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時候,皇帝的賞賜也落了來衾本佳人。只听見內務府張催清點著禮品名單。
「皇上有賞,賞儲秀宮宸常在
累絲嵌寶石秀簪
梅花步搖銀白點朱流霞花盞
纏枝牡丹翠葉燻爐
錦緞十匹
翡翠玉石棋盤一副」
那賞賜紛紛落下,我一時也覺得詫異。張催笑道︰「宸常在好兆頭,皇上褒獎小主說您蘭心蕙性,知書明禮。奴才祝小主花開錦繡,節節高升。」
我命映月收下,言道︰「公公辛苦,我這兒幾個茶水錢請公公笑納。」說著將銀票往他那邊一塞,宮里的老規矩,雖然厭惡卻不得不做。
張催並不推辭,想是見慣了這樣的︰「奴才多謝小主賞賜,小主頭一次侍寢賞賜便得如此,實在是好兆頭,日後定會恩澤綿長,福澤庇佑。」
我頷首笑道︰「借了公公吉言。」
話是如此,可是張催臉上的狐疑又怎會看不出來,既得賞賜,又無彤史,雖說是頭一份恩寵,卻不見多少眷顧。我這樣不尷不尬的情況,他也該是有狐疑的。
但是好在旁人也不敢多說,我關雎苑這邊還是熱鬧,不過倒顯得儲秀宮良嬪慶常在那邊冷清,休息半晌之後便帶了映月步出衾本佳人。良嬪厚待心里感激,慶常在也在同一屋檐,也須得拜訪,再怎麼說也是資歷深的老人。否則叫人落下話柄便不好了。
良嬪的如意苑在儲秀宮西側,不過幾步距離,托人通報後她忙請我進去,我蓮步而至,款款施禮道︰「嬪妾伊穆圖氏給良嬪娘娘請安。」
她忙起身虛扶,言︰「宸妹妹不用那麼多禮,今兒正巧了,慶妹妹也在我這。我們三人到時頭一次聚在一起了。」
我抬眸看見慶常在,行以平禮︰「本想一一拜訪去的,倒是趕巧兒了,常在安好。」
慶常在嘴快︰「宸妹妹新寵還與我們客氣,實在不敢當。只是你是新寵,怎麼勞煩你走這幾遭,不然該埋怨我們擋了你的福氣了。」
我聞言一時語塞,平日只覺得她無寵安分,卻不想如此伶牙俐齒,甚至尖酸刻薄了。良嬪見狀忙圓場道︰「慶常在你又是老毛病,早先的教訓還不記著,不然也不至于此了。幸而宸妹妹不計較與你,否則你怎麼自處?」
我一笑︰「不礙事的,話兒說開比藏著掖著好。**里頭背後捅你還不如明刀明槍。只是還須和姐姐解釋,拜訪是伊穆圖的禮節,不圖其他,既然住在同一屋檐自然比她人親厚。兩位姐姐都是比我早入宮的,有什麼不周全的姐姐們也都擔待。至于新寵更是不敢當了,賞賜什麼沒有落下,但是內務府里頭未記彤史,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
我如此直說,慶常在反而驚訝,頓了頓問道︰「既然這樣,我也不拐彎抹角,你這情況的還是頭一次見,方才也有說起的,這樣一來**眾人都糊涂了。」
「聖意難測,我也不明白。」不想多言,只是淡淡道。
「皇上最不喜歡聰明人,別去想這些。有賞賜說明皇上還是記著你的。這樣便很好。」良嬪表面無爭,心里通透,有時候我不明白她究竟是作何想的。
盡了禮數我攜了映月回去,悄聲問道︰「方才听良嬪說慶常得過教訓,是什麼緣由你可知道?
「這個倒是不知,奴婢哪里知道主子們的事情,不過慶常在也是上一屆第一個承寵的,先前連著有幾次,本以為是平步青雲的小主,不知為何後來便再也不被問津過,現在幽居已經快三年了,皇上一次也沒有召見過。倒是良嬪,兩月前有過一次伴架。」
原是如此。慶常在出言不遜,想是想起當年的自己了,難免失分寸說話。只是幾年難見龍顏,也不是什麼大事,在紫禁深宮該是比比可見。
而後兩月,皇上陸續翻了齊貴人,端貴人,蓮常在等人的牌子,**承寵的新人次數不多,新一屆秀女中唯獨端貴人被鳳鸞春恩車載了兩次,齊貴人那邊的風頭也沒有那麼盛氣凌人了。
那日皇**中,我與若兒正說著話,若兒道︰「涓涓那丫頭不知怎的,竟在開春時候惹了風寒,稍後姐姐與我同去看看吧。」
我听後才恍然︰「她好幾天沒來儲秀宮,原以為是尋了新的好玩意兒,不曾想卻惹上風寒了。而今京城氣候回暖,連地龍也都收了,怕是一時間不習慣吧。」
眾妃嬪陸陸續續已經到了,聚在坤寧宮內,相熟的私語,踫著位分高的便是行禮客套幾句,大家許久未聚在一起,話兒也多。
安妃唇角一笑︰「今兒榮妃好悠閑,前些時候好大脾氣治了我宮里的人兒,倒是會為本宮省心呢。」
榮妃道︰「有錯就罰,有功就賞,別說本宮偏心才是。既然你沒有空管這些瑣碎的事兒,本宮就代勞了。雖然麻煩,不過**安寧也是皇上皇後的祈願,怎可顧及一己安逸不理雜事兒呢。」
那日榮妃處治景常在的事兒安妃並未出面,選擇了息事寧人,可是看到榮妃難免心里郁結,又听其如是說,未發作反而眼角淺笑︰「也不是本宮為了自己安逸,只是皇上這幾日留宿永和多,只忙著接駕倒忘了顧上其他,幸而榮妃清閑也有心,可以幫著處理,協理**本是我們兩的事兒,前段日子我卻偷懶了,不該不該。」
此言一出,榮妃臉上立刻冰住,月前皇上去景陽宮時候,因她向討他兄長回京的事兒被皇上冷了許久,雖知道皇上情誼不會輕易去了,卻也是不好受的。往日安榮不相上下的榮寵漸漸由安妃佔了上風。她心里不甘,卻也無語,只得道︰「安妃無須客氣,本宮也不是為了你做的。」
安妃莞爾不答話,目光卻落在了我與若兒身上,道︰「這兩位是宸常在和敏答應吧,耳鬢私語些什麼?」
我忙福身道︰「參見兩位貴妃娘娘。回安妃娘娘話,嬪妾正與敏答應商討刺繡針法,一時入神,讓娘娘見笑了。」
安妃眼眸流轉笑意嫣然︰「往日听聞你們不止聊這些,今兒倒是學乖了呢。本宮素來是不沾針線的,請常在巧手去繡了一副百鳥朝鳳贈與本宮,不知道可是答應?」
她話中雙關哪里听不出來︰「只要娘娘不嫌棄嬪妾手粗,嬪妾自然樂意。」
「百鳥朝鳳,自是要應景才好,眼下盛春,再過些時候怕就過時了。給你七日時候,到時送來我永和可好?倒是勞煩了常在,不知本宮在你這兒能不能博得這個面子。」
一副百鳥朝鳳至少要秀好半月有余,七天便是不眠不休也是吃緊的。再者送人的繡品,做工要求、裝裱等等不得不多費些時候。眼下正是安妃得意時候,明知她有意為難,卻也不能拒絕于是緩緩欠身行禮,淺笑道︰「是。」
等了許久皇後未出,只她身旁剪秋姑姑出來道︰「皇後主子頭風犯得厲害,各位主子免了見禮,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