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也不見周永剛有半點的喘息,況且,他還抱著我急匆匆的走著路夢魘奇緣。我禁不住探了探他的鼻息,是有的,很均勻,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掉回到胸腔里,他還是個活人,但很有可能身體機能被改裝過了,變得更強大了,只不過喪失了自己的思想。我暗下松了一口氣,這代表著他還有希望重新成為周永剛。
此時的我很想知道他頭腦中的地圖是什麼模樣,何種構造,于是,我提出了一個要求,「1148號,我要知道你的地圖。」
周永剛一听,沒有再發出什麼「程序錯誤」之類的話語,他放我下地,摁動手上的某個按鈕,在我們的面前立即出現了一道虛擬的光電屏幕,他用手指頭快速的在屏幕上點擊著,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一幅地圖,周永剛指著地圖,開始說話,「這是黑獵鬼樓的地圖。」
我瞟了他一眼,靜下心來听他的講解,「這是一棟五層樓高的木質閣樓,分別代表金、木、水、火、土,每一層有四個房間,都稱作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面朝東、西、南、北,東面青龍房間屬木,四季春常在,南面朱雀房間屬火,一年都炎熱,西面白虎房間屬金,漫天游彗星,北面玄武房間屬水,黑水白山靈……」
這一听,我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便急聲叫道,「等一等!」周永剛停了下來,我問他,「你剛剛說的那些青龍啊、五行啊、彗星啊、白山黑水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一動不動的瞧著我,說道,「這是程序,沒有指令要求進一步解釋。」我瞪著他,見他面無表情,只好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道,「繼續吧!」
周永剛又啟動了機械一般的語氣,接下去說道,「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中間有個土,青紅白黑,東南西北,中黃很關鍵,至今無法破譯此類陣法。黑獵鬼樓名不虛傳,步步陷阱,處處危機,機關重重,氣勢洶洶,最可怕的是虛無的第六層,肉眼無法見到,但卻有去無回,相當凶險。」
我急了,這分明就是一番廢話,除了嚇唬人之外,沒什麼用處,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問道,「這是誰教你說的話?也就是說誰給你的指令?」
周永剛愣了愣,剛要說程序錯誤之類的話,我趕緊讓他打住,無可奈何的說,「算了,問你,你也一頭霧水,我也是稀里糊涂,你接著說吧。」
他眨了眨眼楮,說道,「回答完畢」,便再也沒有了下文。
我皺著眉頭大聲問,「沒了?」
他點了點頭。
我苦著臉,對他說,「我要看看這里的全景地圖。」誰知他說,「你的權限目前只是黑獵鬼樓!」
我不耐煩了,擺擺手,問,「除了黑獵鬼樓的地圖之外,你知道那樓里面住著哪些人?他們分別是什麼來歷?知道什麼你就趕快說出來!」
周永剛歪著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樓里只住著一個人,稱為黑獵道士,來歷不詳,已為江氏集團服務終生,直接受東家的領導夢魘奇緣。」
「東家?」我回憶起那一次的詭異移魂,黑獵道士嘴里也念叨著什麼東家之類的,不由得追問周永剛,「東家是誰?」
周永剛翻白了眼,臉上表情相當怪異,半天,他說,「無法獲取資源,查證失敗。」
我一下有些惱火了,「1148,你到底有些什麼功能?你說你听從我的命令,可我怎麼覺得我的命令沒什麼作用,我的權限也少得可憐,那你跟著我豈不是廢人一個?」
周永剛仍舊是那副不驚不氣的模樣,他听了我的話,回答說,「我不是廢人,我是1148,功能齊全,格斗、擒拿、射擊、近身肉搏、各種武器、臨戰狀態,皆為一流,請主人相信我。我的職責是保護主人,輔助主人,不讓主人受一點傷害,義不容辭,在所不惜。」
我已經無語了,急忙比劃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在他面前晃悠著,誰知他只听從語音命令,不管手勢指令,我只得大聲嚷著,「打住!打住!」
周永剛不說話了,想要收起了他的地圖,我趕緊叫了一聲,「慢著!還有一件事!」我盯著他,問道,「你知道我們要營救的阿慧關在哪個地方?」
他的手指頭再次點擊,不一會兒,他指著地圖說,「黑獵道人在哪里,阿慧就在哪里!」
總算像句人話了,我心里稍微有些欣慰,接著問他,「我們距離黑獵鬼樓還有多遠?」
「不遠,出了這個洞口,前行三十米,即是黑獵鬼樓。」周永剛回答。我心里一緊,情不自禁的瞧向周永剛,我面前的這個男人,如果他恢復成真正的自己,又有死亡使者的全套本領,那該有多好?至少他不是消極的應戰,而是真心實意的替我想辦法,出主意,就算他沒有那些本領,也讓我心里踏實,我們也沒有必要這樣冷漠相對,毫無感情。
現在,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在黑獵鬼樓里肯定會有一場惡戰,那周永剛會是黑獵道士的對手嗎?我們贏得了這場戰斗嗎?黑獵道士那麼詭異、邪乎、高強的法術,周永剛的這些格斗、擒拿、射擊又有什麼用處呢?
他說听從我的指揮,可是我對五行八卦一竅不通,我怎麼指揮他啊?再說了,如果他不敵黑獵道士,我們不僅救不出阿慧,可能連我們倆都會命喪在此,那豈不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嗎?
我甩了甩頭,告誡自己,別想多了,盡管怕,我還是要去的,不管救得了還是救不了阿慧,我也得去見阿慧最後一面,其他的听天由命吧!我心一橫,心情復雜的瞧著周永剛,我們近在咫尺,卻無心相通,兩個原本相愛的人,這一刻卻是形同陌路,一個只是執行命令、程序使然、迷失自我的半人類,一個卻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痛楚難當的弱女子,唉,走吧,勇敢的迎接前方的命運吧。
我們一起走向了拐角處的洞口,他通過指令打開了那道厚重的鋼鐵門,又一個灰蒙蒙、黑乎乎的世界出現在我們眼前。
那五層樓高的木質閣樓頂端尖塔在濃霧里若隱若現,冷漠輕蔑的瞧著我們,仿佛在說,「我就是你們的宿命。」
周永剛毫不畏懼,率先走出門去,走向黑獵鬼樓。我見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瞧著他的全副武裝、英勇氣概,心里竟然又生長出了些許希望。我也走出門去,忍不住回頭望了望,卻見一堵高聳入雲的灰色石壁矗立在我的面前,朝上見不到頂,左右皆不見盡頭,我走出來的深洞之門只不過是這石壁上的一粒小小芝麻。我的心又沉下去,恐懼如潮水般涌來。
我咬咬嘴唇,轉身追上周永剛,跟著他一起走向黑獵鬼樓。
近了,近了,那樓就搖搖欲墜的立在我們面前,無燈無火,黑沉沉一片。天空烏雲滾滾,但還有灰色的微弱的光,它們灑在樓和我們的身上,我感覺仿佛來到了鬼魅世界。
我仰望著這鬼樓,名副其實,黑燈瞎火的,鬼霧繚繞,五層閣樓一眼看去,卻是重重疊疊,高不可攀,面對著我們,像要傾倒下來,把我們壓成碎片,也像極了一張血盆大口,瞬間就要吞噬我們,讓我們尸骨無存。
我叫住周永剛,讓他跟著我圍繞著鬼樓走了一圈,環視查看個仔細,方才再到正門。這樓佔地面積不大,大概有三五畝,呈四方形,從下到上,第一層樓比第二層樓大,逐步縮小,到五層樓基本就是一個塔尖。周永剛說還有一個無形的第六層,我不大相信,使勁數著,的確沒有第六層。
站在正門前,虛掩著,樓旁種了兩棵奇形怪狀的樹木,我也叫不出名來,較為茂盛,樹葉看起來黑黝黝的,我定楮一瞧,沒有發現一點綠色。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和周永剛並排著推開「咯吱」作響的樓門,走了進去,這不進去還好,一進去我立即目瞪口呆,驚恐至極。
一條圓形走廊呈現在我們面前,走廊圍著一個通天的院子,滿院子灑著灰白色的微光,我卻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一眼便瞧見了在那第一層的院子里邊,有一棵干枯的歪脖樹,盤根錯節,枝椏交錯,分裂割據,仿佛在無聲的吞食著什麼。樹上點滿了昏黃的油燈,枝椏上赫然掛著一個女人,衣衫襤褸,頭發披散,她的頭垂靠在胸前,兩條長腿在風里搖擺,卻不見兩只手臂。我的心似乎預感到什麼極為凶惡的預兆,不由自主的奔過去仰頭一看,在那亂蓬蓬的頭發之間,一張熟悉的面孔一下子跳了出來,雖然她緊閉著雙眼,但我還是認出了她,不由得驚呼出聲,「阿秀!」
是的,她就是豁出命去要和我一起探險赴難的阿秀,與我一同迷失在死亡墳冢萬人坑邊上的阿秀,為了扯住救我的繩子不肯放手而被崔子白砍掉雙臂的阿秀,她,她為何會在這里?她現在又是生是死?
我仰望著她,呆若木雞,竟一時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