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小札 第六十一章 空氣里的疼(一)

作者 ︰ 正宗太白金星

宋未染斜斜靠在沙發里,優雅的蹺起二郎腿,微仰起下巴,饒有興味的環視整個校長室——紅木的桌子及沙發;掛在牆壁上的仿名家書法;獎牌獎狀證書整齊的排列在櫥窗內,佔了室內的四分之二,似在告訴人們a中曾經的驕傲花火小札。未染一個個獎牌看過去,心中默數,其中竟有一半都是素染一人捧回的。如此優秀的宋素染自己怎能企及?未染自嘲。

視線最後落在校長辦公桌前的林薄生身上。他今天穿了格子襯衫,外面罩一件駝色外套,一派休閑的打扮,少了平素里穿西裝革履的嚴肅。林薄生是這樣淡定從容的男子,縱橫商場,在a城只手遮天,加上原本就是長相英挺的男子,雖已年近不惑卻越發讓人覺得有味道。有時,未染看著他眼角橫生出來的皺紋,會幻想少年時的林薄生是怎樣的模樣,是否同現在的尋常少年一般盲目輕浮且朝氣蓬勃?

林薄生環抱著胸與校長對坐著,未染听不見他們在談什麼,但能想象一貫凌厲的林薄生定不會讓校長有好果子吃。林薄生回過頭來,微蹙著眉,招手讓未染過去。

校長指著未染,斷斷續續的說,林總……你看看宋未染這身打扮,實在不符合學校規矩花火小札!她平時的表現也真是讓人失望。我們很難教育啊……

宋未染著一身絳紫色帶吊連衣裙,裙擺及小腿,下面有繽紛的流蘇,走路時會帶起一陣亮麗的色彩;細細的手臂上戴著五只藏銀鐲,鐲子踫撞時叮叮咚咚的好象清泉聲;長發披散下來,卷成大波浪,一簇簇挑染成酒紅色;很有波西米亞的風格。

宋未染擄擄頭發,朱校長,我並未覺得這樣有何不妥當。禿頂校長的眼楮瞪的和駝鈴一樣大。

林薄生厲聲,宋未染,把頭發扎起來!

未染嘴邊挑起一抹笑,你以為我是素染,任你擺布?

听到素染二字,林薄生的臉迅速的垮了下去,隨即又恢復冷漠,宋未染!

校長搓著手為難的說,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很棘手啊。畢竟宋未染打的是市委書記的女兒啊。書記也一直讓我拿個說法出來。我也很難辦啊。

下午放課後,西面的天像是被燒著了一樣紅。

學校里的人已走了大半,未染一如往常在已荒廢的煤渣跑道上奔跑,像小鹿一樣矯捷。裙擺拍打著小腿,微微的癢。晚風掠過臉頰時,閉了眼,張開手臂膀,宛如在飛翔。身後細細碎碎的揚起一些煤渣屑。

是在這時,有嘲諷的女聲鑽進未染的耳朵,宋未染,不管你怎麼奔跑,你必定趕不上宋素染,你終是要敗給她!

一句話,橫插在未染的痛處上,有血漸漸溢出,開成一朵枯萎的花,少年人的自尊裂了一地。

自未染入校以來,所有人都拿她與素染比較。宋素染,眉目溫婉,容顏恬靜,有江南女子的靈性之美;成績出挑,精通多種樂器,a中前任學生會主席,從容輾轉于各大活動。有人斷言,十年之內,無人能超越宋素染。只可惜若不出意外,素染也不會死。

而宋未染呢,起初人人都對她抱有期望,奈何她逃課滋事為非作歹無所不做。亦有人說,這樣出格的女生,十年之內,也是無人能超越的。說罷意味深長的嘆一口氣,既為親姐妹為何差的那麼多。

未染轉過身,秦葛非站在司令台上居高臨下斜睨著眼楮,宋未染,你該知自己一無事處。

未染眼里一閃而過凜冽的光,飛快的像司令台跑去,未等葛非反映過來,宋未染已摑了她兩個耳光,揚長而去。

葛非晤著一片紅腫的臉,氣的跳腳,不甘的眼淚簌簌的掉下來,宋未染我定不會讓好過。

未染肆無忌憚的哈哈笑起來,嘴巴那麼臭回家刷刷干淨啊!

校長,是她罵我在先,我只是回敬她,禮尚往來而已!

校長憤恨的說,那你就可以打人了!

未染委屈的說,我的監護人——也就是這位林薄生先生,並未告訴我不可以打人。

一句話,把林薄生推向尷尬境地。

校長還在那譏譏歪歪,顯然林薄生已經失去了耐心。他拿出商人一貫冷漠,朱校長,我不想多說什麼。如果你開除未染,那麼下學年你們學校的贊助我是一分不出;至于書記那邊你大可放心,我自會解決。你好好衡量衡量。

說罷,未等校長表態,扣住未染的手,徑直向門外走去。

chapter2

走到樓梯間,未染掙月兌開林薄生的手,對上他銳利的眼,林薄生,你現在該後悔了吧,把我找回來就是處處給你若麻煩。從前素染盡是給你臉上貼金,現在我是讓你顏面無存。

林薄生俯子,捏住未染小巧的下巴,你是故意給我制作麻煩呵。我勸你還是放乖巧點。

我是宋未染,你不要已素染的標準來要求我。她是濮玉,我是垃圾。未染放肆的笑起來。

林薄生連拉帶拖的把未染拉下樓塞進黑的發亮的奔馳里,未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

宋未染眉頭皺了皺,沒有再說話,扭過頭,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

2007年,彼時宋未染只有17歲,在散寂酒吧做駐唱的歌手,混跡于各大娛樂場所,已少了這個歲數少女應有的純真。每當夜幕降臨時,就化濃艷的妝,使自己看起成熟老辣些,應酒吧的要求穿閃片吊帶衫,頭發批散開來,唱勁爆的歌,對客人陪著笑臉。

未染從反光的玻璃鏡中看到自己濃妝艷抹的臉,不是沒有心驚,自己看來滿臉風塵樣。或許,在別人眼里,自己早已墜入風塵。未染模著自己的臉浮起一抹笑,酒吧的醉生夢死早已麻醉了她。

不得不承認,酒吧是好地方,像是一擠上好的麻醉藥,讓人忘記過往忘記傷痛。大家都隱沒在支離破碎的燈光下,不問年齡不問家庭,只是恣情的唱著跳著,所有人都像是一尾干涸了太久的魚遇到了水一樣。

未染在唱歌時會突然恍惚,自己的父親到底有沒有死去。愣神許久,方才想起,他在某一天夜里酗酒過度下樓時滾下樓梯,當場死亡。她那晚很晚收工回家,甚至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未見到。他在世時,未必對她多好,成天酗酒,理所應當的用她唱歌掙的錢,與她爭吵扭打。未染有時會想自己恨不恨她,終還是吁了一口氣,是不恨的吧,他在世畢竟讓未染感到還有人可以相依為命。

想起過往種種,她的心里一片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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