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兒至此之後安心在宮內寫字,並不像先前那樣心浮氣躁,我擇了空閑便去看她,微如姐姐偶爾也去,她身子復原不錯,道是隨著天氣漸漸轉暖便出來多走走對身心都好衾本佳人。我見她愈發闊達,也是欣慰。若兒還未過來禁足期限,我與微如看了她之後縱然拼命留我們,卻亦是離開,嬉笑道︰「大好春光,怎可輕負?待你解除了禁令再與我們一道,也是對你莽撞的處罰。」
若兒道︰「姐姐們這樣壞,是存心叫我心癢難耐,這些時候未出門我真的快憋不過去了,還不來陪陪我,自個兒倒是自在的。」
我笑道︰「還只余下兩日了,明兒晨昏定醒時候我幫你問了皇後娘娘,看什麼時候解除了你的禁令,叫你不老實衾本佳人。」
說著趕忙拉了微如離開,若兒在身後氣得直跺腳,卻是全無辦法。我與微如笑著離開承乾宮,一路閑話。
微如淺淺對我道︰「梅答應這一月也是安分了,皇上知道後也未開口,也是想治了治她的戾氣吧。」
我只是淡淡啟唇︰「皇上如何想,我們不知道,只有一點是定然不錯的,皇上心里還是有了這個人,否則也不會如此。」
微如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祈衾你看東西越發透徹了。」
我只是笑而不語,不知是無奈還是自嘲。正此時候卻看見帝後亦是相攜著賞圓散步,本想回避,卻不想皇後已然看到了我們,我們只得趕忙上前行禮︰「嬪妾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
成鄴心情大好,只是擺手笑道︰「端貴嬪與宸貴人竟然也是這樣的雅興,此番天氣甚好,多幾個人一起也熱鬧,便與我和皇後一道賞圓吧。」
我與微如起身行禮,柔言道︰「謝皇上。」
走了一段,春光滿園,大家都興致大增。只見御花園里頭與冬日里肅殺之氣全然不同的綠意盎然,百花陸陸續續含羞待放,花團錦簇爭奇斗艷。花間彩蝶紛飛,更添靈氣活潑。帝後停下腳步在「盼熹亭」駐足,皇上命令道︰「梁九全去拿了紙墨過來。」
皇後見狀,知道成鄴是有了寫字的興致,忙莞爾道︰「臣妾願意研磨給皇上助興。」
成鄴頷首,抬眸對我道︰「宸貴人素來會彈琴,可彈奏一曲助興?也不負了這大好景色」
我欠身莞爾︰「恭敬不如從命。嬪妾榮幸。」
微如見狀亦是開懷,笑道︰「寫字研磨彈琴,你們都是這樣風雅,我這個什麼都不會的人只得在一旁坐看,附庸風雅了。」
聞言成鄴「哈哈」大笑,隨即道︰「端嬪今兒個如此調皮了。」說著順手接過梁九全遞來的湖筆,略一思索,便揮毫在早已經鋪好的宣紙上行雲流水。
我坐于宮人們拿來的古箏旁,正不知彈奏什麼,只見周圍蝴蝶紛飛,在花叢中穿梭起舞,清詡若蘭,優雅淡然,便依景彈奏了一曲《化蝶》,琴聲悠揚,兀自沉醉其間不拔。
此情此景倒也真是逍遙自得,微如起身看了皇帝寫的字,只讀道︰「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想了想,柔言,「是南宋志南和尚的絕句,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實在是絕佳之句,用字精煉,寓意頗精。將二月天的輕柔涼美,生動而活月兌表現得淋灕盡致。」
成鄴只是一笑不語,皇後倒像是想起了什麼,道︰「皇上素來愛行書,趙體最為仿得神似,倒是讓臣妾想起一件事兒來,日前敏常在把自罰的抄書送了臣妾這邊,寫的也是趙體,雖說是女子卻不輸了旁人呢。那字也是好看,臣妾還不知道她竟然有這樣的手筆,著實吃驚了。」
成鄴抬頭問道︰「哦?敏常在?朕現在又有興致,去喚了她過來,朕倒要看看。皇後夸獎定然寫的是極好的。」
見成鄴饒有興趣,旁邊的人一听忙去喚了,微如忙看向我,我亦是頷首一笑。若兒寫的字我早就看過,雋秀靈動,不愧是江南才女。既是如此,定然會受了贊賞。
若兒高興,听到傳召一刻也是呆不住,忙忙跟著出來了。她許久未出門來,腳步也是極快,一會會功夫便到了這邊,雖說時間倉促,她卻略施粉黛的淺妝打扮了,粉撲撲的鵝蛋臉襯著粉色的旗袍,格外靈氣。今兒梳得雙平髻上的翠翹也尤為通透。她聲音婉轉如鶯啼,欠身行禮道︰「嬪妾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
皇上放下手中的筆,招呼道︰「敏常在,皇後夸了你的字寫得好,過來朕試你一試。」
若兒害羞,只是低頭道︰「嬪妾寫的不好,還怕惹了笑話呢。」
皇後柔言道︰「前天你交來的手抄《女則》《女訓》寫的極好,素來是練的趙體行書嗎?」
若兒規矩作答︰「在家時候既不會唱歌又不會跳舞,女子的琴棋書畫學的極差,阿瑪索性要我練字,顏體,趙體,柳體都有學一點,各自不精通。」
成鄴笑道︰「三大家你都有學,不錯不錯。別再扭扭捏捏了,過來寫幾個字。」
若兒聞言,頷首應道︰「恩。」說著便蓮步逶迤而至了成鄴身旁,成鄴命梁九全換了筆予她,她執筆略思,然後緩緩落墨︰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
「春日陽光恩惠,大地熠熠生輝。難為你七竅玲瓏的心思,如此大氣闊然,女中豪杰當如是。」成鄴看後連連贊嘆,望著若兒道,「你倒是敢寫,也寫的出色,字體不失雋秀卻也不乏大氣,于女子而言很是不錯了。朕先前寫的那幾句便賞了你去,哈哈。」若兒听後忙下拜謝恩,皇後在一旁見皇上興起,亦是笑道︰「本來臣妾好想討了去的,皇上如今這樣開了金口,臣妾也不好意思了,那敏常在寫的臣妾便是要了去,可不許和我爭,我不會寫字,只好拿了你們的好字來附庸風雅了。」我一曲彈必,起身笑道︰「微如姐姐你看,若兒一來光芒盡顯,連皇後娘娘也同你一道兒成了附庸風雅了,咱們三個附庸風雅的可不能再與那兩個風雅的人一道賞圓了,這邊春色便是讓了他們的。」皇後又是如此聰慧,怎看不出端倪,笑道︰「本宮出來也乏困了,你們便陪著我回去吧。皇上,這邊給您留了佳人,該是不責備我們臨陣月兌逃吧?」三人嬉笑便相顧而離開,皇上雖不明說也是默認,若兒臉色緋紅,羞得不知如何,只是看著我,我報之一笑,若兒還記得那日你說的話嗎?我知道一定會慢慢實現的。做那月季,季開花,花開不敗。接下來便是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