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卻是東行 024-三千亦是一頭虎

作者 ︰ 安靜的雅痞

更新時間︰2013-03-08

一夜細雨,一晨霧靄。

祝紅豹的死一早就傳遍上海,更甚江浙兩地多有生意鏈往來的人物也都知曉。這條在上海穩佔將近二十年,黑白兩道的高度都在緩步趨升,竟一夜死去,被斬去頭顱,慘不忍睹。

消息的傳播極快,只因昨夜在祝紅豹邊上的趙五被陳慶之有意放過。以往他手中雖並無實權,卻總能對祝紅豹恰到好處地拍須遛馬,一些找樂子的事也辦的利索,總也讓祝紅豹滿意。所以偶爾在祝紅豹耳根嘮叨幾句,祝紅豹也肯將就著給他點好處,連帶著,祝紅豹手下的二線人物大多知曉這個紅人娘炮,對他雖然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可表面功夫還是尤其到位,無形之中便讓趙五很有優越感,隱有祝紅豹之下,其余人之上的意思。

而現在,浦東新區,陸家嘴,上海國金中心八樓,樹心投資公司會議廳,聚集二十人,衣衫各異,有西裝革履,亦有背心沙灘褲配人字拖便盤膝坐在軟臥沙發椅上手中捏著一根小熊貓在那兀自吞雲吐霧。

整個會議廳的氛圍並不很好,趙五站在首座位置上,目光有些無神,許是一天未能合眼加上前夜驚嚇過度,臉色很不好看。將昨夜十二點前發生的一幕幕如實敘述。

「豹爺死了,浮萍老爺子也死了。殺他們的是個年輕人,或者說是個不怎麼大的孩子,嘿,手起刀落,就一個照面,浮萍老爺子脖子就在噴血。然後就是豹爺,甚至沒來得及拔槍,豹爺的腦袋就在我面前飛走了。我不知道那個年輕人是誰,只知道,他身後站著的是竹沐白。」趙五有氣無力說著,目光無神,看著跟前眾人神色冷漠,心中冷笑。溜須拍馬了幾多年,他識人辨色的能力不可謂不好,眼下這群人,不是白眼狼,就是見風使舵卻又有那麼點小聰明的家伙,都不願意吃虧,也暫時無人打算跳出來收拾殘局,各打算盤。可笑的是,殺了祝紅豹的陳慶之他不熟識,可那最毒婦人心,而婦人毒不過上海竹葉青的竹沐白,哪里會是省油的燈。

首座上的趙五神游太虛,下面的十九人也各懷鬼胎。他們都在祝紅豹的私人醫院見過他和葉浮萍的尸體,這事做不得假,況且此刻趙五的臉上還有祝紅豹飛濺的血痕,猙獰腥紅。

「葉大爺的形意拳任是那竹沐白都要忌諱,這也是豹爺至今有恃無恐的原因。可,那年輕人是什麼來頭,如你所說一刀把葉大爺砍死了?就是豹爺說過的內蒙吳應熊,都沒這種能耐吧。」坐在趙五正對面穿著一件白色背心的三十來歲大漢說道,耳朵上夾著根中南海,左膀上刺有一頭白色猛虎,活靈活現,面色凶煞,語氣卻是相對沉穩,不符其形象。

趙五剛想應答,會議廳外便走來一妖艷女子,嘴唇一抹胭脂紅,一雙紅色繡花鞋,在場二十人瞳孔收縮,心中緊張。平日只給祝紅豹處理文活穿西裝的膽小鬼甚至嚇的身子發顫,雙腿打擺。他們都听聞過竹沐白過去幾年的事跡,近年來雖在逐漸漂白和收斂,可那些年為了上位為了搏出一番天地,她殺死過的人,早已不是這些人敢去想象的數字了。傳聞外灘臨東的黃浦江下,不知有多少死于這條竹葉青手下的尸體,尸沉大海。

這一個上午,竹葉青身後僅跟了兩人,一人是人屠,另一人是三千。

三人只在會議廳停留了五分鐘,離開後,樹心投資公司會議廳里足以讓三十人聚首的會議桌被那叫三千的彪炳漢子只單手砸成兩半,由中段裂開,衍生至十六角,紛紛碎裂。十九個祝紅豹手下攀爬多年的二線人物,手下會所、酒店、房地產、洗錢公司以及近年來利潤幾何日上的貿易公司與這所樹心投資公司,盡皆被強行歸于那個叫陳慶之的人名下。

個中深意,在場二十人一清二楚。便是這麼一息間,祝紅豹經營了二十年的商業大廈,並未傾塌,卻成為他人嫁衣。

會議廳里,只有趙五被竹沐白一口踢出局,淪為喪家犬。其余人,身居何位,便是何位。無人有抗議之心。

而僅在竹沐白離開片刻,眾人離開國金中心,便都接到竹沐白那方電話。皆是得到適當的放權,甚至話中挑明,那些可撈可不撈的油水,不必忌諱心存擔憂。僅是一個電話,每個人都心存感激,沒有二心,至于幾個跟了祝紅豹十幾年有了僕從心仍是不知好歹的蠢材,已經入了牧人圖的黑名單,怕是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

與以往上位的段子不同,沒有洗牌,沒有擺上心月復重新布局,沒有陰陽怪氣的明爭暗斗。只因竹沐白是上海竹葉青,只因三千那震碎會議大桌的單臂一拳,只因這女子有形無形的手段。給那些心有算盤的犢子營造出些許假象,他們便成了惟命是從的黑白棋子。

陸家嘴,紅色路虎攬勝一路行駛,速度不快。

駕車的是牧人圖,但凡有竹沐白在,他便不敢開快車,後座的那尊菩薩最討厭跌蕩,丁點動靜都容易被她懲罰少給零花錢。他這輩子沒啥樂子,一是獨愛詠春,近乎痴狂。另一個便是喜歡花錢去低檔上鐘的洗腳房包那些出來賣的年輕姑娘,只是讓她們陪著睡覺,什麼事都不做,倒不是他某方面功能障礙,只是記得某次過節,他送竹沐白去拜訪一個老者,是在楊浦區某地段並不熱鬧的小區附近,途中經過一片紅燈區,見那燈火通明,心中便一陣沒由來難受。旁人都沉浸在過節的喜悅里,那日他也收到竹沐白包的一個巨大紅包,而這些女人,仍舊在賣。說她們游手好閑也好,說她們沒有顆上進的心也罷,可每天被那麼多男人拱,總也不容易。自那天以後,牧人圖便多了這麼一個愛好,雖然有時遇見中意的婆娘還是會去翻雲覆雨,可每刺提褲子走人時,都會留下一疊紅票子。

「三千,你怪你叔不。」竹沐白坐在祝三千邊上,目光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輕聲道。

三千搖了搖頭,看著另一邊窗外的景色,心下震撼。這番驚天動地的景觀他一路來上海也沒見過幾回,還是很感興趣的。走了片刻神,覺著不應一聲不太禮貌,又說道︰「不光我,就是八百,也一點沒生過氣。打小爺爺就不待見我和八百,都是禿子和叔照顧的我和八百。禿子小時候管我們吃喝拉撒,叔就教我功夫,我做的不夠好就打我,拿竹藤子抽我,那時候挺恨叔的,覺得憑什麼他要打我,我已經夠努力夠刻苦了,可有一天,剛被叔抽完罰完坐著休息,叔就領著小白龍往山下去了。每回他罰完我都會這樣,我那次就不知怎的跟著去了,跟到一半就給正上山的禿子攔下了。他讓我別追了,說叔早知道我跟著,把我帶回去,又和我說了許多,說叔每回打完我都會偷偷擦眼淚,每次都跟小白龍去山腳一處荊棘叢里找外敷的草藥,還不許讓禿子告訴我是他替我找的。那次以後,我便再也不記恨叔了,長大以後,就更明白小時候叔的教訓多有意義,否則,我哪里有現在的本事,頂多就是個會拿把長矛大弓射射野鳥的獵戶罷了。至于祝紅豹,壓根就不是東西,過去的事,不提了。」

「那八百那孩子呢?他跟慶之一開始有沒有不待見。」竹沐白听著三千講那時的事,覺得還挺有趣,便也對八百感些興趣,問道。

三千稍稍追憶思考一番,回道︰「沒,那時八百體質不太好,卻很貪玩。有次偷偷就溜下山里去,他那身板,跑個一里路就氣喘吁吁,結果在山里頭迷了路,小白龍又正好跟著爺和叔上山了,我和禿子怎麼都找不到,最後禿子上山找來叔。大晚上的,叔就跟著小白龍去找八百,八百先是被狼群盯上了,之後躲在樹上一個半時辰那些狼群才算跑了,可之後又來了頭黑瞎子,可能是太久沒吃著東西,怎麼也不肯走,賴在那,那一年,叔也只有十四歲,赤手空拳把黑瞎子打跑了,自己胳膊上也被抓了一個大窟窿,現在都有疤在,左肩肩頭一個大洞,現在看看還是觸目驚心。那以後,八百就對叔沒由來崇拜,原本就挺喜歡看書,叔又旁敲側擊地培養了八百這方面的興趣,這不,現在成了個書呆子,成天油嘴滑舌,我跟他吵架,就沒一次贏過,又他媽個黑瞎子的不能動粗,別提多窩火。」

開車的牧人圖听到三千這番言語,悲從中來。方才在會議廳里三千的那一拳他看在眼里,觸目驚心,怕是他這輩子身體素質練的再好都做不到一拳把那麼大個會議桌砸爛了。原本還有些羨慕三千這異于常人的天賦異稟,現在倒有些悲憫,感情有個一物降一物的弟弟,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吶。

「慶之是個好孩子,話都喜歡藏心里。但他對你們的好,是真的好,好在你們也不曾誤解了他,如此最好。」竹沐白輕聲道,由于有些繞口令,听得三千有些頭暈,平日便被八百蹂躪,當下又被竹沐白折騰一番,著實惆悵。

「姑,昨天叔跟我們聊了一個後半夜,這回他應該沒藏話,說了許多。他還是讓八百好好讀書,說他將來能努力做個好官就去做個好官,這世上有太多的可憐人了。他沒要求我什麼,可我知道,他太累了,東北、南京、燕京那些人,一定不是一把刀一把槍兩個拳頭就能打完殺完的,我就是不認識幾個大字的東北山里人,什麼都不懂,但我還是想幫叔,殺多少人都沒關系。」三千道。

竹沐白淺淺笑了,笑的很動听。

慶之是虎,三千亦是虎,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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