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三十四你為什麼生下我
「你沒有什麼事吧？」厲有成在昏黃的地下室過道里給張芳讓在一邊，好得張芳走在前頭。厲有成自從被免職之後，就很少與張芳接觸，更別說在一起。說是無情也好，說是痛改前非也罷，厲有成自經了那件事後，就把心思收起，跟人學了些醫術、易學之類東西。雖談不上什麼高明、什麼先見等等的玄乎其乎的事。但厲有成確也老老實實地為信得過他的人做了一些力能所及的東西。誠然，本地姜不辣，在上上村，老一輩的，只知他厲有成做過支書，被整掉了，現在居家耕地，除此之外，說到其他，也就將信將疑了。說到底在上上村用他的，沒幾個。至于，青年後生，讓他們相信這個一身中山服，老是背個黑背包的小老頭是前任支書，只會引來幾聲笑。
什麼支書，我只知他是個隊長，常做些王六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哥不屑地說道。厲有成在上上村大多數人心目中的地位，僅此而已。作為同村人，厲有成和張芳不是不有見臉的機會。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罷了，兩人在出事之後，厲有成常這樣想，也這樣做。張芳呢？在厲有成被處理的那段時間里，是安份了一陣子，但最終還是受不了董胡聲的引誘兼相迫，半推半就的投進了新任支書的懷抱。有了新主顧的張芳自覺形穢，見了厲有成也就不理不睬了。這也好，正合了厲有成那份要收拾的心意。慢慢的，這對舊情人也就生疏，落分了。時長日久，更是形同陌路。這次要不是董正兩三次的找他來，加上出了劉鳳這攤事，厲有成懷著看一看的心情，才順路來走走。要不，他厲有成根本懶得到這里。當下，厲有成看到董胡聲居然這樣對待張芳，那不是把他厲有成一向壓著的火騰的重新給點起來嗎？
「……沒事，」不知從何時起，張芳竟對這個昔日情人生產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怯意。
「那個混帳，怎麼把你給關起來了？」厲有成在走出樓梯口，快要到院子中時，問了一句張芳。
「……不知道，因為阿鳳的事，才和他說兩句，就給關起來了。」
「這個混帳！簡直是無法無天的了。——你告他去！」
「告就有用了嗎？」張芳說著，挨著牆，慢慢的蹲下，坐在地上抽抽嗒嗒的哭了起來，「我為我的阿鳳……」
「……」
厲有成听了張芳的話，也一時無語。良久，「哭也沒有用。不如，你先行回去吧。轉頭我再想辦法……」什麼辦法呢？厲有成一時那能想到什麼辦法？「唉，先回去吧。」厲有成把蹲在地上的張芳攙起，慢慢的走出董家。陸東方在後面跟了兩步，又退轉回去。
「你們先回去吧。」陸東方站在自家門口，看著二人攙著進了張芳家，「沒人在家，我要看家。等有空兒了，我再來看你們。」陸東方對低泣的張芳說道。
張芳和厲有成也不理會陸東方，慢慢的走進張芳家。
「我先看一看我的阿鳳，」張芳對一直攙著自己進來的厲有成說。
「阿鳳。」張芳雙手扶著床，緩緩坐下，伸手去模一直躺在床上不言不語的劉鳳的臉。劉鳳搖了搖頭，擺落張芳放在她臉上的手，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母親和站在床前的厲有成，又合上眼，把頭扭向一邊。劉鳳在把頭扭向一側之際，淚水默默從眼角流下。
「……這是……」張芳看在眼里，也跟著落淚，看著厲有成，「……自從出事之後，她就這樣躺著，不言不語，吃也不多。」
「能動得嗎？」厲有成彎下腰，看了看劉鳳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痛吧？還是躺著的好。——想開一點，不發生也發生了。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
……
「媽……，你為什麼生下我？」劉鳳輕輕地用一只手遮住雙眼，幽幽的說了一句。
「這……」張芳看看厲有成，一時語塞。
厲有成看到張芳在看他，就把頭低了低，不說話。
「沒我這個世界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