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陳路德推開門,進了房間,站在門口一瞧,一下子就傻了眼,這房間二十平米大小,四面木牆,沒有窗戶,頭頂懸著一盞若明若暗的油燈,搖來晃去,發出「 嗒, 嗒」的聲音夢魘奇緣。整個房間空空如也,一目了然,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周永剛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從來沒有在這里出現過。
我剛要踏進房門,陳路德又驚恐又痛苦的叫了一聲,「別動!」我立即停住腳步,扭過頭緊張的瞧著他,一點兒也不敢輕舉妄動。這不看還好,一看嚇我一跳,只見他的雙眼眯著,眉頭糾結到了一塊兒,嘴角抽動,頭發豎立,神色凝重,滿臉汗珠,身上的夾克也在逐漸的膨脹起來。把我看得驚心動魄,疑團重重,禁不住就急聲問道,「陳警官,你怎麼了?沒事吧?」他不回答。
我剛想跨前幾步,去他面前看個究竟,陳路德艱難的舉起了手,搖了搖,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夢魘奇緣。這時候,我才發現他的半截身子已經不會活動了,手臂垂著,動都動不了。他掙扎著用那只會活動的手在身上夾克的內夾層里模索了一會兒,掏出一個深灰色的布袋子,手一捏,嘩啦嘩啦直響,示意要拋給我,讓我接住,我照辦了。
他立在距離我旁邊不到兩三步的地方,喘著粗氣沉聲說道,「什麼都別問!原地坐下,打開袋子,倒出來!」我瞅著他,見他一臉嚴肅得不得了,不像是說笑,便一坐下來,按照他的指示,把布袋子里的東西都倒在木地板上,定楮一瞧,竟然是些晶瑩剔透的小石子,青、紅、黑、白、黃五種顏色,混合在一起,極為好看。
「好!梅成香!」陳路德盯著我,歪斜著嘴,很認真很費力的說,「我實話告訴你,我現在一腳踏在生門之中,一腳踩在死門之上,要破解的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請你協助!你必須按照我說的話一步不差的擺出一個陣來,只要這陣擺對了,我的死亡危機就會迎刃而解,要是錯兩步,我可能就死定了!所以你要明白,我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你可千萬別大意了!」
我一听這話,嚇得簌簌發抖,手指頭由不得的顫動,心里怕得要命,這些小石頭擺的陣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也太離譜了吧?有這麼凶險麼?我在心里表示懷疑。
但一仰頭向陳路德望去,又不像是開玩笑,現在他那副模樣,眉頭緊鎖,目光犀利,好似已經被無形的敵人拿捏住了一般,半身癱軟,動彈不得,我不敢再懷疑什麼,趕緊正襟危坐,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硬著頭皮對陳路德投以胸有成竹的堅定目光,做好準備,打一場生死攸關的硬仗。
「好!」陳路德見我已經就位,略微沉思了一會兒,便開始念念有詞,指導我擺陣了,「第一步,你取九顆白色石頭正面朝上擺在你正前方的對面,中間一個拇指大小的距離,」我小心翼翼的照做了,並點頭表示完成。
他又說道,「第二步,取三顆青色石頭正面朝上擺在你的左前方,同樣,距離一個拇指。」
他見我一絲不苟的做完了,便繼續說道,「第三步,取五顆黃色的石頭正面朝上擺在中間,中擺一顆,四角輻射,呈菱形。」
我一顆一顆的擺整齊之後,他又接著說,「第四步,在你面前擺上一顆黑色的石頭,要正面朝上,與九顆白色石頭相對,中隔五顆黃石,」我拈了一顆黑石放在了自己面前,然後再次望著他點頭。
他默許了幾秒鐘,說道,「第五步,取七顆紅色的石頭正面朝上擺在你的右前方,」我不敢怠慢,立即取了紅石擺好。
這時,他忽然渾身一震,整個身子篩糠一般抖個不停,右腳不由自主的朝左腳移動過去,我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听得陳路德叫道,「快!快!你仔細瞧了瞧,哪一顆石子沒有正面朝上?」
我急得頭腦昏沉,兩眼發花,不知該如何著手,還好,萬幸,我一眼就瞧見了自己面前的黑石反面朝上了,便飛速把它調換過來,陳路德立即停止了移動。
我們兩個都又驚又怕,大汗淋灕。他嗔怪的瞪了我一眼,我抹掉了額頭的汗珠子,急忙滿臉堆笑,表示歉意,連聲說道,「不好意思,我對這個一竅不通,請多諒解!」
陳路德睜大眼楮,罵道,「梅小姐,你還說!我差點命都沒了!你就不能小心一點?」他見我一臉難過的樣子,又嘆了一口氣,說,「算了!也難為你了!」說完,他苦著臉想了想,又說,「我現在是一腳踏在生門之上,一腳踩在死門之中,就因為你剛才的那步錯棋,我離死不遠了!你要是再錯一步,我就完全在死門里了!到時候,只能麻煩你幫我收尸吧!」
我心潮涌動,五味雜陳,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見我這副模樣,有些于心不忍,說道,「這樣吧!我們趁現在這一點點時間,我盡快教你一些東西,讓你速成!」他頓了頓,感傷的說,「如果我不幸死了,你就得完完全全的靠你自己了!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再遇上危難時刻,也許還能救急!」
「不!陳警官,你吉人天相,不會死的!」突然之間,我很害怕,害怕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我,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這未知的房間里,獨自面對未知的危險。
「好了!別說廢話了!」陳路德打斷我的話,「時間不多了,我們趕緊開始吧!」
「這,能行嗎?」我有些猶豫。
「唉!也只能這樣了!我盡量講得通俗易懂吧!」陳路德說完,略一沉吟,說道,「這樓的一、二層,毫無疑問,擺的就是河圖洛書陣,它們都是由黑白數字、陰陽二面組成,黑子從陰,白子從陽,與八卦相應相通,與五行緊密聯系,這個你明白嗎?」
我有些迷糊,但還是點了點頭。
陳路德繼續說,「我那些石頭正面為陽,反面為陰,代表黑子和白子,縱橫相間,相互排列。待會兒擺的時候,你可要注意正反之分,陰陽組合,」他停下來,喘了口氣,問我,「知道金木水火土這五行吧?」
我再次點點頭。
他說,「那五行代表的五種顏色,白金、青木、黑水、紅火、黃土,還有五行相生相克,你也應該知道。」他尋求肯定答案似的瞅了我一眼,我趕緊說,「周永剛好幾次提起過,我已經記下來了。」
他說,「很好!如果我們要在這凶險的房間里生存下來,必須克制住里面的邪氣,才能破陣,恢復房間的原貌,這樣一來,就要用到五行相克的原理。」
此時的陳路德面部肌肉仿佛已經部分石化了一般,只見他雙眼圓睜,集中精力,堅持說道,「我們的破解之法是運用五行循環相克的道理。這房間屬火,雖說水克火,但先得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才能到達這一步夢魘奇緣。因而我們要擺上白色的石頭,代表五行的金,按照洛書的擺法,‘九’這個數字是‘金’的成數,也就是說,要成功的破解這個房間里的邪陣,按照邏輯,‘九金’要先行一步,所以擺了九顆白石。依此類推,金克木,‘三’是‘木’的生數,那麼再擺三顆青石,意思很簡單,我們要生存下來,只能擺對代表生機和成功的五行石頭陣法,才會有活下去的希望。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我咬了咬嘴唇,點點頭,回答道,「陳警官,你看是不是這樣?剛才你不是說,要活下去就得擺對陣法,而陣法既要看生數,又要看成數麼?也就是生存和成功的幾率。那你取的是五行相克,只有通過我們的這個陣法才能克制住敵人的邪陣,才會有生機,你也就死不了了,對吧?」
陳路德笑了笑,算是同意,說道,「你記好了,洛書的九宮圖,第一排︰四、九、二;第二排︰三、五、七;第三排︰八、一、六,配以五行的相生相克,便是我們的生機!」
他忽的一陣青白眼迅速滾動,大聲嚎叫著,「我們時機不多了!」他忍著驚懼,極力鎮定下來,急急對我說道,「我很快就會失去知覺,無法再指導你擺陣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的悟性了!如果你在五分鐘之內擺不好陣!你就殺了我,免得我成為阿秀那樣的僵尸!記好了!」他還想說點什麼,卻是張著嘴,再也說不出話來。
陳路德就像中風一樣,手腳僵直,語言能力喪失,整個人雖然立著,卻已徹底的硬化,仿佛一尊肉制石雕。
我熱淚盈眶,愣了幾秒鐘,時間不等人,立即著手,開始考慮怎麼個擺陣法。
望著面前的這個陣,已經擺好了五步「純陽陣法」,接下來是「純陰陣法」,又該如何來擺?我全神貫注,手指頭不停的比劃著,強迫自己全身心的沉浸在計算陣法當中。
現在這個陣里表示「陽」的數字,「一、三、五、七、九」,分別代表「水」的一顆黑石、「木」的三顆青石、「土」的五顆黃石,生機之數,還有七顆紅色的「火」石、九顆白色的「金」石,成功之數,已經擺好,剩余的便是表示「陰」的數字,「二、四、六、八、十」,也就是代表「火」的兩顆紅石、「金」的四顆白石,這些預示著「生」的數字,還有六顆黑色的「水」石、八顆青色的「木」石、十顆黃色的「土」石,預示「成」的數字沒有擺好。
擺的過程中,我還得考慮它們之間的相生相克。只有擺對了,才能贏取生存的機會,最終獲得成功。
那我接下來要先擺哪一步呢?我急得渾身發抖,眼楮都快鼓出來了,還是一籌莫展。
既然「五行相克」已經擺了出來,那下一步不是要擺「五行相生」了嗎?好,我們目前是在屬「火」的房間,那麼「火生土」,就得先擺代表「土」的數字「十」,于是我取了十顆黃石,心里思忖著,應該是擺在五顆黃石的上下兩行。我剛要下手,卻猶豫起來,這可不能馬虎,一定得推理好了,方能落石,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又仔細的斟酌了一番,前後是否有矛盾之處,忽然,急中生智,旋即一想,不對!不對!這第二層的陣不是「河圖陣」,而是「洛書陣」,雖然河圖洛書有相同之處,但陳路德已經明確告訴我了,「洛書」擺的是「九宮圖」,那就意味著沒有「十」這個數字,好險呀!差一點陳路德的性命就在我手中喪送了。我的汗「呼呼呼」的往外冒,腦袋一陣眩暈,到底怎麼辦啊?
我慌了神。
我瞧了一眼陳路德,大滴大滴的汗珠便順著額頭滾落下來,隨即我的全身是汗,整個人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這讓我如何是好?難道,我就要眼睜睜的看著陳路德死去嗎?
好好再想想,再想想,我極力鎮靜下來。這種情況下,一定要冷靜,冷靜才能解決問題。
忽地,我靈機一動,陳路德說的是什麼?相克!對,他並沒有說「相生」,應該是我自己想錯了,那就意味著這個陣里不存在「五行相生」的擺法,應該全是「五行相克」,如果這樣一想,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已經擺到「七火」這一步了,那麼「火克金」,應該擺上代表「金」的四顆白石,啊呀!我心里喜孜孜的狂呼一聲,急忙取了四顆白色石頭,反面朝上擺在了左前方的對角線上,緊靠著三顆代表「木」的青石,剛好與七顆「金」石形成一個折角。
接下來,「金克木」,八顆表示「木」的石子,我顫抖著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氣,數了八顆青色的石頭,反著擺在了表示「水」的那一顆黑石的左邊,上下兩排,相互對應,一個長方形。
緊跟著,我擺得越來越順,「木克土」,這個已經擺好,不用重復,「土克水」,代表「水」的六顆黑色的石頭反著擺在了七顆表示「火」的紅石的下方。
最後一步,「水克火」,表示「火」的兩顆紅色的石頭反面擺在代表「金」的九顆白石的右邊。
剛一擺完,這個陣突然一下子燃燒起來,金光四射,環環相扣,連為一體,發出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
陳路德「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板上,好像解掉了什麼無形的枷鎖一般,蘇醒過來,睜大了眼楮,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過了好半天,他望著我微笑著,朝我豎起了大拇指上下的搖。
就在這個房間通體透亮的時候,我不經意一眼瞧見了牆角處呆呆站著的周永剛,他正一臉茫然的四處打量,立即就看到了我和陳路德,便朝我們奔過來,彎腰扶起了陳路德,關切的瞅了瞅我。
我還來不及琢磨周永剛變化的表情,卻見陣里的那些五色石頭倏地失去了光芒,又變回晶瑩剔透的小石子,散落在地板上。我仔細把它們收成一堆,重新裝進布袋子里,雙手捧好了遞給陳路德,他沒有接,含著笑說道,「送給你了,留個紀念。」
我也含著笑默默的收下了,帶著喜悅的心情,忍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