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可以想象我的內心有多復雜,心潮如狂風暴雨一般擊打在大海的怒濤之上,黑沉沉的一片夢魘奇緣。
我不奢求周永剛時時刻刻、寸步不離的保護我,我只期望他平安無事、幸福快樂就行。那一天,他在昏迷中被崔子白強行帶走,我每天每夜都在替他擔憂,可是我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解救他。我自己也陷入狼窩、身陷囹圄,差一點遭受江大運的侮辱,毀了自己的清白,幸而天公保佑,宿命使然,我逃過一劫,遇上阿秀。我和阿秀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豁出性命,一邊探求江氏財團的隱秘,一邊尋機營救阿慧和周永剛,誰知在跟蹤江少品的時候誤入死亡墳冢,陷入絕境。在生死一瞬間,我大難不死,又活了過來,被江少品所救。
在這段驚心動魄、刻骨銘心的經歷當中,周永剛無時無刻不讓我魂牽夢繞、難以忘懷。從接受阿慧的魂魄之托尋找周永樂的遺骨開始,我就和周永剛結下了不解之緣。先是我被崔子黑劫持,周永剛尋我不到,遠走他鄉,到我曾經所在過的城市找我,我們一別就未曾謀面,直到他作為梁氏姐妹的助理來到江家酒店,我們再次邂逅。之後,我們再次分離,我在昏迷中被帶進詭異山莊。就在我最危急的時刻,又遇見了周永剛,我雖受催情藥物所迷,但與他卻是兩情相悅,最終走到了一起。他為了尋求解藥,冒險與梁安妮同行,進入罪惡之城。而我,為了與他相伴,不惜靈魂出竅,進入梁安妮的肉身,隨他入城。
豈不知我們的敵人崔子白實在狡猾,竟然勘破了我與阿慧的秘密,綁架了我的肉身,並送到競價台上進行無恥的拍賣,阿慧迫于無奈,進入我的肉身,隨機應變。周永剛奮力拼殺,冒死救走阿慧和我的肉身,殊不知卻被邪惡的黑獵道人擒住,他道法高強,我們無力抵抗,阿慧被收進了他的紅漆葫蘆,不知怎麼昏過去的周永剛也被我們最凶惡的敵人帶走了。
一走便了無音訊。
如今,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但卻被折磨成這樣子,黑亮有神的眼楮已黯淡無光,臉色一片死寂,線條僵硬,神情漠然,再也看不到他爽朗的笑容,听不到他親切的話語,再也不能與他促膝談心,和他相依相偎,讓他牽手同行,不知他遭遇了什麼樣的變故,受了什麼樣的傷害,一轉眼變成了「死亡使者」,一具已經沒了思想和靈魂的行尸走肉,一架只會為殘害他、操縱他的人奔波賣命的僵尸戰士,一個連最心愛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也不會有點點驚喜和興奮的木頭疙瘩。
我欲哭無淚,心中波濤翻滾,無法自已。我偷偷的瞟了一眼江少品,心里忽然之間對他產生了不可抑制的怨恨和仇視,這個殘害我們的敵人就站在我的旁邊,如同豺狼虎豹一般,恰好他也在默不作聲、若有所思的瞧著我,我便隱忍了,強制著自己艱難的不動聲色的扭過頭來,哽了好大半天,終于克制住自己憤怒的情緒,指了指周永剛,啞著聲音說道,「就他吧。」
江少品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永剛,接著便使勁的琢磨起我臉上的表情來,我的臉色平靜,不露一點痕跡,含笑瞧著他,心里卻在流著淚,滴著血。他見我這副樣子,嘴角又開始顯現出譏諷的笑容來。
他向著那個短小精悍的士兵招了招手,那人走了過來,他們低聲耳語了幾句,那士兵便走到周永剛面前,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通話,隨即帶走了周永剛。其他的「死亡使者」也從什麼地方來,回什麼地方去了。
另一個士兵領著我和江少品七繞八拐的進了一個石壁艙洞,里面裝飾華麗美觀,面積寬敞明亮,所有的家具一概俱全,日用品應有盡有。江少品一坐在了豪華的沙發上,他瞧著我,拍了拍旁邊的位置,意思讓我坐。我搖搖頭,坐在了他對面的椅子上。
他的表情有些復雜,又是冷冷的調侃人的語調,「梅成香,看你一副月兌離苦海的樣子,哼哈!你高興得太早了點吧?你不知道,你將要去的是地獄嗎?」他淡淡一笑,「地獄什麼樣子?見識過麼?」
我不吭聲。
他的語氣一變,開始故作驚悚的大肆描述說,「地獄,黑暗的,巨大無比的深淵,從地面通到地心,上寬下窄的漏斗……」他瞧了我一眼,緩緩的靠向椅背,用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語調訴說著,「我走過我們人生的一半旅程,卻又步入一片幽暗的森林,這是因為我迷失了正確的路徑。啊!這森林是多麼荒野,多麼險惡,多麼舉步維艱!道出這景象又是多麼困難!現在想起也仍會毛骨悚然,盡管這痛苦的煎熬不如喪命那麼悲慘;但是要談到我在那里如何逢凶化吉而月兌險,我還要說一說我在那里對其他事物的親眼所見。
白晝在離去,昏暗的天色,在使大地上一切生物從疲勞中解月兌,只有我獨自一人,在努力承受這艱巨的歷程和隨之而來的憐憫之情的折磨,我記憶猶新的腦海將追述事情的經過。
傷害你的心靈的是怯懦;這怯懦曾不止一次起阻礙作用,它阻擋人們去采取光榮的行動,正如馬匹看到虛假的現象而受驚。為了消除你心中的驚恐,我要告訴你我此來的原因,我還要告訴你我何以從一開始便對你抱有憐惜之情。我是懸在半空中的幽魂中間的一個,那位享有天國之福的美麗聖女召喚我,而我自己也歡迎她對我發號施令。她那一雙明眸閃閃發光,勝過點點繁星;她開始用柔和而平靜的、天使般的聲音,向我傾訴她的心情︰‘啊!曼圖亞的溫文爾雅的魂靈!你的聲譽至今仍在世上傳頌,並將和世界一樣萬古長存,我的朋友但他並不走運正在那荒涼的山地中途受阻,他受到驚嚇,正在轉身走回頭路;我擔心他已經迷失路途,我又不能及時趕去救助,盡管我在天府听到他陷于危難之中。如今請你立即行動,用你那華美的言辭和一切必要的手段救他一命,你能助一臂之力,也便令我感到心松。」
我听出來了,他在念著但丁的神曲,這是地獄篇的第一、二首里的句子。他為什麼要念這個?是在表明什麼呢還是在暗示什麼?我不由得向他望去。
江少品的臉上帶著一種很奇特的悲哀,好像萬箭穿心、千蛇噬咬一般痛苦不堪,他似乎沉迷在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追思當中,一時難以自拔。
正在這個時候,那個士兵進來了,徑直走到他的身旁,俯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江少品渾身一激靈,清醒過來,跟著他就出去了。我也站起身來,想跟著出去,結果江少品冷冷的說,「你不用去,就在這里等我!」話剛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只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這華麗而陌生的石窟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