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落了下來,微如還是和往常一樣直直坐在床上,望著窗戶那邊衾本佳人。此刻她的神色已經不再慌張,更像是充滿了**的等待,她要自己揭開這段時候夜夜驚夢的真正謎底。我看了她一眼,她卻對我輕笑,像是知道我心思般言道︰「祈衾,我不會讓肚子里的孩子這樣不明不白,是誰害了我我定要找出來,為我未出世的孩子討回公道。」
我知道這就是她,可以溫柔如水,也可以堅硬如冰。我望著她頷首啟唇言︰「周圍的人都布置了,現在只等到了時候。」
我們的目光一齊望向窗台內側下面佝僂了腰的小順子,小順子亦是點頭示意時刻準備,待到窗戶打開,黑手入內便一把抓住。外頭小康子和幾個小太監早就蓄勢待發做好了準備,我與微如連寢衣也未換,為的就是夜審「暗影」,揪出幕後黑手。
這邊不出任何聲響,只看著那只蠟燭在桌案緩緩點燃著,蠟油一點點落下來竟也燃掉了大半支。我握住微如的手,我知道這一刻終于來了。
窗戶緩緩打開,一如昨晚,隨著窗戶透過一股涼風,底下的小順子立刻警覺,卻依舊紋絲不動衾本佳人。那身影晃過來又晃過去,似有若無好一會,微如一把從床上坐起來,直直看著他。他卻毫不在意,發現微如隱約察覺時候,慢慢的,慢慢的,伸出了那雙黑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手緩緩深入窗子時候,小順子一把拖住,只听那邊「啊」一聲響打破了霎時的寂靜。外頭里頭的燈都亮了,外面早就埋伏好的人輕輕松松一把抓住了「黑影」,小康子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團麻塞在他嘴里,怕他大聲喧嘩也怕他自個兒咬舌自盡,死無對證。」
小順子小康子將來人帶入內室,那人一身夜行服,頭發散亂低頭竟看不見全臉。微如吩咐將內室的門關了,這才上前去撥開了他臉部的散發。
原以為又是那樣沒根沒心的太監,這時候才震驚,那人竟然是微如貼身的婢女雁如。雁如與眉兒是微如從府里帶出來的,那是宮里頭深深的知心人,比起旁的宮女不知道是有多貼心,一如沅心沅意在我心里的位置一般。微如著實大駭,只直直問道︰「雁如,竟然是你,我想過無數可能,卻不想竟然是我府里的人兒,你實在…」
她見事情敗露,忙磕頭求饒道︰「主子饒命主子饒命,主子,奴婢是被迫的。」
微如再也抑制不住,只怒道︰「你六歲進府,十三歲跟的我,在我身邊已經八年。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竟然做了吃里扒外的狗!」
雁如的眼淚連連落下,只是不住磕頭,言道︰「主子,奴婢是被迫的,奴婢真的是被迫的,奴婢不想害您。」
微如轉過身去,感情不能自持,我讓所有人退出去守著,莫要聲張今晚的事情,只留了眉兒在內室照顧微如。眉兒扶了微如坐下,我方才開口︰「雁如你究竟是為什麼做了這樣狼心狗肺的事情,你可知道你已經害了你主子肚子里的皇嗣,這樣的罪名,你一個人的腦袋殼承受不起。」
雁如再拜,只是哽咽道︰「奴婢不是存心的,奴婢也是被逼的,奴婢不求主子饒了性命。奴婢該死。」
我問道︰「是誰主使了你?你又為何答應?」
雁如並不說話,只是不住磕頭。眉兒忍不住,大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是執迷不悟,可知道你害的是你處了八年的人主子何曾當你是外人何曾虧待,你心中不會有愧嗎?縱然喪了性命,到了地底下你有何顏面去見當年撿了你入府的心慈福晉。」
雁如在一旁落淚,卻依舊不言。眉兒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走上前去,問道︰「莫不是和余浩有關?」
雁如臉色微變,卻也不反駁,見我與微如不解,便解釋道︰「余浩原是啟祥宮的看門侍衛,前段時間調到了永和宮去,他與雁如是有些私交的。這事兒奴婢有耳聞,想著雁如出宮後于她而言,也是好事便幫著隱瞞了。」
雁如听後只是道︰「不是,不是余浩,和他是斷然沒有聯系和瓜葛的。都是我自己听信了讒言,因為一己之私起了貪欲,做出了謀害主子的事情。」
微如轉過身來,突然正色,面色冷峻言辭犀利︰「雁如,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白蘇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滅人。你若是不和我說實話,你要保全的那個余浩和你我一並處置了,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再說,我肚子里的孩兒比你們的賤命不知道矜貴多少,這也算是便宜了你們,要不要說實話就看你的了。我再沒和你計較的力氣。你謀害我孩兒那一刻,我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你若是想我念些舊情,全看你自己判斷。」
听微如這樣說來,雁如心里也打顫起來,臉色煞白,支支吾吾道︰「主子莫要趕盡殺絕,雁如一時糊涂做了這樣不知輕重緩急的事兒,是我自個兒愚鈍。奴婢願意說,還請主子饒了余浩,他不知情的。」
微如未語只是听著。雁如又道︰「那日安妃娘娘撞見了我與余浩見面,並未當場拆穿,只是暗夜時分命人喚了我去永和宮中,她的意思只有兩個,一則讓我幫她做事,成為她在主子身邊的針眼。二則將我與余浩的事情揭穿,凌遲兩人警告**不得私相授受。二者皆是我所不願,只是…」
微如冷笑︰「兩害相比取其輕,這八年的感情比不上幾個月的男女之情。呵呵,人情淡薄我早就看透了,只是雁如,你這樣對我,著實沒有良心。」
雁如此刻不敢出聲,我緩緩言道︰「如今之事幕後黑手已經知道,接下來端姐姐打算如何?」
微如只道︰「雁如,你如實告訴我,你隔多少時候去與安妃報信?」
雁如道︰「每三日一次,每次于夜半時分在啟祥宮外最左側宮廊最內側小門而出,那里無人把守,安妃自是有人問話。昨晚便有報信,下一次該是大後天。「
微如言︰「你知道我言出必行,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保全你和余浩一條性命。你信是不信?」
雁如頷首,微如繼續道︰「而後你繼續在啟祥宮當差,到時候也一如往常一樣報信,只一條永遠不準提起,便是我已然知道了這些事。你報什麼信盡管去,我權當不知道便是了。」
微如這樣說,不消雁如,我與眉兒也是心里多了幾分狐疑,卻也沒問。雁如雖也不明白,但重重頷首︰「雁如信了主子,也請主子莫要忘了今日的話。今生有愧于主子,來日做牛做馬再報答。」說完重重叩首。
微如微微乏了,只是擺手讓她下去休息。命眉兒吩咐了知情的所有人,今晚無事發生。
我與她躺在床上,翻過身去,看著她,問道︰「今日此舉你究竟是做和想法的?竟然全無反映,任安妃肆意在你身邊胡來?」
微如闔目許久,方道︰「祈衾,我自有安排,你安睡吧。今後的事兒,便是看我的了。我的孩子,也許哪一天就突然保不住了,可是有些東西我必須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