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夜相安無事,但說起這個過程卻有些折騰人夢魘奇緣。
昨晚回屋之後,我望著那僅有的一張床發著愁,不知怎麼辦才好。江少品大大咧咧的洗漱完畢,月兌了衣物就躺到了床上,笑嘻嘻的瞧著我。我又羞又怒,羞的是看到了他只套著一條褲衩,故意著結實有力的臂膀和胸膛,多多少少有些挑逗;怒的是他似乎真的相信了他猜想的情況和我說的謊言,真以為我與他成了親,是他的老婆了,所以他大大方方的霸佔了那張唯一的床的一半,還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把被子拍得「啪啪」直響。當然,我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想的是什麼。
我有些惱火,皺著眉頭,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到那邊去了!」說罷,轉身就走到廚房里的桌子旁坐下來,打算在那里將就一晚上。江少品一看情況不對,他立即意識到我的不情願,他琢磨了一小會兒,趕緊穿好衣褲,很識趣的下了床,來到我的身邊,表現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對我說道,「媳婦,你這是怎麼了?咱們可是夫妻了,你有什麼不滿意和不痛快的地方,就和我說說,行不?」我低著頭,滿面潮紅,不置可否。
江少品見我不回答,又想了想,他現在只有猜的份兒了。他湊近我,熱乎乎的氣息吹得我脖頸上癢癢的,他開始溫柔的勸說我,「媳婦,到底怎麼了?」他頓了頓,見我還是不吭聲,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舉起巴掌來,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夢魘奇緣。連聲叫道,「看我這榆木疙瘩做的腦袋!咳咳,我媳婦今天才醒過來,還不習慣嘛,我急個什麼急啊?等她適應了再說嘛!我真是個傻蛋,明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一副猴急的德性!真是不知羞啊!」說罷,「啪啪」的拍打著自己的光頭。
我一听,差點沒笑出聲來。氣即刻消了一半,又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來。只好極力忍住笑,調整了一下位置,轉過身,背對著他,裝作不搭理他。過了一會兒,他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唉!我這個人啊。就是缺根筋。要休息嘛,哪能先顧著自己呢?我得幫媳婦洗漱干淨,照顧好她。讓她先上床,舒舒服服的,才能自己再打整自個兒,這才對嘛!這才是一個好丈夫的所為嘛!唉!好媳婦,你就饒我這一次吧,下次我保證先……」
听到這里,我又急又羞,忍不住打斷他的話,清清嗓子,揶揄他說,「咳咳,好啦!你呀!先前還有點君子風度,稱呼人家姑娘,現在原形畢露啦,一口一個媳婦的,誰是你媳婦?真不害臊!」
「嘿嘿!」江少品也不生氣,他陪著笑說,「從今晚起,都听你的,你讓我叫姑娘,我就叫你姑娘,你讓我叫媳婦,我就叫你媳婦,你想讓我叫什麼,我就叫你什麼。行了不?」他停了停,「呵呵呵」的笑了起來,調侃我說,「你說我有君子風度,是真心話呢還是假心意?如果我一輩子對你君子的話,那你不是慘了嗎?」
我扭過頭,白了他一眼,罵道,「你少在我面前貧嘴!當心我真的不理你了!」
江少品笑道,「不理我?你舍得嗎?我可是你……」
「你有完沒完?」我插了一句,「我看你剛才的那些什麼老實、敦厚都是裝的!道貌岸然!」我一急,口不擇言。
「哈哈哈!」江少品笑了起來,「姑女乃女乃,你沒听人說麼?人生苦短,莫辜負了良辰美景,及時行樂,別浪費了青春年華,咱們可是雙宿雙飛的一對兒,要那些老實、敦厚做什麼?你是我媳婦,我想和你溫存,有什麼不好的?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是人之常情,是天倫之樂,和你說的‘道貌岸然’可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啊!是不?」
「你!」我一下子啞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說的蠻有理的,我竟然無話辯駁他,禁不住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對他說了謊,騙他說我和他成了親。可是話已經說出了口,又收不回來了,再怎麼樣,我也不能和他說個清楚明白,唉!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我心里敲起了鼓,怦怦咚咚的,好煩人啊!
江少品瞅了瞅我,緩和了語氣說道,「成香,」他叫了我的名字,「我知道你今兒累了,剛才我在逗你玩呢!你不同意,我也不會強迫你的,你放心好了!再說了,咱們都結婚了,夫妻間的那些事,以後機會多得很!以後日子還長著呢!你要是不習慣,不習慣大家一起睡,那,」他有些哀怨的瞧了瞧地板,下了決心的說,「那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怎麼樣?天氣轉涼了,我可不想把你給凍壞了!是不?」
我心里忽地涌起一絲莫名的感動,有些于心不忍,張口想說什麼,卻是無法出口。
他見我還坐著不動,就說,「趕緊洗漱睡了吧,明天一早,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去了那個地方,興許我們都能記起一點什麼來著!」
我一听,有了些興致,那地方真有那麼神奇嗎?真的如同江少品所說的一樣,能夠喚起他的記憶嗎?我不知道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心里有些矛盾,情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江少品听到了我的嘆氣聲,關切的問我怎麼了。我擠出一絲笑,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只是用眼楮瞅著臥室里的那片泥地。
江少品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他含著笑說,「成香,我就知道,你怎麼忍心讓老公睡地上呢?」我「哼」了一聲,看他那樣兒,真該睡地上!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讓他睡在冰冷的泥地上,有些過意不去,一時拿不定主意,開始猶豫不決,不知該怎麼回答他。
他一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里一動,說道,「媳婦,要不這樣,我們都睡床上,中間隔一條被子當做界限,我保證不冒犯你,行了不?」
我想了好大一會兒,終于「嗯」了一聲。
吹了燈,我們並排著躺下了,在黑暗中靜靜的,誰也不說話。那種奇特的感覺又來了,從我的身體里似乎在不知不覺的生長著什麼看不見、模不著的東西,它們絲絲縷縷,縱橫交織,很快就將我包裹在里面,我的四肢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我微微轉動頭顱,偷偷看了看江少品,他正閉著眼楮,愁眉苦臉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嘟噥著什麼,听起來有些傷感,「唉,朝如青絲暮成雪,今兒咱們還年輕,說不定明天就老了,滿頭的青絲轉瞬就變成了白發蒼蒼,時光易逝,要分秒必爭啊……」
我很想搶白他兩句,但始終沒有答話,唉!我這又是何苦呢?其實,這一切不正是我所期望和夢想的嗎?在江少品的腦袋里已經抹去了那些血腥的、殘暴的、可怕的記憶,他不再痛苦至極,也不再沮喪和絕望,在他的內心深處,多想要一個溫暖和睦的家,干干淨淨的做人,單單純純的生活,有一間小房子,有一個小院子,有一位心心相印、攜手並肩的妻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唱婦隨,相親相愛,這一切是多麼美好!而現在,他似乎已經擁有了這一切,不再為權勢紛擾,不再為仇恨痛心,坦坦蕩蕩,快快樂樂,想笑就笑,想唱就唱,想怎樣就怎樣,我,我為什麼就不能遂了他的心意呢?在我心里,不是早就把他當做自己最喜歡的人了嗎?
可是,我無法忘卻,忘卻那些曾經發生過的故事,我祈禱自己也失去記憶,這樣,我們不就能夠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了麼?
我應該堅強,是的,盡管我所有的記憶都已經回來了,有些事情一想起來,就痛心不已,但是我還得堅強,因為我無法改變,那就敞開胸懷接納吧,把那些不願意想起的事情埋藏在心底那個最不可踫觸的角落,鼓足勇氣迎接新的生活吧!
我激動起來,翻了個身,想要撲進江少品的懷抱,結果發現他累了一天,已經睡著了,正「呼哧呼哧」的睡得香甜呢。
我禁不住啞然失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