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絮絮叨叨道︰「是樂嬪娘娘，不，是令妃娘娘衾本佳人。當日令妃娘娘因皇嗣染上「鸚鵡熱」之事受牽扯，而後被打入冷宮心里對宸主子不滿，那日我鬼迷心竅被樂嬪娘娘說服去陷害了我家小主，卻不想是惹了這樣的大事。本來只是指正宸主子懷了不好的心意去接近二阿哥的，可是那日樂嬪娘娘她給了奴才一根發簪，奴才不敢拿，那里面的東西嚇著奴才了，但是奴才趟了這渾水了不知道如何，她們說奴才與她們是一條船上的，奴才不敢稟告，卻也不敢做，後來听說郡王中毒身染重病奴才是心里沒底…皇上奴才膽小，萬萬不敢做這樣的事情…奴才什麼都招了…」
常安說完，樂嬪在一旁早已經是臉色發白，直直跌坐在地上，不再說旁的，只是怔怔坐著。成鄴並未發作起來，只是淡淡道︰「去北三所將令妃帶出來。」
梁九全听後忙下去吩咐，成鄴看向我，我忙下拜。成鄴道︰「宸貴人你說說你的看法。」
我淡淡開口︰「常安這個樣子嬪妾于心不忍，畢竟也是跟了我那麼久的。自問也不曾苛責了他，怎生得這般狼心狗肺。不過這也只是一面之詞，有些東西皇上還是查證清楚的好，莫要冤枉了人，嬪妾被冤枉過，所以知道這樣的滋味不好受。還是等令妃娘娘來了再說吧，人證要有物證也要有，那支發簪，也是打緊的。」
成鄴听後頷首，讓我起來，道︰「難為你還是這樣的性子。朕定然給你們一個交代。」
榮妃向來是想說什麼就說，心直口快道︰「臣妾入宮那麼些年，最看不慣的就是背後去傷了人，若是人人如此，哪里還可以安安心心的！」
令妃到來時候倒是淡然，粗素的衣服卻也惹人憐惜，她緩緩行禮，只道︰「罪妾見過皇上皇後。」不等成鄴開口，她竟然是淺淺一笑︰「皇上好久不見了。」
成鄴微微動容，只是言︰「舒穆祿氏，想必你已經知道這會子殿里發生的事了，朕傳你來問一問，有什麼要說的都可以衾本佳人。」
令妃輕笑，只是道︰「罪妾在宮中十余年，也是侍奉皇上最久的一位後妃，雖不受寵卻也從心里面敬重您，愛戴您。深宮幽居的滋味不好受，哪怕坐穩了一宮主位，哪怕做什麼事情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差池，可是一子錯便還是滿盤皆輸了。令妃在半年前就不在了，冷宮深深，也早已經磨掉了我所有的脾性，本想拉了伊穆圖祈衾來冷宮作伴，也嘗嘗這般滋味。上天不佑我。舒穆祿認命了！」
成鄴听完亦只是皺眉並未打斷，令妃此刻卻不像是被問罪，這一刻她終于可以說話，十幾年的心酸蕭瑟，十幾年未曾敢說出口的話一一而列︰「頭年選秀，來了榮妃安妃，你喜歡她們不像原先府里的人那樣無趣規矩，那樣靈動可愛，是誰都會心動的。後來而居上眼見著她們越過了我，眼見景陽宮永和宮外門庭若市，唯獨我永壽獨自冷寂，後來又了宜妃，良嬪，麗貴嬪，一個個，都像是雨後春筍一般，或是明艷或是清新，我早就知道，我早已經是深宮局外人。」
她突然笑了，笑的純粹，可怖「永壽宮我一守守了十年余，早已不是當年是自己，我的青春我的容顏都埋藏在這里了，我以為我可以一直守候的，但是我錯了。伊穆圖祈衾，我恨她奪走我辛苦十年的東西，讓我頃刻間一無所有。但是我也謝謝她，從此我將不用活的那麼累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舒穆祿也是馬背上的兒女，再不能窩囊了！」
「皇上，這一生，不是我負你，而是你負我！」
最後一句說完，她怔怔看了成鄴一眼，隨即往一旁的玉柱上撞去，我見狀還未反應過來，只想著不能這樣斷送了性命，便是直直擋在了前面，令妃本就是鉚足了勁兒，我卻用身子擋住了這樣的沖力，胸膛撞擊得難受，與她一同倒了下去。恍惚間听到成鄴喊著傳太醫，恍惚間听到周圍有所聲響吵得難受，可是眼前那麼黑那麼黑。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關雎苑，身旁的映月見我蘇醒，忙喚道︰「紀先生紀先生，小主醒來了。」
我想揉眼楮，總覺得看著不清晰，胸口也是發痛，紀直恩忙道我身邊，檢查了瞳孔，脈象，緩緩道︰「終于是緩過來了，小主怎的這般莽撞，生生去擋了令妃這樣的一撞，差點誤了自己身子，這般須得好好調理，原本身子就不大好。」
映月伺候了紀直恩開了方子，在一旁不語，我亦是沒有力氣說話，總覺得身上吃痛，卻還掙扎問道︰「令妃呢？令妃怎麼樣了?我是昏了多久時候？」
沅心在一旁扶我起來，用靠枕給我墊高，嘴里除了抱怨便是心疼︰「格格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前天可是嚇壞了我們，送來時候臉色發白，怎麼叫都叫不醒，醒來還問別人的事兒，格格你可千萬別這樣了。」
我勉強對其一笑︰「不也沒事嗎？害你們著急了。」
紀直恩道︰「小主這樣弱的身子，竟然去擋了令妃尋死的心，差點自己也賠上了性命，這下躺在床上調理須得有些時候，小主也要做好準備。」
我再也听不進那些，只是道︰「究竟是如何了？你們別圍著我說話，而後這事兒是怎麼處置的？」
映月近身替我換了額前的毛巾，只道︰「令妃主謀害了郡王，縱然皇上肯念舊情，恆親王那邊也不好交代了去，這性命自然難保。好在恆王與福晉不欲追究，也求情說是饒了她一命，只是廢黜了她終身幽禁罷了。皇上而後也是惻隱之心，可惜她心意已決，在北三所服了丹毒，昨兒夜里發現的尸體，也連夜抬出去葬了。樂嬪明日處死，現在在刑部大牢。常安那日便刑行，施以人彘，警告**眾人。皇上下令封了永壽宮永不入住旁人。連原先的謙貴人也搬去了景陽宮。永壽那邊現在陰冷恐怖，誰走過去都繞著走開了。」
听完我心里不是滋味，短短幾日**就遭厄了這樣的變數，究竟還有多少的事情等著我們。
涓涓若兒听我醒來了，忙來看我，涓涓急急道︰「姐姐前頭可是嚇到了我，幸而醒來了，怎麼這般糊涂，要是不一小心去了怎麼辦？」
涓涓話說的急躁，也語無倫次，若兒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說的什麼鬼話，饒是我也要生氣了。」
涓涓忙道︰「哎呀我該死，該死。姐姐，你可是真的急死了我們，微如姐姐也差人來問，她身子也不大好，只說無礙也不去請太醫，兀自躺著呢。」
我想起那日微如也是被扶了去休息的，忙問道︰「她怎麼這般倔著？身子也向來不太好的。下回紀直恩來的時候叫他無論如何去啟祥宮看一看。」
映月忙道︰「紀先生也想去，卻被端嬪娘娘給擋了回去了。」
听後我未言語，微如這樣定有事不願意說出來，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道︰「眼下事情當真是多，我都要顧不過來了，若兒涓涓你們兩個都要各自保重，你們平日里頭位分本就低，內務府也總克扣，最近我都無暇顧及你們，你們有什麼難處記得和我說，別自己個藏著，都道**無情，但是你們既然喊了我作姐姐，我定會幫你們的。」
若兒道︰「姐姐你還說這個，今兒個剛醒，說這麼多話不吃力嗎？我們入宮也頭日子了，還勞你這樣費心。」
見她如此說，我報之一笑，映月啟唇道︰「小主今兒還要不要好好休息了？還是躺下吧，你還是虛弱的。」
若兒道︰「是是是，我們不敢叨擾了，明兒再來看姐姐，知道姐姐身子無恙便足夠了。」
涓涓還想留著，也是看了我一眼不做聲乖乖道︰「我也听若兒姐姐的，今天先回去了，姐姐快些好起來才好和涓涓一起頑，這些時候我可無聊了。」
我會心一笑，只是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