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在美夢里面,誰都不願意再醒過來夢魘奇緣。但,我也知道,人總是要睜開眼來,面對現實,正視不斷涌現的困難與折磨。
有那麼一剎那,我感覺我的這種想法真是屁話,此時此刻的我,已經身心疲憊,心力憔悴,頭疼得厲害。我多希望剛才的那個美夢一直做下去,希望那個真切可親的魂靈不要離開我,時刻陪伴我,給予我心靈的慰藉,幫我打氣,說著輕柔的話語,相互握著手鼓勵,讓我能夠鼓起勇氣,堅持不懈,不斷向前繼續。
可是,她還是離開我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樣的絕境里。
有一陣子,我的心里一片迷茫,又重新跌坐在碩大的太極洞旁。我該怎樣擺月兌這種無助和沮喪?最好的方式就是思考問題,一直不停的想。
我想到了地獄。
地獄,地獄是個什麼樣子?在我的腦海中,立即就會閃現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詞,冥界、鬼蜮、陰曹地府、亡魂之地,或許就像人們帶著恐懼所描述的一樣,那是一個充滿荒涼、缺少光明、沒有喜樂、永遠痛苦的地方。
其實,我無法想象地獄的樣子,因為我從未親眼見過,而現在,我很快就要通過地獄之門到達那樣一個讓人心驚膽寒的地方。
可是我想破了腦袋,也無法參透那位慈祥的鬼母親口中所提及的地獄之門,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仰起了頭,定定的瞧著黑黑的天空,心里想著,它是不是陳路德所說的鬼樓的第六層虛無空間?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人給我答案,也沒有人給我線索。
我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盯著黑漆漆的太極洞,還有那棵猙獰的歪脖樹,難道是這個嗎?雖然我不是很確定,但在我的眼里,它像極了可怕的地獄之門夢魘奇緣。
這時候,我的胃開始疼痛,疼得我眼楮昏花,冷汗直冒,潛意識里,我熱烈而猶豫的期待著所謂的地獄之門趕緊打開,好讓我縱身一躍,早些解月兌。
這不過是一句空話,我明白的,無論是生是死,只要我的靈魂還在,我都無法解月兌。
不是早就命中注定了嗎?我看得清楚陽間的人和事,也瞧得見冥界的鬼和魂。我這雙肩上壓著沉沉的一條扁擔,一頭挑著阿慧、阿秀、周永樂、周永剛這些死去的人,一頭挑著陳路德、李天生、周小雲、阿珍那些活著的人,像我這樣一肩挑生,一肩挑死的人,注定要經歷無盡的苦難,擺月兌不得那永無休止的折騰。認命吧,梅成香!
想起夢境中那個中年婦人的話,我倒是滿心期待著她的兒子到來,向我伸出援手,不是說得到他的鼎力相助,我的危機就會化解嗎?那個他到底是誰啊?
我總算又有了些許希望,不至于再驚慌失措、失魂落魄下去。
好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走近躺倒的陳路德和李天生,皺著眉頭,發著愁,待會兒我如果進了地獄之門,他們又該怎麼辦呢?陳路德元神出竅,李天生被施惡法,他們都處于昏迷不醒、生命垂危的境地,難道我要眼睜睜的望著他們死掉嗎?難道我就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挽救他們嗎?
想了一會兒,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點頭緒都沒有。
現在,我的鬼友阿慧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卻連黑獵的人都還沒見到。我這樣孤軍奮戰下去,怎麼能救得回他們啊?
我的答案搖擺不定,模稜兩可。
我無計可施。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本來要天亮的天空,直到現在,還是黑沉沉的一片,這個空間好像靜止了一樣,似乎就定格在了漆黑的上面,再也不會更改。
真讓人絕望!我凝視著李、陳二人,竟然一點主意也想不出來。
我沉默了很久。
當我再次轉過頭來,想瞧一瞧那個太極洞,以期從上面找出一點點蛛絲馬跡的時候,我身後的景象驚呆了我。
那棵猙獰的歪脖樹不知什麼時候生長起來了,穿過空空的太極洞,凶惡的立在我的身後,揮舞著雜亂的枝條,扭動著可怖的軀干,目不轉楮的盯著我,張牙舞爪的向著我示威。此時此刻的我,渺小得仿佛一口就會被巨大的它毫不費力的吞到肚子里去了。
我頭腦一片空白的盯著它,一動不動,和它對視著。
這一回,我肯定是逃不了的了。
我握緊了拳頭,時刻準備著和它搏斗,但我明白,我這個小拳頭,給它撓點癢癢的力道都不夠。但我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也要拼盡我的全力,給它我所認為的重重的一擊。
現在的這棵妖樹比原來的增大了十倍,看起來更加的詭異奇特。
望著它,我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超過極限的恐懼迫使我不停的顫抖起來,上下牙「咯吱咯吱」的打著架,我極力想使自己鎮定下來,卻一點兒也控制不住自己。
正在這時,我驚恐的望見了這棵妖樹所有的枝椏都已經向後繃緊,樹干的頂部露出了黑漆漆的樹洞,我立即明白了它的意圖,它很快就要像吞掉周永剛一般的吃掉我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一股異常強大的吸力把東倒西歪的我吸進了它的肚子,盡管我已經早有準備,但還是在翻滾的過程中頭昏目眩,被折騰得暈頭轉向。我蜷縮著身子,用雙手抱著頭,以防傷著身體的重要器官。
妖樹的樹壁冰冷堅硬,時不時還有一些不算尖利的倒刺,我一翻滾過去,就把它的倒刺給壓扁了,但是這些倒刺也刮穿了我的衣褲,在我身上留下一條條血淋淋的傷痕。還好,只是些皮肉之傷,沒有傷及我的要害。
突然,我瞧見不遠處有一排排參差不齊的尖牙,這妖樹的肚子里竟然長出了這些東西,我如果要從那些尖牙中間滾過去的話,肯定會沒命的,一時間,我大驚之下,冷汗直冒,驚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拼命用手指頭摳著妖樹的一些凹凸,放緩了下滑的速度。我的腳左右來回移動著,期望找到一點點可以落腳的地方。
終于,我踩在了那些尖牙的上面,稍不注意,就會打滑。我慢慢的翻了個身,背部緊貼著樹壁,視線透過鼻尖朝下看去。不看還好,一看嚇得我差點癱軟了手腳。我腳下的這些尖牙已經夠人受的了,誰知道尖牙之下燃燒著熊熊的烈火,毫無疑問,只要掉進去,立即會被燒得遍體焦糊、灰飛煙滅。
瞅著這樣可怖的情景,我的雙腿忍不住發起抖來。我深深的倒吸了幾口涼氣,背貼著樹壁,一刻也不敢動。
難道這就是她所說的地獄之門嗎?我禁不住胡亂猜疑著。
要我往里面跳嗎?一想到這,我的頭就搖得像個撥浪鼓。不可能,這肯定是不可能的。我閉上眼楮,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好好想想,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我不斷的自己為自己鼓著氣。
我在這差不多九十度的直角上戰戰兢兢的立著,大氣都不敢出,一動都不敢動。
我使勁瞅著這個近似圓形的可怕尖牙通道,不知該往哪里去?接著,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一刻,我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