敢當,在下定會竭盡所學,只是這潤筆之資就不必了。玲瓏那里還望姑娘能多美言幾句!」

拜師禮變成了潤筆費,這等于堂而皇之的拒絕了對方的拜師請求,作為交換只要你能替我看著玲瓏那個小心眼的丫頭,我就「盡可能」的給你解答問題。

這句話听在耳朵里,心月也在內心中給姜田打上了「滑頭」的標簽,不過她微微掃視了一眼擠進屋子里的那些公子哥,心想看你怎麼對付這些人。

心月走了,自然有不少人目送著她走進倚紅樓的大門,這些人中難得的沒有的身影,因為他今天可是肩負著一個重要的人物。昨天自打姜田離開,他們仨人就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然後決定田虛海繼續留在倚紅樓中練習曲子,已達到迷惑姜田的目的。另外倆人急忙帶著模型從後門溜出去,一口氣跑到城北的科學院,那里他們的三個長輩正在等著結果。

當宋老頭看見那些模型,听完宋懿的講解之後,老人坐在太師椅上沉思了良久,田愈和劉均定也沒想到結果如此令人震驚,即便是在這三伏天里,三個人還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為別的就算這個姜田真的和皇上沒有任何關系,單單是他憑著弱冠之齡就解開了困擾全世界的難題,將來的成就已然難以估量,現在無論他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都不重要了,若是此時還不向皇帝匯報民間有此奇人,將來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于是宋老頭緩緩的開口說到︰「明日,讓所有于京中補習的教院學生去他那里!若是他不肯教授,就用那個婢女的身份相挾!誰要是敢不去,我就不發畢業證書!」

其實一百年前的哥白尼就已經提出了日心說,只是限于當時的觀測條件,並沒有人重視這個學說,那些流傳甚久的所謂的教會迫害演繹的成分居多,直到幾十年前伽利略制造出天文望遠鏡,通過他的觀測才開始證明了日心說的正確性,但是問題的核心沒有解決。這些個天朝上國的文官武將們,就算是對科學很感興趣的宋老頭都不知道西方已經出現了支持日心說的證據,姜田的模型卻完全是建立在後世的知識之上,就算是對天文學一竅不通的劉均定都能很快就理解了天體運行的道理,這才給人以極大的沖擊,讓他們一時都忘記了去質疑如何證明這套理論,若是按照原先的歷史發展,剛出生沒幾年的牛頓會在幾十年後發表研究結果,用微積分與萬有引力定律來闡述宇宙運行的法則,而他的漏洞還要等兩百多年後一個猶太人愛因斯坦去解答。所以如果姜田是穿越到西方,那麼會被要求提出足夠的證明以及進行答辯,還要面對一群守舊派的科學證據,到時候足夠折騰的他找不著北,好在此時的中國還沒有完善的學術體系,自然也沒人要求他寫份格式標準的論文。

鏡頭拉回到小茶館,由劉寶鎧領頭,一群看上去就不像是好學生的公子哥不情不願的找姜田補習來了,他們那吊兒郎當的樣子也是可以理解的,有幾個學生喜歡在暑假的時候回學校補習?他們的情況也一樣。

「這……」听說完其中緣由,姜田不禁皺起了眉頭︰「宋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可在下並不知道諸君研習何種學問,讓我如何教授?」

劉寶鎧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再說自己老頭那邊已經聯名上奏向陛下保舉姜田,三個大員舉薦一個小秀才,就算是皇上也該給點面子,所以姜田做官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將會安排到何處供職,所以他也不著急。

「姜兄說哪里話,今日我只是帶著同窗來拜訪先生,至于教授的問題,也不急于在今天定奪。不過兄台勿要惱怒,小弟我還需賢兄寫下自己的名姓與生辰,教院之中要對教習留檔。」

這下姜田更犯愁了,自己本來想低調做人將來就回家做個小地主,可是為了將夕芸帶出火坑,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想低調都不成了。再看那些少爺們,一開始他們明顯不把自己當回事,完全是宋老頭逼著這些人來的,可自打他們一進門,發現青樓之中有名的另類才女都要上門求教這個一個窮秀才,這才收斂了輕視之心,更有幾個眼珠子亂動明顯是沒安好心,估計自己現在就是趕他們都趕不走了。

拿著帶來的那張後世味道濃重的檔案表格,他在表字一欄楞了一下,姜田原來是有字的,可是想起前世的記憶,他決定將這個字改成那個世界的名字︰牧華。至于親屬一欄則干脆空著不寫。劉寶鎧看在眼中,心說你就是不寫我們也知道你是誰,大不了回去我替你填上。

撂下了幾本裝訂簡單的教科書之後,這些公子哥們便紛紛告辭了,他們明天會來這里听課,至于姜田講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混夠學分讓宋老頭高抬貴手,若是讓他再考評上寫個差評,就算自家權勢燻天也不會被當今聖上重用,這可是關系到自己將來前途的大問題。這些人離開的時候,沒人注意到一個面如冠玉,罩一襲白色直裰的學生若有所思的盯著姜田。

至于此時的姜老師則頭大如斗,他隨意的翻看了一些教科書,就發現里邊的內容簡單的令人發指,這麼容易的題目還能考不及格也算是人間極品了。只要自己用心教,應該能讓他們在暑假期間有所提高。他更發愁的是心月帶來的那些問題,要想詳細完整的解答則牽扯到太多超前的知識,這些東西完全超過了近代科學之父伽利略終身的成就,就連還在吃女乃的牛頓都跑不了!真要是都回答他,那些超前了一兩百年的理論就必須讓她全都熟悉,可是……這樣真的好嗎?現在都引發了這麼大的動靜,到時候金殿上的那位前輩會放任自己在民間折騰嗎?若是如認真解答恐怕又瞞不過這個知識女性,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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