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剛過了五更我便是早早起來了,皇上早朝完畢將赴往坤寧宮主持大局,貝子遇害一事也漸漸到了尾聲,哪怕再多悲痛,哪怕再矜貴的生命在紫禁城里頭都是不堪一擊,于人而言皆是無關痛癢衾本佳人。映月知我心思,準備了清淡的小食,柔言︰「小主放寬心便是了。不過起的早些,在院子里走走,空氣倒是清新的,心情也舒緩些。」
我雖沒有食欲,卻也用了︰「你這小粥做的清淡,入口倒是舒服,稠而不膩。」
映月道︰「小主日日食欲不好,粥能滋養,虛實百病固己。故而在上面費了心思,也怕小主吃旁的沒有入口的心思。這碗酸棗仁粉與小米煮粥,是治療失眠的方子。也是紀先生特意囑咐的,小主這些日子越發清瘦了。」
我緩緩言︰「你倒是花心思了去。難為你這樣用心。」
映月替我收拾端來茶盞漱口,道︰「小主,等過了今天,今年入冬之前該是太平了吧。」
我拍拍她的手一笑︰「但願如此。」
待到時辰差不多,我再收拾了行裝,與沅心深深對視一眼,毅然邁出了關雎苑。皇**中早有人來,微如也是趕在了我前面到,她未走近我只是看著我寬慰一笑,我心里明了垂下眼眸去。若兒與涓涓離得我遠,想走過來卻又過不來,只著急看我,我亦是淡淡報之一笑,若兒忙輕輕拉了涓涓的衣角,涓涓也定了下來。
旁的幾位後妃本是挨著我站的,見我蓮步走近卻紛紛跑開,想是怕沾染什麼似的,怕與我走得近些便是沾染了晦氣,或是無辜被牽連衾本佳人。人情冷漠本就如此,此刻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榮妃安妃隨後而來,我們均是下跪行禮,榮妃秉性傲慢仍舊是擇了位置坐下並不多說,眼角余光也未瞥我。安妃柔笑淺淺,斂衽落座後擺手大家免禮,眼波轉了又轉,終于又落到了我身上。
「宸貴人來的這樣的早,倒是讓人吃驚。這面色處變不驚的神色,倒是讓本宮刮目相看。」
這樣的譏諷我早听過,只當充耳不聞,並不反駁,只是安靜退卻到了一旁靜候,她這樣說我自己也無趣,便是柔荑輕叩黃華梨木茶台,不再理會。
皇後今日出來時候氣色較好,免了我們的見禮,正襟危坐于主位,待到尖細的太監嗓音傳來「皇上駕到」的訊兒,才婉婉起身施禮。成鄴闊步入內,先忙是扶了皇後起身,道︰「皇後身子不好便無須多禮,免了這些禮節。」說罷拉了皇後坐下,對底下眾人道︰「全部平身吧!」
眾人謝過,一一起身,我定定站在那里,面上只是淡淡。皇帝輕咳一聲,只道︰「日前晟郡王在阿哥所遇害之事大家都有耳聞,這件事,朕與皇後一直在查,**之中無論是誰,對一個孩子下毒手,朕定然追究到底!所以今日大伙都在,朕也親自看看究竟是誰在**里頭興風作浪,狼心狗肺至此!朕定當嚴懲不怠!
這話說的沉重,言語間更是不怒而威,我抬眸去看他,卻偏見他亦是朝我看了一眼,我忙垂下眼簾。
成鄴沉聲道︰「傳衛子羚進來。」
不消一會,梁九全便帶著護軍統領兼御前帶刀侍衛衛子羚入內,衛子羚隸屬漢軍旗,雖然出身寒微,但是年少有為,深得成鄴信賴。成鄴用人不拘一格,衛子羚本是神武門護軍,因其敢作敢為辦事果敢被成鄴委以重用。
他入內後目光不遺,只對主座帝後下拜,道︰「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成鄴擺手讓他起來,言道︰「郡王遇害之事,你是全權處理查證的,今日你須得對朕依舊**眾人有個交代。」
衛子羚起身,言道︰「經過微臣這些時候的盤查,以及驗尸官對郡王尸體的檢查,道是發現了較多疑點,皇上請听微臣一一道來。」
成鄴只是頷首,示意其說下去。
「依太醫所言此中毒是為丹毒。丹毒之毒,入體不消幾刻便無力回天,況且郡王年幼,卻也熬過來一個晚上,其用量定為少。何為少?卜、小、皆是小量單位,其用量不到半卜,進的丹毒便只是鼻翼間吸入的少數,所以郡王的中毒不單可以認為是口服,亦可是其他接觸方式。「
皇後點頭,道︰「這麼少的用量,下毒者如何保存,又是怎樣下毒的呢?
衛子羚拱手道︰「最簡單的便是出入過阿哥所的,微臣實難辨別,雖然宮女太監一一盤查了去,竟無疑點,但是當日還有兩人有出入阿哥所,微臣尚未調查,還請皇上批準。」
成鄴道︰「還有誰?」
「據微臣了解,一為為宸貴人送吃食的太監常安,因其被皇後娘娘拘禁內宮,微臣尚未接觸。二是撞見了常安去送吃食的樂嬪娘娘,微臣身份不適去查。」
此話說完,我心里倒還算有譜,樂嬪听後忙急急道︰「衛大人什麼居心要這樣說了我去,我只是看著常安進去過,何曾出入阿哥所呢?」
衛子羚並未看樂嬪,只是正色道︰「郡王住的是東苑三合,二阿哥住的是東苑四合,三公主住于西苑。阿哥所如此之大,樂嬪娘娘沒有進去,怎說見了常安鬼鬼祟祟去送吃食?微臣愚鈍請娘娘解釋。」
成鄴听後面色微微凝重,只道︰「樂嬪你盡管解釋。朕不會冤枉了誰也定不會輕饒了誰的。」
樂嬪听後心下慌亂,只是忙跪下道︰「嬪妾當日指正亦只是猜測,因著事無頭緒,覺得不能坐視不理,有了疑點便告知了皇後娘娘。至于阿哥所,嬪妾未曾踏足過。」
成鄴未表態,只是前後不對稱的供詞明眼人斷然不會去信。此時榮妃又道︰「臣妾听了這麼久倒是不明白了,樂嬪向來行事謹慎,當初指正原是猜測,可不是如過說錯了話冤枉了人,都是與腦袋有關系的大事兒,怎可這樣糊涂!」她又轉身對成鄴道︰「縱然瓷染是那樣藏不住事兒的性子,也懂這里頭的分寸,可樂嬪她偏不是這樣性子的人兒,怎的也會這樣行事?實在蹊蹺,還是叫常安來問問,莫不是常安也要推月兌說未去過阿哥所?」
成鄴隱有了怒意但是按捺了下來,命人去傳了常安。
常安踉踉蹌蹌被帶上來,忙跪下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奴才冤枉…奴才什麼也沒做啊。」
成鄴听他絮絮叨叨便覺得煩躁,眉心緊鎖。梁九全見狀忙命人塞住了常安嘴,只听成鄴開始審問。成鄴沉聲道︰「狗奴才喧嘩得朕心里不舒服,你倒是好好想想究竟有什麼不該做的,你的狗命確是懸著的。」
常安連連點頭,表示不敢有假,眼鼻嘴巴中間都是乳狀,淚水鼻水口水皆是弄了滿臉,我別過頭去不忍看,心里隱約作嘔。正此時候微如急急忙忙轉身,只見她臉上通紅,不停作嘔,雙手捂住嘴巴,神色已然是難受許久了。皇後見狀忙讓剪秋去扶了,道︰「端嬪是哪里不舒服,還不快去里頭休息傳了太醫,身子要緊。」
微如未答,我心里看著也是難受,見剪秋扶了她進去才有所安心了。成鄴命梁九全扯下了口里的東西,常安跪下道︰「奴才招了,奴才什麼都招了,還請皇上繞奴才的狗命。」
成鄴面色凝重,不語只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