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中卷著黃沙,路邊的兩排白楊樹衛士一般地站著,風沙小一些時,還能隱約見到幾只黑鳥的身影撲稜著翅膀飛過。
不遠處稀疏地散布著幾座平房,偶爾有一兩戶人家房頂的煙囪中升起幾縷炊煙。
沒想到齊小蕾的家鄉竟會是這樣的地方!
夏紫翎透過車窗看向外邊,心情復雜。
被擦洗得一塵不染的蘭博基尼飛馳著,窮鄉僻壤的小路已經很久沒承載過這樣的「貴客」了,偶爾有人探出頭來遠遠地瞅一眼,便木然地移開了目光——他們並不識得這種車,只當是條件好些的人家雇的出租車路過。
洛銘專心地開著車,夏紫翎坐在副座上打量著窗外,齊小蕾坐在後邊,呆呆地望著洛銘的側臉出神。
前兩天在「濃清心語」,她倆談了很多,也許是因為夏紫翎的友好,齊小蕾也終于放下了戒備,甚至說起了她的出身——她原是這窮地方的孩子,父母早逝,全憑女乃女乃一人拉扯大,在鄰里籌錢的資助下憑著一股好強的勁成為了這里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人,後來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本想將女乃女乃也接到城里,但女乃女乃由于不習慣城里的生活,留在了鄉下。
那天她接到電話,說是女乃女乃身體越來越差,可能堅持不了幾天了,就想見見她,和夏紫翎一說,夏紫翎立刻答應讓洛銘陪她一起去。因為是夏紫翎開口,洛銘也沒好拒絕,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旅程。
其實夏紫翎還有另一個目的——撮合洛銘與齊小蕾。她畢竟無法再愛上除了阿辰以外的任何人,可洛銘又那樣固執,她只好試著制造齊小蕾與洛銘的機會,他們以前本就認識,發展關系的空間還是很大的。
「女乃女乃,我回來了。」齊小蕾努力笑著推開破舊的大門。
這里的牆壁都是用磚壘起來的,有些地方的磚塊被閑人故意捅掉,「 」地漏著風,整個屋子看起來正如里面住著的那位老人,似風中殘燭。
連洛銘都不曾想到,平日里蠻橫的齊小蕾在家竟是這般孝順。
只見她拉著炕上老人布滿滄桑痕跡的手,異常溫順乖巧。
「蕾蕾啊,你爸媽去的早,家里就你最爭氣,現在女乃女乃也陪不了你幾天了……」老人感慨地撫模著她的手說道。
「女乃女乃,您別這樣說……」齊小蕾也有些哽咽。
夏紫翎站在一邊看著,心里頗不平靜。她在山谷身為神醫的與楓哥哥共處四年,醫術也算學了些,從這個老人的臉色和聲音分析,恐怕是時日無多了……
「唉……女乃女乃就希望能活著見到你給女乃女乃生個胖孫丫頭,現在恐怕是等不到咯……哎,你身後這位小伙子長得可真俊,蕾蕾,是你男朋友嗎?」老人注意到齊小蕾身後的洛銘,眼中忽然亮了一下,似是欣慰。
齊小蕾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眼中竟有幾分哀求。
「女乃女乃,我是小蕾的……男朋友。」洛銘有些動容,為了不讓老人失望,見夏紫翎全然沒有生氣的樣子,松了口氣,配合地上前牽起齊小蕾的手。
「好啊……好啊……」老人笑得像個小孩子,忽然,竟落下兩行熱淚。「我們家蕾蕾有個歸宿,我也就放心啦,哪天在下頭踫見你爸媽,也算有個交代……」
「女乃女乃……」齊小蕾也哭了起來。
夏紫翎眼眶也有些熱。
唏噓了好一陣,三人才退了出來。
「謝謝你,洛銘。」齊小蕾這才戀戀不舍地松開洛銘的手,紅著眼楮小聲道。
「沒什麼。」洛銘輕聲說。事實上,他心里也不怎麼好受,比起齊小蕾的經歷,他這種從出生起便衣食無憂的少爺忽然有些羞愧。
他應該對她好些的。
「這麼晚了,等一會兒天黑開車不安全,要不我去整理間屋子,你倆晚上就將就一下吧。」齊小蕾商量著問。
夏紫翎和洛銘都沒有異議。
由于空間有限,只有一張大炕可以用來休息,可是沒有人抱怨。
「篤,篤,篤」地敲門聲響起,齊小蕾跑過去開門,見到來人後卻愣住了。
「蕾蕾?真的是你回來了嗎?」中年婦女激動的聲音響起,夏紫翎二人循聲望去,一個女人正親切地拉著齊小蕾的手,一口一個「蕾蕾」叫得親切。
「李阿姨?您還記得我?」齊小蕾驚喜地看著面前的人。
「記得,當然記得!當年咱們村可就你一人兒考上大學了,嘖嘖,看看,姑娘都長這麼大了……」被叫做「李阿姨」的女人上下打量著光鮮靚麗的齊小蕾,一時間竟熱淚盈眶。
「阿姨,這幾年,女乃女乃多虧你照顧了……」說著,齊小蕾深深鞠了一躬。
從兩人的談話中夏紫翎知道,齊小蕾這幾年在外工作,定期給家里打錢,正是這位李阿姨每天都會來幫忙做飯照料老人,從未有過抱怨。
「我現在覺得,她真的是個好姑娘。」夏紫翎像是小聲隨口說道,偷偷瞥了眼洛銘的表情。
也不知是否听出她話中的試探,洛銘只是「嗯」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她心地很善良,又那麼喜歡你,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夏紫翎不甘心地追問,總希望洛銘對齊小蕾還是有些感覺的,但話未說完便硬生生被他給瞪了回去。
洛銘收回目光,沒有接話,只在心里暗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