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終不能幸免 第6章 你從來不屬于他的世界

作者 ︰ 薔薇燃

高三那年的平安夜,我們三個窩在宴歡的單人寢室里大快朵頤,拿出所有的鈔票買了一堆平時舍不得買的垃圾食品,邱楠現場在一個隻果上刻了兩個字送給我,我瞥了一眼,那字的筆畫跟被五馬分尸了似的,我恨不得叼個哨子喊聲集合才看得懂寫的是什麼,邱楠一字一頓︰「年—洲!」

宴歡跟狗仔聞到明星偷腥的風聲似的,一邊興致勃勃地等待八卦的降臨,一邊怪我不夠意思,居然背著他在外頭偷漢子,宴歡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苦命的我拗不過命運的捉弄,成了那貨的緋聞女友,那情感路程跌宕得跟過山車似的,哎,不提也罷。

就是那晚,我腦子一熱跟那兩個非人類分享了我含血含淚的日記本,我看得幾度哽咽,邱楠卻跟魯迅筆下麻木的群眾似的,把瓜子嗑得一聲比一聲利落。

宴歡每看到我抒發相思之苦的部分都要嘖嘖幾聲,我居然妄想那貨能與我感同身受,事實卻是,那貨合上日記本後,用那雙傾國傾城的眸子瞅著我,那側臉的角度,令我心里一顫,接著,他開口了,聲音難得的安靜平穩︰「他不會喜歡你的,因為你從來不屬于他的世界。」

宴歡說話總是這樣一針見血不留情面,我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對,我從來不屬于他的世界,我拼命地奔跑,想要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他卻始終只留給我美好的,虛幻的,遙不可及的背影。

邱楠對我丟失日記本的失落十分不以為意︰「反正你跟年洲不可能再見面了,那些相思之苦還要來做什麼?」

不會再見了嗎?年洲,我們真的不會再見了嗎?

或許吧,匆匆六年,那個個子高高,有著溫暖笑容,干淨的眉眼,會打詠春拳,喜歡穿藍色運動衫的男孩,早已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二中距離一中不過四十五分鐘車程,兩地之間有那麼多學生常去的地方,漫長的兩年時光,我閉上眼楮就能幻想我倆不期而遇的橋段。

當我順利將體重減到五十二公斤,身邊有聲音喊我「美女」時,我甚至會奢望他能給我寫信,約我在某一個盛滿陽光的廣場見面,那天,他一如過去穿著白色T恤,黑色長褲,笑容美好地站在噴泉旁,我像公主一般走向他,一如那年,球場上,緩步走向他的閔柔……

可是,六年過去了,什麼都沒有,沒有不期而遇,沒有來信,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在本市,只在幾年前听爸爸說過報紙上刊登了他爸貪污受賄下台入獄的新聞。

老媽對當年的事情恨得牙癢癢,尤其一想到路易今後的生活,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糟踐紙巾︰「那個畜生終于得到報應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樣的老子,他能是什麼好東西?可憐我的路易,嗚嗚嗚……路易啊……」

曾經,我也以為我會像老媽恨他那樣恨得鮮明,恨得入骨,恨得立場堅定,甚至每次看小說里滿月復瓜葛的男女主多年後再見面時,會將我和年洲代入進去,他拉著我,說著悔不當初的話,我冷冷地瞪著他,對他冷嘲熱諷拒之千里,可一轉眼,我又在期待能真的與他相遇,哪怕不說一語,只讓我遠遠看他一眼。

恨,只是小說里的矛盾點,哪就那麼容易呢?我沒有臉讓路易知道,我早就不恨年洲了,每當想起那年的往事,只剩心疼,心疼路易,心疼年洲,心疼我那不懂愛卻愛得炙熱的十四歲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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