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當她是害羞了,輕點了她鼻尖,道︰「我陪你去。」
清婉剛想拒絕,便楚銘宣道︰「我知道,你跟你兄長有許多悄悄話要說,我在一旁等你便是,不去偷听。」
清婉被點出心中所想,有些窘迫,紅著臉辯解道︰「我沒這麼想。」
楚銘宣卻只是笑道︰「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行了吧,娘子大人?」
說著,他牽著清婉的手,從北坡下來,福孫兒看到他們下來,便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跟了上去。
她默默的跟在兩人身後,看著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心里有些憤恨,她緊緊的握著拳頭,看著清婉的背影,直欲噴火!
顧飛揚騎在馬上,看著清婉和楚銘宣相攜著走來,微微笑起,只是待看到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孫福兒時,眉頭又微皺了起來。這個女人,一點兒也不安分!他有些擔心,妹妹跟妹夫之間,遲早會被其鑽了空子!
「大哥。」
顧飛揚輕輕點頭,從馬上下來。
北疆的風沙將顧飛揚吹的愈發的剛毅,一張臉看著跟爹爹很像,但氣質已經截然不同。爹爹是書生氣質,書卷氣濃,而大哥,風沙洗禮下的他,已經有了北疆漢子剛硬的男人味!
看著越發的迷人了……
他幾步上前,來到清婉的面前,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隨後看了眼在他身邊的楚銘宣。
楚銘宣笑了笑︰「我去那邊,你們兄妹好好說會兒話。」
清婉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楚銘宣會以一個溫柔的笑。
楚銘宣一離開,孫福兒便提腳跟了上去,但卻沒有追上去,而是隔著五步的距離,不遠不近的跟著。
顧飛揚拉著清婉,選了一塊地兒,兩人坐了下來,一時間,兄妹倆竟是相顧無言。
過了許久,清婉才輕輕抬頭道︰「大哥,我知道,我們就要與北疆決戰了。」
顧飛揚點點頭,目光有些悠遠的望著遠方,聲音都帶著一些幽緲︰「回去看看爹爹和娘親吧,我…我來北疆,他們很擔心,你又跟了來,娘親和爹爹,不容易的。」
清婉點點頭︰「我知道,大哥,你老實告訴我,北疆兵力如何?我們,可有幾分勝算?」
顧飛揚輕松的笑了笑︰「放心吧,我們都是心有牽掛的人,怎麼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這兩年,妹夫一直在操練傅子任帶的兵,而我在北疆這麼久,日日都在觀察北疆的形勢,它的天氣、地形、自然環境……為的,便是如今這一戰!」
「好,既然你這麼說,我便信你!大哥,洛璃她,可能還在京里等著你呢。」
說著,她輕輕抬起頭,一瞬不瞬的盯著顧飛揚,生怕錯過他的每一個表情,最近兩年來,自家這位大哥修煉的都快要成精了,他心中有何想法,若是他不想你知道,你便是使盡辦法,也無從得知!
顧飛揚听了清婉的話,表情明顯的一震,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清婉在心底暗暗笑了笑,好在不是洛璃一個人在堅持著。能令如此動容,怎麼會無情呢?
顧飛揚笑了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听起來隨意︰「怎麼會?皇上和長公主會為她尋一門好親事的。」
「大哥,洛璃什麼性子你還不知嗎?她任性執著起來,長公主拿她豈會有辦法?你,總要善待自己,不然……」
清婉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顧飛揚也沒有接,他只笑了笑,道︰「放心吧,回去後該怎樣還怎樣!北疆這里,我跟蔡少北都不會楚將軍有事的。」
清婉搖搖頭︰「我在意他,也在意你大哥,而蔡少北,他也有在意他的人,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出事,所以,為了在意你們的人,也要好好保重!他說了,一年平北疆,我在京里跟娘親他們一起等你們回來。」
顧飛揚眯起眼楮,喃喃道︰「一年,一年麼……」
說著,他低不可聞的嘆息一聲,他們預計是要三年平定北疆的,一年,太過冒險!
「清婉,京城如今勢力大動,陳家失勢,傅家如今已經沒了後人,王家是大族,即便因為柳相和王貴人的事兒傷了些底子,但,你還是要小心。我知道你在查妹夫生母之事,之事這事,跟周家也有牽扯,你小心便是。」
說著,他又壓低聲音在清婉耳邊道︰「我觀周家一直在蟄伏以待機會,他們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者著淑貴人。我猜想,今上登基,他們的野心也沒沉下去,回去之後,在府里要事事小心,更小小心周家!」
看樣子,跟著唐老確實學了許多東西!不然,這些京城世家的勢力分析,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清婉鄭重的點了頭,道︰「大哥放心吧,我很惜命的。」
顧飛揚寵溺的笑了笑︰「這點大哥一點兒也不懷疑。」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家常,飛揚便道,「好了,時辰不早了,現在再不走,你今日便走不了了。」
說著,他的目光已經撇向了不遠處站著的兩人。清婉隨著楚銘宣的目光看去,正是孫福兒盈盈淚光,楚楚可憐的拉著楚銘宣的衣袖,抬著頭,滿含著情誼與依賴的看著楚銘宣。
清婉心口一堵,臉色有些陰沉的撇了開去。
「楚大哥,福兒不想離開。」
她眼中盡是不舍,拉著楚銘宣的衣袖道︰「福兒已經在這里生活了這麼多年,這是我的故鄉啊,福兒不想離開。」
楚銘宣心下有些不耐,他微微抽了抽手,卻沒有抽開,雖然孫福兒身上沒有那些脂粉味兒,但他還是不喜與她如此親密的接觸。
「決戰開始,我便顧不上你們,送你們回京城,這是最好的選擇。」
楚銘宣的聲音雖柔,卻沒有溫度,這是平靜的在敘述一個事實,眼底也沒有看向清婉的那抹溫暖,孫福兒壓下心里的嫉妒,柔柔說道︰「福兒在京里人生地不熟,福兒擔心。」
這個眼藥上的挺高明,也挺明顯,楚銘宣沒有听出來,但心里卻也有些反感,他聲音沉了沉,道︰「你嫂子自會安排好一切,不用擔心。」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我答應你哥哥好好照顧你,你嫂子自然也會照顧好你的。」
上眼藥失敗,孫福兒便以弱者姿態道︰「楚大哥,福兒知道了。到了京城,福兒會好好听話,不給嫂子惹麻煩的。」
楚銘宣隨意的點點頭。
他回頭看了看清婉那邊,卻正看到清婉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心下一個咯 ,竟有些羞惱。
他疾步朝著清婉走了過去,挽起清婉的手道︰「說完了?」
清婉語氣有些酸︰「是啊,這不是看你們還沒續完話麼。」
楚銘宣溫柔的笑著,他不希望清婉在走之前還未這事兒生氣,他捏了捏輕的清婉的鼻子道︰「她只是擔心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而已,你好生照看著便是。」
清婉挑了挑眉,這會兒就上起了眼藥了?只不知道,若是她知道楚銘宣將這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了自己,她會作何想法!
正如她自己所言,到了京城,她人生地不熟,還得依靠她,現在便已經將她得罪了,她就不怕到了京城,她真的要她好看?
她朝著楚銘宣身後幾步遠處的孫福兒挑眉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道︰「既然是想給救命恩人的妹妹,我怎麼照看都是不為過的。」
楚銘宣只是笑了笑,握了握清婉的手,道︰「該走了。」
清婉點點頭,楚銘宣卻忽然傾身而來,在她的額上輕輕的印上一吻,繾綣纏綿透著濃濃不舍……
自己兄長還在呢,清婉沒料到楚銘宣會做出這個舉動,臉色一下紅了起來。
她本不是那麼容易臉紅的人,在現代,什麼的親密情侶沒見過?若這樣就臉紅,那她估計早就血沖腦了。可來到古代,臉皮也跟著變得薄了許多。
他輕輕抱了抱她,在她的耳邊低語︰「等我回來,府里的事,別妄動。錢孫氏,我會慢慢找的。」
清婉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顧飛揚在一旁安靜的守著,唇邊溢著笑。
這兩個男人,都是如此的寵溺著那個女人,他們的目光,都是隨著她的,而自己卻只能孤獨的站在一旁看著,羨慕著,嫉恨著!
若是自己的哥哥還活著,她也是有人疼她的!若是哥哥還在,她也會如顧清婉一般受盡寵溺。
心里的恨意在蔓延著,她微抬著眸子看著場中笑著的三人,中間站著的那個女人,仿佛極盡了時間所有的風華,可她憑什麼?只是個農女罷了!
嫉妒就像盤踞在人心間冬眠的毒蛇,一朝醒來,便會緊緊纏著你的心,啃噬著讓毒液蔓延,從此深陷嫉恨的深淵,得不到解月兌。
她恨!
她喜歡楚銘宣,一開始便喜歡。那時候,她去找哥哥時,第一眼見到了他,她便喜歡上了,還記得那時候,她羞澀的跟哥哥說了,她長大以後,就要嫁給楚大哥!
那時候,哥哥沖著她寵溺的笑著,還刮了刮她的鼻子,說她不知羞,一個姑娘家,竟把嫁人不嫁人的掛在嘴邊……
她卻笑得開懷,指著哥哥笑道︰「哥哥你怎麼這麼膽小?咱們北疆姑娘漢子,都是豪爽的!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了便嫁他,有什麼錯!像哥哥這樣畏首畏尾的,將來才找不到媳婦呢!」
後來,她經常借著去看哥哥的名義跑去偷偷的看他。
他長得真的很好看,鳳眼中盡是冰冷,薄唇冷毅,她記得娘器曾經說過,這樣的人最是無情,可她卻覺得,無情之人不動情則罷,一動情便是生不離死不棄!
她想讓他也喜歡她,她看著他那冰冷的鳳眼中染上色彩,只為她一人綻放的色彩,她想看到他的眼底那一抹獨獨為她而有的寵溺溫柔,她想她一定會溺斃其中……
哥哥知道了她的執著,哥哥很了解自己,輕易不會放棄!
她也不放過任何一次的機會去接近他,討好他,她每每從哥哥那邊多听到一些他的消息,她的心便會雀躍一整個晚上。
漸漸的,她自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可他待她,卻還是生硬如同陌生人。
他在軍營的時候,她偶爾會在帳中無人時,幫她收拾收拾東西,那時候是她最快樂的時光,有哥哥護著,幫著心愛的人整理衣物,她感覺很甜蜜。
只是後來,她無意間看到了那個荷包。上面繡了一個小人的荷包,那時她的心微沉,不知為何,她很想將那個荷包丟出去!
「你怎麼在這兒?」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她有些心虛的抬起頭,復又低下。
她見他幾步朝著自己走過來,她心跳的很快,有些雀躍,但下一秒,「你怎麼進來的?」
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滿,甚至有些懷疑。
她有些委屈,有些難過,她想告訴他,她只是來幫他整理東西的,可終究,她還是沒有說出口!
而他,卻看向了她的手中,她感覺到那一刻,他的氣息一變,周圍的溫度似乎都連著降了許多,
自己的手被用力的抓起,耳邊是他不含任何溫度的冰冷的聲音︰「你從哪里拿到了?誰準你擅自動的?」
她听出她語氣中的怒氣!手腕被他捏的很疼!
她這麼久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了解他,而她也知道,他不喜旁人的觸踫,因此,她雖見過他很多次,但卻從未與他有過真正的接觸。這是第一次,卻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疼痛讓她眼底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她只低聲道︰「疼~你先放開我。」
語氣都戴上了一絲祈求,可他卻還是冷冷的看著自己,說道︰「放下它。」
她真的覺得委屈,將手松開了,她還記得當時自己賭氣般的道︰「還你便還你,你這個混蛋!」
她看到他急忙松開了她的手腕,然後像是護著什麼至寶一般急切的將荷包接住,那時,她心里便嫉妒起繡這個荷包的主人!
看著他那麼小心翼翼的將荷包收起,她的心狠狠的揪了下!
透著荷包,她看到他的眼神那麼溫柔透著思念,目光依依情懷繾綣,她難以想象,這個是她喜歡著的楚大哥。卻也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他無情,卻痴情!
「對不起楚大哥,我不是有意打擾的。」
哥哥說,女孩子要溫柔些,京城來的男子不似北疆漢子那般豪爽,他們多喜歡含蓄溫婉的女子,所以她沒有擦掉眼底的淚,只柔柔弱弱的說著。
卻沒想,這樣的柔弱只換來兩個字——「出去!」
自己有些不敢置信,本想問個清楚明白,但哥哥還說,京里的男子都喜歡听話的女人,所以她便抬起頭委屈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出去了。
走至門口時,她只听到他在說︰「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入這里半步!」
她的心抖了抖,這下眼淚是真的出來了,她捂著嘴跑開了……
後來,她還是能夠跟著哥哥遠遠的看著他,能夠從哥哥口中知道他每天發生的事情,她還是感覺很快樂的……
後來哥哥死了,因為內奸,也為了救他。
她知道哥哥死後最不放心的便是自己,哥哥臨死前提出要讓他好好照顧自己,他答應了。
雖然哥哥的死讓她很難過,但他卻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對自己視若無睹,那段時間,她過得很開心。
後來,她身陷險境,她心急如焚,再接著,那個荷包上的女孩子出現了,他的目光再也沒有投給過自己一絲一毫。
回憶讓她忽而笑忽而陰沉著臉,她眼神始終看著前面幸福的三個人,胸口微微有些發堵。
不是這樣的,不該這樣的!兄長的死,不是為了讓你們雙宿雙飛,兄長的死不是用來成全你的幸福,而毀了我的幸福的!
她幾乎是紅著眼楮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看到他吻了她的額頭,那種輕柔淺淺溫情,那都該是屬于她的!而不是眼前的這個農女!
清婉感覺背後有些生冷,她回過頭,恰看到孫福兒眼底的寒芒閃過,心底微微提起了警惕。
她臉上掛上笑,道︰「我們該走了。」
孫福兒低下頭,片刻又抬起,臉上掛著的是強烈的不舍卻又強迫的笑,眼神熾烈的看著楚銘宣,那種濃烈的感情似要將人融化其中一般。
楚銘宣,你到底能不能把持的住?
在京城,孫福兒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當著自己的面兒如此看著楚銘宣,她就不怕到了京城她會使手段嗎?
「楚大哥,你保重。」
楚銘宣只點了點頭,眼神還是看著清婉,語氣溫柔的吩咐︰「路上小心,不要牽掛,好好照顧福兒,更要照顧好自己,切莫逞強。」
清婉乖順的點點頭。
孫福兒心中一痛,‘好好照顧福兒,更要照顧好自己’!更要!
她強迫自己不要露出異樣的表現,隨即笑道︰「楚大哥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嫂子費心,也不會讓嫂子為難的。」
清婉道︰「你們回營地去吧,不必送了。」
楚銘宣搖頭道︰「沒事,我不走。」
清婉沒有再說話,只輕輕的點了點頭。
上了馬車,馬車便開始噠噠的行駛起來。孫福兒撩開馬車的簾子,朝後看去,眼圈有些泛紅。
她復又放下簾子,看著清婉坐在一邊無動于衷,心里憋著氣難消,怒道︰「你就一點兒沒有舍不得嗎?」
清婉靠著馬車壁,將身上的狐皮大衣裹了裹,衣服慵懶的樣子,道︰「舍不得又如何?像你那般嗎?」
孫福兒被這話一噎,是啊,如她這般又能如何?再不舍,還是要離去的!
只是心里到底不甘心︰「你根本配不上楚大哥!」
清婉閉目養神,不予理會。
馬車行駛了一個時辰停了下來,車夫給馬兒喂了些草料,護送的衛兵們也將馬牽到了長著草的地方,讓馬兒歇歇腳。
清婉出了馬車,小聲問道︰「這里距離下一個驛站,還有多遠?」
車夫道︰「我們出發的遲了,距離驛站還有一段時間。估計要到天黑才能到達了,但夜路不好走,野獸眾多。」
清婉皺起眉頭,這確實是個麻煩,隨即又問道︰「有沒有什麼近路嗎?」
車夫沉吟片刻,語氣帶著些為難的說道︰「有是有,只是那條路也不好走。」
看著車夫的表情,清婉知道,他是極不願意走哪條路的。
這時,一個衛兵走了上來,解釋道︰「夫人您有所不知,那條路是這林子偏西北的一條小道,只要過了那條小道,再往前行半個多時辰便是驛站了。只是那里匪徒眾多,不甚安全。」
清婉點頭表示理解。
接著又隨意的問道︰「那里的匪徒已經在那兒很久了嗎?」
那個衛兵道︰「這個屬下也不知,不過據說是一群很厲害的匪徒,將軍曾想親自帶人端了他們的,後來被什麼事兒耽擱了,便不了了之了。」
這時孫福兒便站了出來,道︰「我想我還是走近路吧。畢竟晚上在山林,踫上什麼真不好說。」
清婉沒有說話,她只是看著孫福兒,猜測著,她說這話,是不是有什麼別的目的。
那個衛兵搖搖頭道︰「近路依舊危險,那里的山匪很是團結,憑我們一百人,根本過不去的。」
「野獸更凶猛,晚間林子里可是有野狼出沒的!或許還有大蟲熊瞎子。」
像是配合孫福兒的話一般,林子里果真響起了幾聲狼嘯,清婉一陣頭皮發麻!虎狼之類的,她只在動物園看到過,讓她直面野獸,她覺得她的小心髒還承受不了!
狼是一種很難對付的動物,你傷了它們之中的一個,它們便會舉全族之力,也要報仇!狼很團結,遇上狼群,比遇上虎熊還要恐怖!
看著眾人似有動搖之色,孫福兒便接著道︰「山匪也是人,若果真遇上了,我們便破財消災,但野獸可不講那些,很可怕的。」
清婉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吐字清晰,聲音微冷道︰「有時候,人更可怕!」
車夫在听到狼嘯時便已經害怕的抖了抖,她看了看坐著的一百名衛兵,提議道︰「孫姑娘說的有理,要不,要不我們還是走近路吧。說不定,說不定我們不會遇上那些山匪呢?」
清婉轉頭看向那些衛兵,問道︰「你們的意思呢?」
「全憑夫人做主。」
清婉笑了笑︰「你們也想走近路是不是?那就這麼定了吧。」
她不認為孫福兒會有什麼陰謀,走近路,到時候如她所說,破財消災便是。
清婉說著便吩咐車夫道︰「去告知大家,原地休整一刻鐘,我們走小路盡快趕去驛站。」
一邊的孫福兒看著離開的車夫,嘴邊漾起一抹笑,眼底的冷芒被深深的隱藏起來,猶如蟄伏的毒蛇。
休息好了之後,百人護衛護送著清婉他們離開。
越往前走,清婉的心里卻越是不安,她與孫福兒共坐一輛馬車,在人前,她不想也不會露出怯意。
清婉隨意的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孫福兒微彎的嘴角。
「什麼事這麼高興?」清婉語氣很是隨意的問道,就好似在閑話家常一般。
孫福兒听聞如同是受了驚嚇一般,抬起頭舒了一口氣,道︰「沒有,沒什麼。剛剛離開時覺得舍不得我生長的地方,但現在,我心里又有些雀躍,因為我要去的是楚大哥生長的地方。」
孫福兒斂起所有的心思,說著半真半假的話。
真話說一半,才足夠取信于人,這是她的娘親告訴她的!
清婉眯著眼楮看著孫福兒,她想看看,這個姑娘究竟是心思單純還是心機深沉!若真是心機深沉,她總這般在她的面前說出這種惹怒她的話,究竟是為何?她不會不明白京城,她沒有任何靠山,想要立足,她需要她的幫助!
孫福兒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你如此看我作甚?楚大哥不過是先遇上了你,而你恰好又因為沖喜嫁給了他!他是因為責任才對你好的,不然,你哪點值得楚大哥那般待你了?」
清婉索性閉目養神,這姑娘總有將她氣瘋的本事!
她也知道,她是因為在乎楚銘宣所以才會因為孫福兒的話生氣,若她什麼都不在乎,她完全可以抽身如看笑話一般的听著。
馬車內安靜了下來,清婉似乎能夠听到馬車的輪子 轆轉動聲,還有外面護衛聊天談笑聲。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暗處卻又透著危險。
時間一點點過去,清婉心里的不安也在擴大!她在心里拼命的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她不過是被車夫和衛護的話嚇到了,怎麼會這麼巧合的今日他們就能遇上劫匪了呢?一定不會的!
可老天偏生的就愛跟她作對,馬車忽然就停了下來,急急的剎車讓清婉和孫福兒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了摔了個跟頭,馬車里亂作一團。
清婉爬起來,將自己收拾停當,然後是自己沉著下來,問道︰「怎麼回事?」
車夫顫抖著聲音回道︰「夫人,遇遇遇上劫匪了!」
果真怕什麼來什麼,朝著老天爺重重的豎起了中指,尼瑪!清婉面上不能露出一絲怯意,她沉吟片刻,道︰「護衛長何在?」
「夫人有何吩咐?」
「外面劫匪共有多少人?」清婉問道。
那男人答道︰「回夫人,攔住去路的總管三十幾人,屬下怕兩旁林中還有埋伏著更多的劫匪。」
清婉又放低了聲音道︰「可有把握。」
清婉等了片刻,才等到回答︰「三成。」
清婉心里一個咯 ,便听到外面的一個粗獷帶著調笑的聲音大笑著道︰「車里的小娘子知道我在外面,還不出來相見?」
清婉皺起了眉,她下意識的看向了孫福兒,她已經嚇得躲在了馬車的角落里瑟瑟發抖,但,外面那人的話總讓清婉覺得,他們是特意守在這里等著他們的!
清婉心里閃過疑惑,真的跟孫福兒無關嗎?她不能確定,眯了眯眼楮,她朝著孫福兒問道︰「怕嗎?」
孫福兒抬起頭看著清婉,眼底已經含著淚水,渾身顫抖不止,說起話來也是抖抖索索的︰「怕怕怕…我、我怕,不要死,我們會死的…他們,他們會殺人。」
那樣子明明是怕極了,但清婉總覺得什麼地方有些怪異。
「你問他們,我們將財物留下六成,可否放我們離開?」清婉低聲對著外面的護衛長說道。
護衛長如清婉所說的那般,將話傳了過去。不料卻听到了那邊的調笑聲︰「那小娘子也該出來與我們見見面,打聲招呼才是。」
清婉沒有出聲,護衛長卻是怒聲道︰「放肆,夫人豈是你們可以侮辱的?」
「哈哈哈哈,我們山匪自然有我們山匪的規矩,劫財劫色不傷人命!劫財不劫空,留下一線留人一命。大部分情況下,我們也不做熟客生意的。」
清婉听到這里,知道自己這是無論如何也要出面見一見了,便掀開簾子,正要出來,護衛長便攔道︰「夫人,不可!即便打起來,我們也不是沒有勝算的。」
清婉擺擺手,便听到匪徒笑了起來,道︰「勝算?哈哈哈……你知道我們出動了多少兄弟嗎?四周刻都是我們的兄弟,都已經被包圍了,你還想著勝算!」
清婉制止了護衛長的沖動,徑自走了出來。
那人嘖嘖兩聲︰「倒是沒有想到,小娘子還這麼年輕。不過,小小年紀,膽色倒是過人。」
清婉輕笑道︰「今日我也方才知道,何謂盜亦有道!我現在已經出來了,你們是不是該放行了?」
那個捏著下巴道︰「小娘子很是對我的口味,我正好缺一個壓寨夫人,小娘子正合適。」
護衛長听了面色憤怒異常,就好似被侮辱的那個人是他一般,他雙目噴火的看著前面的大漢。楚銘宣叫他們保護清婉回京,那清婉受辱,便是他們的責任!
清婉微微笑道︰「您還真是會開玩笑,這樣如何?我們一路回京,吃喝算下,便給你們七成財物,你放我們過了這條道如何?」
大漢搖搖頭︰「我雖是山匪,卻也是有名字的,我叫吳山,小娘子怎麼稱呼?」
清婉見他似乎就是在為難自己,看那樣子,也沒有要打起來的意思,心里不禁更加著急,她回頭看了馬車一眼。
若真是有自己規矩的山匪倒還好了,她擔心這些人是沖著她來的,若是如此,想要月兌身,怕是難了。
見清婉沒有說話,那大漢便道︰「你這小娘子說話我愛听,也不似其他人一般哭哭啼啼惹人心煩,我甚是喜歡。你說的那句盜亦有道,恰是合了我的口味。反正你是死了丈夫的寡婦,老子娶了你做壓寨夫人便是正好?」
清婉恍然,果真是有人不想她走。
她勾唇笑了笑,死了丈夫的寡婦?倒真是好算計!
馬車里的孫福兒听了這話便知道不好,不停的在心里暗罵著吳山,怎麼這般的不成氣候,竟是這點小事也辦不好!
她在來之前便已經給吳山去了信,告訴他,便是今日會有一個非常有錢的車隊經過這里,車隊里還有一個死了丈夫的美貌婦人,她告知他,只要做了這一票,便可以一整年都不用愁了,還委婉的說她與這寡婦有些仇怨,讓他留下她便是。
許多年前,她听她的娘親說過,娘親是從京里逃難一路逃到了北疆,在北疆遇上了爹爹,這才有了她跟哥哥。
在逃往北疆的路上,娘親曾經救了一位少年。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讓她知道,當年娘親救了的那位少年,如今正在這座山頭,佔山為王!
他還有報恩的念頭。此次楚銘宣說回京,她一下便想起了這件事。
她知道,山匪不欲與官斗,若是讓他們得知了顧清婉的真實身份,他們一定不會干的,便說了假話。目的便是要將顧清婉留下,只要留在山里當了壓寨夫人,那她的名聲便算是毀了,即便到時候被救出去,她也不可能在成為楚大哥的正妻!
而她,可以為了情義自願留下來當她的丫鬟照顧她,也可以假裝昏迷以求月兌身,自此以後,楚大哥的身邊沒有她,她有足夠的時間,讓楚大哥慢慢的愛上自己!
可這一切,都被吳山的那一句話給毀了!
清婉笑著回頭,看著馬車道︰「孫妹子,我真不知道,我何時成了死了丈夫的寡婦了?」
孫福兒心中即便再是不願,也得從馬車里出來,她面帶怯意,看著清婉渾身還在顫抖,不敢抬頭看那匪徒,只能怯生生的說道︰「嫂子……」
清婉怒道︰「你這聲嫂子,我可當不起!」
清婉不欲與之說話,回頭看著護衛長吩咐道︰「看好她,不要讓她胡亂走動,若出了事,唯你是問!」
「是,夫人。」
吩咐完之後,清婉幾步上前,抱拳對吳山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吳山挑眉,一開始他是受人所托,留下她在山寨,如今,他是真的對她感了興趣,活了這麼久,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大膽如此有趣的女子,他細細的看了看她,發現她年紀真的不大。
一張小小的臉,配上一雙晶瑩透亮的眼楮,怎麼看都能讓他想起秀外慧中這個詞,他朝著清婉笑了笑,道︰「老子還從未見過你這般有趣的丫頭!跟我這個土匪頭子也能借一步講話?」
清婉眨了眨眼楮,笑道︰「因為盜亦有道呀。」
「好,我們去那邊。」吳山笑著指著一邊的林子道。
清婉點點頭,道︰「好。」
清婉走在前面,吳山跟在她的身後,走時,吳山回過頭眼神復雜的看了孫福兒一眼。他是要報當日那一場恩情,但卻也沒到心甘情願的被人當傻子一般利用的地步。
看著孫福兒從馬車里出來,在想起剛剛清婉對著孫福兒說的那番話,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兩人來到林子中,清婉站定,看著吳山道︰「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落草為寇的。」
吳山擺擺手道︰「你這小娘子,要說什麼說了便是。怎麼還學起了旁人那套虛偽的拐彎抹角了?」
清婉道︰「非是我拐彎抹角,而是我明白,沒有人喜歡當強盜做土匪的。就沖著你們定下的幾個規矩,我便知道,你們實在是被逼無奈,不如此便活不下去而為之的。這是朝廷的失職,我不想說什麼,也希望你們能夠將那幾條規矩一如既往的做到做好。」
「規矩既然定下了,證明是合適的,我也不容許被打破。」
清婉點點頭,繼續道︰「你說我是死了丈夫的寡婦,不知道這話,是從何處听來的?」
吳山斂下眼底的精光,憨憨的反問道︰「怎麼,難不成你不是嗎?」
「我知道,你們山匪一向不喜與官府打交道,但我告訴你,不管這次你是從何處得來的情報,情報是錯誤的!我並非死了丈夫的寡婦,我的丈夫是北疆的殺神楚銘宣楚將軍。」
清婉話一出口,吳山便道︰「楚將軍的夫人?」
眼中閃過錯愕,隨即道︰「是我們得了錯誤的情報,夫人,多有得罪了。」
清婉笑道︰「你應該慶幸自己沒有一上來便打殺著讓我去做了壓寨夫人。你該知道楚將軍是楚氏的人,我若做了壓寨夫人,便是我不再夠資格做將軍夫人,楚氏也不會讓這種侮辱存在的!到時候,我活不了,你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番話,吳山听的冷汗連連,他心里此刻異常的惱怒,事情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孫福兒看上了楚將軍,她想取而代之,于是便想借他們之手卻是眼前的將軍夫人,她趁機上位,至于事發之後,她可以推得一干二淨,完全不必顧忌他們的死活!
他吳山為了報答恩情,劫了一個寡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件事,孫福兒唯一沒想到的便是他會對眼前的這位小娘子感興趣,繼而跟她說了這麼多,最為關鍵的便是問出了那句話!
若非如此,他豈不是害了將軍夫人也害了整個山寨?
想到此,他拱手道︰「夫人還請恕罪,我們也是不知情,還望夫人莫怪。我知道再接下去還會有幾個山寨很是煩人,夫人踫上了必定會耽擱一番,我會派我的兄弟們護送夫人離開,只當是將功折罪了。」
清婉點點頭︰「如此,便謝過了。」
「夫人路上還請多加小心。夫人如此聰慧,該是知曉些什麼了。」
清婉笑著點頭,與之一同出了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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