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邱致言最初交女朋友的時候,經常被強迫陪著逛街,因為是剛剛開始交往,他也不好意思推卸花火小札。
每次要死不活的回來就找我訴苦︰「天啊,我穿板鞋,她穿高跟鞋,走得比我還快。我腿都要斷了,她還一副小宇宙剛剛燃燒的樣子……」抱怨完之後總結性陳辭「真不是人干的活。」
是誰每次在他被女朋友勒索完之後一聲不吭的听他發泄?
是誰每次在他女朋友哭哭啼啼指責他不體貼不細心時幫他收拾殘局?
是誰在他每次分手之後陷入短暫黯然神傷和進行自我檢討時始終陪伴並且毫無怨言?
是我是我還是我!
邱致言的專屬安慰天使——孫心怡!
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完全喪失了理智,扳過我的面孔用他紅通通的雙眼死死的看著我,我絲毫都不畏懼,最後他含糊不清的問了我一句話,我沒有回答他,而是順手操起桌上的一杯清茶對著他的臉就潑了過去。
第二天他在公寓門口堵著我,一張臉憋得通紅,頭低得跟賣國賊一樣。
我看他那個樣子也知道他知錯了,于是寬宏大量二話不說也就原諒他了。他感激涕零,硬是放棄了一下午玩游戲的寶貴時間,主動提出要陪我去逛街,買禮物給我,算是向我真誠道歉。
其實他真的還不夠了解我,或者說,以他的閱歷還不足以了解異性。這些心思復雜,瞬息萬變,名為「女人」的生物,並非都那麼熱愛逛街購物。
然而我們經過施華洛世奇的時候,任我再怎麼心無旁騖,我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部。
我的眼楮釘牢那對金秋影金蝴蝶刻名掛晶果耳環,真是太漂亮了,我再也移不開目光。
邱致言不是笨蛋,也不是小氣鬼,看我這個樣子便極力慫恿我試一下,並且表示如果合適就送給我。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專櫃小姐的笑容變得冷冰冰,眼楮里分明也是「買不起就別死盯著」的意味,我終于抬起頭跟邱致言說︰「走吧。」
一路上他像個老太婆一樣絮絮叨叨,我整個人陷入了失神的狀態,有好幾次眼看就要跟別人撞上去,幸好他眼明手快一把拖住我。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我終于恢復了神智。
我跟他說︰「我不要耳釘。」
他問我︰「你沒有耳洞嗎?」
我搖搖頭︰「不是,但是我不戴耳釘。」
我說完這句話悲哀的放心他目光中的疑惑比之前更深更濃烈,于是我更加悲哀的明白有些事情是永遠無法靠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的,于是我言簡意賅的說︰「就像你之前玩一盤游戲,突然死機了,就算你重啟之後再進去,一模一樣的隊友,一模一樣的地圖,可是它也不是之前那盤了,對不對?」
他皺著眉頭模著下巴,這是他一貫思考問題的樣子,表情嚴肅,好像在仔細參悟我所說的話里到底有什麼真理花火小札。
然後他如夢初醒般張了張嘴︰「孫心怡,其實你是因噎廢食對吧。」
我被這句話哽得半天說不出話,我靠,這個文盲還知道成語,我以為他除了在游戲中打打殺殺之外什麼都不知道呢。
回去的時候天都黑了,我們坐在公車上,我有一點累,于是邱致言以兄弟之名慷慨的把肩膀借給我。公車顛簸搖晃,本來就沒什麼精神的我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朦朧之中,我听見一個溫和低沉的聲音在唱我最喜歡的《千千闕歌》。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飄于遠方我路上。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
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思,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恍惚之中,有淚水小顆小顆跌下來。可是我太累了,我分不清楚這淚水是我的,還是穿越塵囂記憶,飽經風霜的你的。
[四]
你曾經問我,如果有一天,你喜歡的人變得面目全非,或者再也不記得你這個人,仿佛生命中從來沒有你存在過的痕跡,你還會愛他嗎?
我坦白跟你說︰「我不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答得太肯定,因為不到那一天,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握能按照自己所說的那樣做。」
你抬頭看著天空,聲音里有我無法企及的孤獨,你說︰「可是我有把握,我還是會像從前一樣。」
被你所愛,真是她的榮幸。
彼時你愛的那個人,叫舒夏夏。
我在第二次看見你們的時候就正確無誤的將你們從人群之中辨認出來,你們好像在爭吵的樣子,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都向你們投來好奇與探究的目光。
我真替你們丟臉,有什麼事非要在大街上吵。
待我走近才知道,你們根本沒有吵,你一直沒有說什麼話,她也沒有說,兩個人越是不言不語,氣氛就越是劍拔弩張。
然後,她甩了你一個耳光,然後轉身就走,身手之敏捷,行動之迅速,讓我這個路人都驚呆了。
眾目睽睽之下,你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其實我是個善良的女孩子,真的,雖然我沒有把那對耳釘讓給她,可是在你這麼難堪的時候,我像正義的使者希瑞一樣擔負起了拯救你的重責。
我走過去,穿過一眾圍觀看戲的路人,不聲不響的拉著你就走。
其實我自己也無法解釋當時那一刻心血來潮究竟是為什麼,也許是憤憤不平,也許是惻隱之心,盡管之前我們只有一面之緣,可是我不會忘記我曾經那麼小人之心的嫉妒過她有一個這麼寵溺她的男朋友。
我們走了很久,到廣場上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你定了定神,看著我,那個表情告訴我你真的是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我有點挫敗感,長相平凡真是一件傷自尊的事情,于是我不得不指著耳朵上閃閃發光的鋯石耳釘提醒你「我們曾經見過」。
你是個好孩子,我看你抽煙那個生疏的樣子就知道你應該是第一次抽,那副裝模作樣維持鎮定卻在不經意的顫抖中泄露了些許端倪。
世上有個詞語叫一見如故,我覺得用來形容我們兩個挺恰當的。
我沒有你愛的舒夏夏那麼璀璨的鋒芒,我有一張樸實無華的臉,這張臉讓你覺得可以信賴,于是你放下原本就單薄的防備,問了我那個問題。
那個時候我心里沒有喜歡的人,青春還是一張素白干淨的紙。我還未曾領略愛情的美好與淒苦,也不知道最好的愛應該是個什麼樣子,所以我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你,我不知道。
那天你並沒有跟我透露太多,分開的時候你對我笑,你說︰「你人真好,認識你很高興。」
我有一點遺憾,如果我長得像舒夏夏那麼漂亮,那麼風情萬種,或許你就不會對我說這麼老土的話了,而是會換一副嘴臉問我「美女,你電話多少?」
雖然我長得不是很出類拔萃,可是我有小聰明,眼看你的背影就要消失于茫茫人海,我忽然急了,我把自己手機調成震動然後追上去氣喘吁吁的攔住你,問你借手機,我說︰「我手機好像被偷了。」
被「偷」了的手機在我的褲子口袋里劇烈的震動著,夜幕之下我的臉紅得像個番茄,可是你純淨的目光里沒有絲毫的懷疑,這讓我有點慚愧,我把手機還給你︰「謝謝,沒關機,可能是沒帶出來。」
你說︰「那你快回去看看吧。」
用得著回去看看嗎,在回家的路上我就忍不住給你發信息了,我說︰「帥哥,我手機是扔家里了,謝謝你啊。」
你回短信也很禮貌,不像一些敷衍了事的男孩子就干脆利落兩個字「好的」,而是標點符號整整齊齊的︰沒丟就好,我謝謝你才對,以後有機會一起出來玩。
我把你的號碼存在手機里,姓名叫啊菠蘿。
不是阿波羅,是啊菠蘿,按音序排列,方便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