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小札 第九十二章 我凝視你的側臉(四)

作者 ︰ 正宗太白金星

不久之後,周暗就停止了小蜜蜂的行為,郁郁寡歡的重回我們三個人的隊伍花火小札。我看到他的qq簽名改成「曖昧很近,愛情很遠」。

我還是不懂,楊涵之敲我的腦袋罵我笨。直到有一次我去楊涵之家,他幫我找一本參考書的時候有個qq頭像不停的跳。我隨手點開來看,這才知道︰原來,林鹿喜歡的,是楊涵之。

她說︰楊涵之你上線怎麼都不理我?我就這麼惹你討厭嗎?我哪里做錯了,我喜歡你也是錯嗎?

驕傲如林鹿,居然也有那麼怨婦的時候。

楊涵之站在我身後,把qq對話匡關上。他把參考書遞給我,我尷尬的笑笑說,我不知道是她

楊涵之說沒關系。

夕陽從窗外射進來,楊涵之的影子在狹小的空間里折了好幾折。我低頭看地板上他認不出原形的影子,猶豫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喜歡她嗎?

楊涵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百度他要找的資料,一邊淡淡的反問我,你希望我喜歡嗎?

才,不,要。

我有些惡毒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楊涵之回頭望我,看我露出壞心眼的邪惡笑容,也笑起來。他說許藤樹我和你是一條戰線的,她讓你不開心我也不會讓她開心的。

我用力拍拍楊涵之的背大聲說,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高三了,連芮小禾都開始收心,把鐘愛的言情小說都束之高閣。她一邊埋頭題海浴血奮戰,一邊對我說,許藤樹你實在太磨嘰,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說,到現在,什麼都沒有辦法說了。

說什麼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才是王道!我對芮小禾裝傻充愣。

高三幾乎就等于沒完沒了的作業和接連不斷的模擬考試。

一模二模我和周暗還有楊涵之的成績都不錯,全進了年級前三十。周暗提議說周末一起去劃船吧,順便叫上林鹿。我知道他其實並不是真的想去劃船,他只是想找個借口見林鹿。他的司馬昭之心我和楊涵之都知道。

楊涵之問我要叫林鹿嗎?要一起去嗎?

我咬一口雞腿望一眼在遠處打球的周暗說,為什麼不叫林鹿啊?為什麼不一起去啊?

然後還豪邁的拍了拍楊涵之的背,假裝自己什麼都不介意的樣子。

初冬的風呀,輕輕吹起我耳邊細碎的發,卻吹不走縈繞在我眉間的那一彎淺淺哀愁。

常常在書上或者電視節目中看到女生問男生這樣的問題︰如果我和你媽媽同時掉到水里,你會先救誰?

一直都覺得這是個蠢到家的問題,卻不想有一天,我自己也會變成其中的一個選項。

周末那天,船劃到湖中心的時候周暗還在和楊涵之鬧,楊涵之躲閃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林鹿,林鹿整個人往船側倒去,周暗怕她跌下水慌忙去拉——這樣一連串連鎖動作使小船晃的像是行使在狂風巨浪中,然後在我和林鹿驚慌的尖叫聲中,船翻了。

幸好四個人里只有我是不會游泳的,所以不至釀成大禍。可是當我又驚又慌的在冰冷的湖水里掙扎撲騰的時候,看到周暗第一反應是向林鹿游過去救她的時候,我的心還是一截一截的涼下來,一寸一寸的死掉了。

周暗不是不知道林鹿會游泳,他和我認識那麼久,也不是不知道我怕水。或許以選擇題的形式問他他是會選擇救我的吧。可是愛情是那麼自私又盲目的東西,當沒有時間考慮只憑感覺的時候,他只會一心一翼奔赴他愛的人。而我,是他的「對不起」。

這樣的答案因為太真實,所以更傷人。

我是被楊涵之拖上岸的。他的水性也不好,很勉強的會幾下狗刨,救我其實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

管理船只的大叔把他暖烘烘的小木屋借給我們烘衣服,不然我們四個肯定會在這寒意微微的初冬凍的鼻涕直流花火小札。

我和林鹿先月兌下濕衣服裹上被子,圍在爐子邊,周暗和楊涵之因為「非禮勿視」的原因被踢出去買熱飲。只剩下我和林鹿的狹小空間,我不知道說什麼,氣氛總顯得尷尬。

還是林鹿先開了口。她說許藤樹,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嫉妒你。

我有什麼好嫉妒的?我還是笑嘻嘻的有點不正經的模樣。

小時嫉妒你為何明明沒有我用功卻常常可以考的比我好,現在嫉妒你,明明什麼都不如我卻還是能吸引旁邊人的目光。

林鹿整個人都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只露出一張蒼白的臉,**的頭發伏帖的貼在頭上。痛苦,迷惑,嫉妒,不安各種各樣的情緒從她臉上走過。她這一刻的誠實讓我驚訝。

我一直以為你喜歡周暗,所以在重遇之後,在明知周暗對我有意的情況下我態度曖昧,給他希望。可誰知原來你喜歡的是楊涵之我只是想贏你一次,原來也那麼難。

林鹿望著窗外,神情呆滯,可是眼神卻異常凜冽。窗玻璃上浮著一層霧氣,讓人看不真切窗外的景象。

林鹿

最好笑的是,我現在居然真的喜歡上楊涵之了一開始想要靠近也不過是因為你,可是現在,卻真的喜歡上他了很好笑吧。

我看到一滴清澈的眼淚溢出林鹿的眼角,靜靜的滑過她光潔的臉頰。

其實你一直都不是輸給我,你是輸給了你自己。

我用被子把自己裹成顆粽子,好象這樣就沒有什麼能傷害到我。

小學時你輸給自己的好勝,現在你還是輸給你自己的好勝。林鹿,我喜歡的,一直是周暗,你想讓我覺得挫敗的目的其實早就達到。

有人推門進來,腳步凌亂呼吸粗重,長時間的沉默。

我沒有抬頭去看進來的到底是誰。我只知道這次,我們真的回不去了。我閉上眼楮把自己埋的更深,這次不像粽子而像蝸牛。沒出息的蝸牛,害怕了只懂縮腦袋逃避的蝸牛。

年少的最大好處就是無論你做了什麼,總可以用「年少輕狂」「少不更事」「只怪當時年紀小」這樣听起來又漂亮又堂皇的借口做理由,然後任時光將當時的不堪打拋的光鮮亮麗。

高考之後我們四個就如歌里唱的那樣,像隨風而逝的花兒,散落天涯。楊涵之去了北邊,周暗去了南邊,林鹿去了一個中部大城市,而我則留在原先的地方。

我在qq上時常隱身,和周暗,楊涵之便漸漸少了聯系。反是和林鹿,因為都習慣深夜上網,她又喜歡猜我是否在線,所以聊的比較多。發現越來越多的共同點,一起熬夜看電影,一起嬉笑怒罵,竟漸漸成為至交。

林鹿回家的時候必會拉我去原先的學校走一圈。她最喜歡我們小學一年級時的那個教室,在一樓,長年曬不到陽光,壞掉的水管一直滴水,外牆總是髒忽忽濕漉漉的一片。

那時她坐第三排我坐第五排,上課時她總是把身板挺的很直而我則像沒有骨頭的軟體蟲。林鹿一定不知道,其實她是我從小到大的偶像。

那時侯雖然我考試總是僥幸勝她幾分,但是在其他方面沒有一項抵的過她。唱歌跳舞鋼琴美術,林鹿樣樣都信手拈來,可我卻一項都不會。

或許就因為她贏的太多了,所以才會特別在意那輸的一項。所有的贏都抵不過一個小小的輸。

二十歲的林鹿回頭望我,笑著說,那時的我肯定無法想象,我和你在十幾年後會像這樣坐在同一間教室里,以朋友的關系。

我的目光又有些模糊,恍恍惚惚中好像二十歲的林鹿和七歲的小林鹿的臉重合在一起。她的隔壁坐的是小周暗。和長大後截然不同的模樣,那時的周暗還是一個安靜內秀的小男孩,偷偷望著身邊優秀的小女同學,眼里流轉著不一樣的神采。

誰知道呢。現在的事過去怎麼會知道,就像將來的事現在又怎麼知道呢。也或許,我們這麼糾糾纏纏的,就是注定要做一輩子冤家。

我笑著對著課桌吹了一口氣,細細的塵埃揚起來,迷住了誰的眼?

楊涵之的qq簽名很久都沒有改,一直是那條︰有什麼好怕?大不了從此陌路,抬頭再去愛,總有下一個兩情相悅。

過年時遇到他,忍不住問他為什麼不換一個。他笑笑說因為很喜歡呀。

因為做不到,所以,很喜歡。

我仰首望著楊涵之溫暖的側臉,忽然想到萬芳的那首《半袖》,輕聲哼唱起來。

我凝視你的側臉你漠然數著木棉/騎單車的少年結伴呼嘯追逐笑顏/在街角那家花店我停在紅玫瑰前/你遲疑的瞬間回憶也走的好遠/你愛穿寬松的襯衫你抗拒任何被束縛的感覺/沈思的我落在你身後而你頭也不回/風揚起你的衣袖/無聲的翻飛無聲的揮別風揚起你的衣袖就像一雙白色羽翼/越飛越遠越飛越遠

在楊涵之反應過來之前,我飛快的抱了抱他,有一滴幸福溫暖的眼淚落在他的肩頭。

幸好我的少年,他從未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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