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屬金的房間里有著柔和而明亮的光芒,仿佛白晝一般夢魘奇緣。我們正對著的木牆上敞開著一扇窗戶,那光芒就是從這窗戶外面射進來的。白衣女子恰好就沐浴在光芒里,把她的身形輪廓勾勒得一覽無余。
當她緩緩的抬起頭來時,陳路德忍不住高叫了一聲,「小子,當心!」想要及時提醒周永剛,以防不測。我在驚訝之余,怎麼感覺這女子好熟悉,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但我立刻斷定,從身影判斷,絕不可能是阿慧,這女子一眼看上去身材玲瓏嬌小,一點不像阿慧的高挑健美。
此時此刻,周永剛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但我見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突擊步槍,時刻準備著,一有異樣,便立即掃射。
這個時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通 通」的跳個不停。我害怕這女子抬起來的臉是個如鬼魅一般可怕詭異的面容,一下子就迸發出驚人恐怖的力量,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災難,成為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
一瞬間,我甚至想象得更為驚險,這女子一露臉,光芒盡失,取而代之的是黑沉沉的烏雲,風開始呼嘯,猛地砸進窗戶來,在房間里肆無忌憚的游蕩著。白衣女子長長的黑發立即在空中狂舞起來,她的面部根本就沒有肌肉,只有駭人的骨架,蝶骨與顴骨凸顯,上頜骨和下頜骨之間露出白生生的冰冷的牙,兩眼是深不可測的空洞,直勾勾的瞧向你,沒有鼻子,只有鼻骨構成的兩個小黑洞,忽然之間,她張開了上下牙,朝著我們噴出了傷人的迷霧或是致命的液體,同時發出尖利而怨毒的聲音……
但這只是我自己的想象而已,這想象並沒有成為現實。
不過當這女子仰起臉來,伸出縴細白皙的手指頭輕輕撥開臉部的長發的時候,我大吃一驚,完全出乎意料。
周永剛側著身,盡管他還在緊抓著槍,但我已經看到他一霎那愣住的表情,像個木雕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眼楮里盡是迷惑不解,不一會兒,我竟然發現他的眼眶里涌出點點閃亮的淚光。
陳路德也感覺到我和周永剛的變化了,他莫名其妙的死盯著那個座位上的白衣女子。他很納悶,原本他可能和我想象的一樣,猜測這個女子的種種靈異驚悚的情況,可當他看到她的臉的時候,也有些發愣。因為他在這個白衣女子清麗絕俗的臉上看不到一點點可怕的跡象,相反,這是一張非常討人喜歡的臉蛋,晶瑩剔透的膚色,小巧的唇邊綻放著羞澀純真的香甜,清澈水靈,明眸皓齒,質樸柔婉,美得不可方物。
一時間,我們仨都看得呆了。
我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想要說句話,卻是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但我的心底清清楚楚的流淌出一個名字,一想起這個名字,我立即感受到源源不斷的溫暖和親切,名字就是周小雲。是的,那個白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古風鎮周家村的農村女孩周小雲,周永剛的妹子,他是她的親二哥。
震驚之余,我很快清醒過來夢魘奇緣。周小雲怎麼會在這樣一個暗黑世界里出現?難道她也被騙了,才來到這個可怕的詭異山莊?我不敢想象,她不會也淪為黑獵道人的獵物,變成他的傀儡和工具了吧?在這個關鍵時刻她的現身,一定是黑獵的詭計,目的就是要擾亂我們的心智,削弱我們的意志,降低我們的戰斗力,借機捕獲我們吧。
我正想著,陳路德湊過來問我話了。他早就在旁邊冷靜的觀察著我和周永剛的表情變化,快速的分析和思考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原因很簡單,他不認識周小雲。他只是覺得這個白衣女子的出現十分蹊蹺,也在認真推測是不是黑獵在搗什麼鬼。
當他發現我和周永剛在見到白衣女子之後,神情恍惚,精神迷離,態度和面色比起進門之前大相徑庭,便敏銳的感覺到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很害怕我們著了黑獵的道,于是急著想問個究竟。
「梅成香,你認識她?」陳路德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白衣女子,一語中的的問起我來。
我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她是誰?」陳路德眯著眼,仔細端詳著我,一臉深思的樣子。我扭過頭望著他,見他滿眼擔憂,顧慮重重,便趕緊回答他的問題,「這個女孩子是周永剛的親妹妹!」臨了,又補充了一句,「陳警官,你放心,我們沒出什麼問題。」
陳路德「哦」了一聲,又問,「她怎麼會出現在黑獵的鬼樓里面?」見我搖了搖頭,一下子有些緊張,沉聲叫道,「難道這是黑獵使的虛無詐術?」
「什麼?」我不由得有些迷惑,趕緊問他,「什麼虛無詐術?」
陳路德回答說,「很簡單,就是這個房間里根本不存在周小雲這個人,或者說有個人成了我們眼中的周小雲,讓我們把假的當成了真的,從而對敵人喪失警惕,沒有防備,很容易就受到可怕的攻擊。這種詐術是相當危險的,一定要注意提防啊!」
他的話音剛落,我們就看見周永剛緩緩的向著周小雲舉起了槍,我心下一驚,三步並作兩步的跳了過去,一巴掌就打歪了他的槍口,大聲嚷著,「周永剛,你瘋了?看清楚,她可是你的親妹子啊!」
陳路德站在原地失望的朝著我喊道,「梅成香,剛剛才給你說過,這有可能是黑獵使的詐!你怎麼轉眼就忘了?」
「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我們不能妄下斷語!」我反駁道,「萬一她真是是周小雲呢!如果周永剛開了槍,他無辜的妹妹豈不是白白死了?我可不想有一天周永剛清醒之後,因為手上沾著妹妹的鮮血而抱憾終身,在悔恨和痛苦中度過!所以,我們應該相當謹慎,不要在昏了頭的情況下犯一個永遠都無法彌補的過錯!我不想周永剛帶著內疚和傷害活一輩子!」
周永剛木呆呆的站立著,似乎沒有听到我的話。
陳路德一听,叫嚷著,「這還不好辦?你直接問問那個女孩子不就得了!」
我情不自禁的瞧向周小雲,此時心里既害怕又難受,有那麼一絲絲疑惑襲進了我的心。照道理,周小雲一見我和她二哥周永剛,肯定會先打招呼,然後面帶笑容的站起身,走上前挽住我的臂彎,可是現在的她無動于衷的坐著,只是目不轉楮的瞧著我們,臉上毫無表情。難道真像陳路德說的那樣,她只不過是黑獵使的一個詐術?
但我轉念一想,也不排除這種情況,也就是周小雲被帶進這里之後,被人強制性的迷失了心智,成了現在的這番模樣,就像她的二哥周永剛一般,被訓練成了沒思想沒靈魂的死亡使者,這也說不定啊!
帶著這些疑問,我走近了周小雲。
離她三四步遠的時候,我站定了,仔細的打量著她。她好像也在默默的瞧著我,用一種很純潔很無邪的眼神瞧著我,不管我怎麼看,都沒有發現她臉上流露出一丁點邪惡的痕跡。
把她看了個遍之後,我確信她除了心智受控之外,並沒有受到其他的折磨,也許是因為江家三少江小磊的關系,她才逃過那些可怕的劫數。可是矛盾又來了,以江小磊的脾氣,他舍得自己的心上人周小雲來到這個暗黑世界?來這里被玷污、被傷害、被侮辱、被折磨?不大可能吧?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實在叫人難以理解?難道他是情非得已,沒有辦法,才會這樣做?那我有一天出去後,決意饒不了他的!算了,我想得太離譜了。
也許面前的這個周小雲是個虛假的、居心叵測的、偽裝的敵人,是幕後的黑獵通過種種方法,唆使利用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喬裝打扮,改容易顏,接近我們,獲取我們的信任,讓我們猝不及防,借以打垮和摧毀我們。
但是,如果是這樣,我就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她完全可以采取冷不防的襲擊,置我于死地,她為什麼還是一副柔和天真的微笑,靜靜的坐著,不說話也不表態?從她平靜的臉上,我看不出一絲敵意,也沒有任何的異樣。
她的眸子仍然一如既往的清亮,她的表情還是那樣的真摯和樸實,盡管她不說話,但我可以感覺到她的心地依舊純潔,充滿了希望。
我終于再走上前兩步,基本上快走到她的跟前了。這個時候我才從她的眼神里驚訝的發現,我們看得到她,她卻一點也看不到我們。我忍不住向她伸出了手,想要觸踫她,陳路德一看,急得大叫,「別伸手!小心!」
可是我的手竟然從她的臉頰進去,然後從頭發里出來了,我呆呆的瞧著自己的手,心里想,她只不過是個幻象,為什麼那麼真實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暫且不說這個,周小雲的幻象又是從何而來?敵人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正納悶,周小雲卻向我伸出了手,她的指頭真實的觸模到了我的臉頰,我大驚失色,忍不住叫出聲來。而周小雲也嚇了一大跳,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緊張的問了一聲,「誰?誰在那里?」
這一刻,我差點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