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被這件事情給氣的,你早日解決好了,朕說不定就能心情舒暢了!」一提起這件事情,皇帝心頭就有一種無名的怒火在燃燒著。
他冷冷地看向屏風外面,對鳳無涯低聲說道,「朕知道,你此去定是萬分凶險,但是如果一味地縱容這些蛀蟲下去,朕只會被他們給氣死的。無涯,你萬事都要小心,千萬要記住,不但要明察,還要暗訪。」
「是,兒臣知道了。」鳳無涯見皇帝已經下定決心讓他去查詢,他就扛下這個任務吧,讓皇帝的負擔能夠減輕一些,也是他這個當兒子的該做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皇帝便頒下聖諭︰「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八子鳳無涯,代替朕前去黃河水患之地,巡查災情。見八皇子者,如朕親臨,務必配合一切事宜。著,八皇子兼巡察御史一職,前去查處所有的貪官污吏。一旦抓到害群之馬,可用尚方寶劍先斬後奏!」
「兒臣謹遵父皇的旨意,定不辜負父皇的期望。」鳳無涯跪在朝堂之上,擲地有聲地說道駢。
領了聖旨之後,鳳無涯便帶著自己的部分軍隊出發了。他的身邊有一個得力的副將,名叫鄭川,乃是良將之才。這幾年來,鳳無涯都不在軍中坐鎮,多虧了鄭川才可以將軍心穩定下來。
這鄭川乃是一個魁梧的男子,臉上那絡腮的胡子能把大半張臉都給蓋住了。
他倒不光是武夫出身,為人也很懂行軍作戰,對于戰事通常能在關鍵時刻,提出很好的點子窖。
他是在廢墟堆里被鳳無涯背出來的,所以一直都對鳳無涯忠心耿耿的,以命效勞。
鳳無涯這次自然是帶著他一起去了,二人站在高頭大馬上前進時,鳳無涯感慨地說道︰「鄭川,此去可能會遇到不少危險,並不是咱們在戰場上的明爭,而多半都是暗地里的較量。所以,你千萬不要太過魯莽,以免到時候被他們給抓到什麼把柄。」
「是,屬下明白。」鄭川了然地點了點頭。
這次他跟著一起去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的故鄉就在黃河的邊上,因為決堤之處就挨著他的故鄉,所以他的鄉親們有不少人都死于水患。就連鄭川年邁的老母親也沒能救回來。
鄭川得知這樣的消息時,大哭一場之後,便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神色,繼續堅持指揮著軍中的兄弟們做操練。
他心中相當明白,自己母親的死,不是因為皇帝這邊的事情,畢竟天高皇帝遠,下面小城區里發生什麼事情都是皇帝無法在第一時間知曉的。
他恨貪官污吏,修築那樣豆腐渣類的堤壩,簡直就是不把百姓們的性命和田地放在心里!
鄭川私心想著,萬一那些災民不合作,他作為當地的人,或許也可以幫著說些什麼話的。
可是,事情遠遠比鳳無涯想的還要麻煩,所有官員基本上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他們不會傻到去主動投案,更不會露出什麼馬腳讓鳳無涯去捉住。
所以,在鳳無涯剛剛到的那幾個月,可以說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表面上,各個官員都一派謙恭的態度,對待鳳無涯這些巡察御史,也是畢恭畢敬的。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在自己這里被劃破了口子,那麼將會掀起軒然大波來的。屆時,不但自己的家族受到牽連,連項上人頭都不保了。
這些貪官污吏緊緊地抱成了一團,絕口不承認有貪污受賄這樣的事情。
就連那決堤的黃河口,明明露出來偷工減料的內部建築,當時負責的官員卻一口咬定了是建築工人們動的手腳,跟他沒有關系。
鳳無涯再要提問時,官員就尋死覓活的,說巡察御史要屈打成招。
接連兩三個月下來,真的讓鳳無涯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就在這里傻傻地被人耍的團團轉,卻毫無招架之地。不管是明察還是暗訪,都一無所獲。
于是,他便帶著眾人繼續四處查訪,一路上也是不放棄任何蛛絲馬跡。
鳳無涯心中也明白,所有的害群之馬,定然是在洛陽城內那樣的重要地方的。
文武百官之中,定有不少的人總是尋著朝廷的漏洞在做壞事。皇帝知道他在外面也盡力了,所以並沒有苛責。
就在這個時候,楚若來了。她化身為算命先生,帶著一個比較普通的人皮面具便走到了鳳無涯的面前,壓低著嗓音說道︰「這位公子,請問要不要在下為你算上一卦呢?」
鳳無涯正坐在茶寮里思考著事情,忽然听到有人跟他說話,便抬起頭來向那人看了過去。
他恍惚覺得這個人的身影很是眼熟,所以心生了一些好感,隨即點了點頭說道︰「你若真的會算卦,可以幫我算一算,這里的貪官污吏在哪里嗎?」
「呵呵,無涯,你真看不出來我是誰嗎?」楚若恢復自己的本來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聞言,鳳無涯詫異地看向她,這才知道,原來是楚若!她旁邊的那個人也脆生生的喊道︰「無涯師兄,你也不認得我了嗎?」
是紅鸞!鳳無涯來了這里那麼久,總算展露出一些笑意了。
他連忙帶著楚若和紅鸞一起回到了自己暫住的驛站里。
當鳳無涯見到已經恢復了本來容貌的楚若時,開心地說道︰「若兒!你的容貌已經完全恢復了嗎?」
楚若對他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目前是這樣的,但是我的藥物只能維持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我還得盡快趕回去,讓玄靈子師叔親自為我上一次最後的藥。我來幫助你把那些害群之馬揪出來,免得你一直在這里踫壁了。」
她帶著紅鸞一起來到這里,沿途用算命先生的方式,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對于那些貪官污吏也有一定的了解了。
自從上次楚若看到那些就、苦難的災民後,心情便一直都不好。索性這次玄靈子同意讓她前來,正好合了楚若的意。
鳳無涯微微頷首,溫聲笑道︰「你這個鬼靈精一到,就再也沒有什麼難題是解不了的。如此甚好,我真的已經很頭痛了。那些百姓們看到我們的時候,也會避如蛇蠍,不敢接近。後來我們月兌下戎裝暗訪,他們還是不肯說實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楚若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向鳳無涯,雲淡風輕地說道︰「那是因為百姓們提前都被那些貪官污吏們恐嚇過了,誰敢告訴暗訪的人們,不但會克扣給他們的災款,更會砍掉他們的腦袋。所以他們見到你們這樣的人,都是害怕的。」
「你可能不知道,你們行軍打仗之人,渾身上下都都帶著一股正義的將士之氣,尋常老百姓們是可以看出來的。」
「哦?你此話倒是言之有理。我們如此大張旗鼓的前來,擺明了就是要查詢貪官污吏的事情了。他們不合作,只怕也是被那些壞人恐嚇慣了。」鳳無涯頗為難堪地說道。
朝廷上下來人為他們解決害群之馬,他們卻害怕事後受到牽連,真是有些愚昧!
「算了,你也不能埋怨他們,一些沒有見過世面的百姓們,只知道縣官和府衙都是十分可怕的人,而且他們常年都受到那些官員的壓迫,自然都不敢說出來的。」楚若笑了笑。
隨即,她對鳳無涯小聲解釋道,「我跟紅鸞渾身都是一股儒雅之氣,雖然不至于被人看穿像是女人,可還是比較文質彬彬的,與你們這些武將有些差異。我們一路上給那些百姓算卦,旁敲側擊出來的。」
鳳無涯聞言,不禁拍手叫好。
他的眼里閃過一抹激賞,對楚若笑著說道︰「若兒,你是怎麼想出來的?我們這麼多人在一起,倒是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呢。就連我的副將鄭川,他雖然屬于這一代附近長大的人,卻也是沒有辦法撬開他們的口。」
「那是他不會撬開,我要是帶著他去,肯定可以讓那些百姓們開口吐露實話。」楚若信誓旦旦地說道,揚起下巴,似乎並不怎麼發愁鳳無涯之前所面臨的困難事。
鳳無涯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而是對楚若說道︰「你趕緊先休息一下吧,連日來奔波一定都很勞累了。有什麼話,等你睡醒了再說。」
楚若剛想拒絕,可是看到紅鸞在打著哈欠,眼皮都耷拉下來了。
她想了想,便點頭說道︰「也好,我確實有些困了,紅鸞也受了不少累。我平時在休息時,她都是打起精神保持清醒的。」說著,站起身來,對紅鸞說道,「走吧,這次你可以放心的休息一回了。」
「嗯!」紅鸞實在是有些盯不住了,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翌日。
楚若便打扮成一個普通女子的模樣,只是臉上帶著面紗,沒有讓人們看到她自己原本的容貌。
那樣的人皮面具還是少帶為好,現在楚若的臉正是緩和之期,帶著密不透風的人皮面具,總是不太好的,容易讓肌膚感染。
鄭川服從鳳無涯的吩咐,帶著楚若來到了他之前生長起來的鄉村。
走進去的時候,楚若的眉頭微蹙,她看著這些狼藉的房屋,心頭五味雜陳,什麼樣的感覺都有。
大水沖過來的時候,真的是沖死了好多無法游泳的人。
听說鄭川的母親因為正在熟睡中,年紀也漸漸大了,沒有躲過這場災難。索性其他村民都是在黃河邊上生存的人們,死亡了幾個人以外,其他的都幸存了下來。
自從朝廷貼出皇榜,對一眾流離失所的人們表明,他們是哪里的人,便按照祖籍回到那里去領取朝廷發放下來的糧款。
對于這一切,楚若都是十分了解的。
她事先都已經排查好了,自然會想方設法的讓百姓們說出實話。
鄭川帶著楚若走到村里最密集的地方,由于現在天氣炎熱,好多村民都在大樹底下乘涼。有些人在哭訴著自己無辜枉死的親人,有的人則是長吁短嘆著。
「大爺,我回來了。」鄭川走上前,對村長說道。
村長聞言,抬起頭來看向鄭川,和顏悅色地說道︰「鄭川,你回來啦。上次你代表朝廷來派發災糧,咱們村里人都感激你啊。」
鄭川點了點頭,謙虛地說道︰「那些都沒有什麼的,是朝廷對大家的恩惠。我娘雖然沒有生還下來,但是之前大家也沒少替我照顧娘親,我真的很是感激。」
「嗨,都是黃河水患害人啊。」村長有些難過的說道,有些老淚縱橫的。
楚若聞言,走上前不解地說道︰「大爺,你們就守在這堤壩附近,當年修築堤壩的時候,應該也是有參與才其中的吧?為什麼不站出來說話呢?到底是哪個貪官在作祟,朝廷好替你們伸冤啊。」
眾人听到楚若這樣一說,都不由自主地警惕地看著她,蹙眉問向鄭川︰「鄭川,這位姑娘是?」
鄭川扭過頭去看向楚若,見她點了點頭,他便對大家說道︰「這位是咱們村里的貴人,八皇子的未婚妻子。這次八皇子奉皇命前來送糧款,是來撫慰大家了。」
「我一直都是八皇子的部下,如果沒有他的救助,恐怕我已經死在廢墟里了。」
「唔,原來是這樣啊。」村長微微垂眸,點了點頭。
但是與此同時,他的心里卻在時時警惕著,千萬不要說出來什麼對縣官不利的事情,否者他們一個村子的性命就不保了。
楚若把這些人們閃躲的目光都收入眼底。
她和善地笑了一聲,對大家說道︰「諸位,我明白你們現在心中都在害怕著什麼,而且也深深地理解你們這樣的心態。但是,鄉親們,這樣不是解決根本問題的方法。」
「你們想一下,為什麼有些富貴大戶和縣官的土地附近的堤壩沒有事情,偏偏是你們這些小村落里出現決堤的問題呢?」
村長聞言,心中一跳。
他抬起頭來看向楚若,有些淡淡地說道︰「姑娘,你不必采用這樣的激將法,既然你們知道是誰做的,何必為難我們這些窮苦又沒有勢力的老百姓呢?」
「大爺,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楚若揚起頭來,看了一眼四周圍的百姓們。隨即,她用鏗鏘有力的聲音大聲說道,「我們朝廷派來的人雖然知道誰是害群之馬當中的一員,但是沒有人證也不能冒然將其抓獲。如果真的那樣做了的話,恐怕就徹底失去了民心的。」
「你們且想一想吧,這些官員們給朝廷遞上去的黃河決堤的原因,乃是那些建築堤壩的苦工們動的手腳。倘若你們當中有為那些堤壩出過力的,定可以明白這話究竟是不是真的。」
「難道你們真的願意從此就受到貪官污吏的壓榨,委委屈屈地過日子嗎?」
听到楚若這樣以退為進的說辭,眾人忍不住開始有些嘩然了。
楚若後面說的話,是他們之前所沒有听到過的。
而且,他們早就受夠了受到壓榨,每年辛辛苦苦種植的農作物,不但被朝廷征收去了一部分,官府還要壓榨一部分。最後到達農民手里的糧食,勉強夠抵上種植時所花費的人力和無力。
由此一來,更別說靠著種地來發家致富了,勉強能夠維持生計已經是不錯了。
百姓們早就敢怒而不敢言,是因為從前也有人奉了皇命查過幾次,有些人以為真的要得到什麼自由了,于是就對那些官員說了實話。
可是第二天,那些說實話的人便都無辜枉死了,就連死因都找不到。
這些分明是那些可惡的官員們做的,可是他們也不能指證。
後來再有朝廷拍下來的欽差時,又有人前去舉報了,最後得到的下場還是無辜枉死,怎麼能不讓人心寒呢?所以,為了不去赴死,他們還是選擇三緘其口比較好。
鄭川听著楚若這樣說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他沉痛無比地說道︰「大爺,我的母親年紀那麼大了,她一年福氣都沒跟著我享過,就被無情的黃河水患給淹死了。當時,知道了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一個鐵錚錚地男子漢,站在軍營的高山上,對著咱們的小村莊方向哭了一天一夜。」
「要不是為了保護國家不受到敵人的侵害,我何必要跟母親分離?我們都是為了朝廷和百姓做事的將士,決計不會欺騙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