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先禮後兵
葉罡宵在北候府呆了到午飯時分,不待雲天河留他吃飯,就急急離開了。
不過他離開時的神色,卻顯得很振奮。
大皇子中午也沒有回去,就留在候府蹭了一頓飯,與雲天河在後園散步之時,便問起了定海軍之事。
雲天河並沒有將葉罡宵的話告訴三皇子,而是婉轉的提到了定海軍與南方一些官員之間的矛盾,有意暗示大皇子。
大皇子也是聰明人,听到雲天河說這些話的暗示,就立即會意明白了其中的玄機。
想了想,不由擊節笑道︰「好小子,你這線牽得非常好啊!」
雲天河道︰「大殿下,定海軍就像一根扎在南方背後的芒刺,如果用好了,會對整個南方起到巨大的牽制作用,就是對南軍,也一樣有威懾作用,現在他們已經產生矛盾,所以我替大殿下引這根線,大殿下定要把握機會才是!」
大皇子道︰「此事,需不需我父皇知曉?」
「大殿下,剛才我所給予葉罡宵的答復,其實意思很明顯了,大殿下可帶著他們二人親自去見皇上,此事大殿下事後定要與皇上提及才是,想必皇上也自有想法!」
說到這里,雲天河便轉換了個話題,道︰「大殿下,今日朝議之事,皇上做了怎樣的處置?」
大皇子神色微微一黯,道︰「三弟所做之事,已徹底讓父皇寒了心,父皇賜了他白綾讓他自己了斷!」
「還有呢?」雲天河早就預料到三皇子會是這樣的下場。
大皇子看了雲天河一眼,道︰「呆會兒,江樹遠和一甘人等,會在外面斬首未眾!」
听了這話,雲天河心中一動,不動聲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定要去看看熱鬧才行,大殿下,這時候也不早了,葉兄與他叔父還在客棧等候,你帶他們見皇上吧!」
大皇子古怪地看了雲天河一眼後,便起身道︰「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
送走大皇子後,雲天河回到靈天閣時,忽見雲翔在空中盤旋輕鳴,于是喚了下來後,見雲翔啄著一個竹筒,拿直來打開來看了看,里面是一封信,信上寫道︰余州江氏開始展開行動,敬請留意!
江氏終于忍不住要出手了麼?
雲天河冷笑一聲,正要回靈天閣準備換身衣衫去看江樹遠被砍頭,信伯卻來找他,道︰「天河少爺,老爺叫你換身衣服,隨他一塊去肅靖王府!」
听了這話,雲天河眉頭亂挑,心跳加快,這肅靖王難道也已經沉不住氣了,想要先禮後兵了麼?
有些胡思亂想地回到靈天閣,換了身衣服,到主宅時,少元慶仍是一身朝服未換下,在屋中背著手來回跺步。
看到雲天河進門,涂元慶道︰「天河,王爺這次叫你與我過去,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呆會去了,你我隨機應變,不問你話時,你只需要保持沉默即可,諸事由我頂著!」
雲天河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跟著涂元慶出了門。
……
肅靖王府的守衛,總在更換。
雲天河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座守衛森嚴的王府,京城許多人敬畏這座府邸,因為在這里,總有些神秘高手,只要接近這里,就會給人一種壓力。
一個王爺,一個雪翁先生,兩大武道宗師級的人物在這里,這天下還有誰敢冒犯這王府的虎威。
進府需要接受盤查,涂元慶也不例外。
由于有了爵位,這次雲天河是隨著涂元慶從王府的正門進的府,一進府中,就感受到一種被人窺視的壓力。
以前也曾有過這種感覺,但現在雲天河心中卻是在想著另一件事,進了這府,也意味著有可能能與唐靈宇兄妹見上一面。
對于這對兄妹,雲天河心中總有股復雜難言的情緒,想起利州時種種,在一起時的時光,仿佛一切都在昨天發生,但卻讓人覺得即熟悉,又十分的遙遠。
連同這座府邸也是一樣,走在那些進進出出的回曲走廊之中,似曾有過他留下的足跡,但踩上去,卻以不復往日種種。
他與這對兄妹,真的要走上陌路嗎?
這次倒與以往不同,不需要在客室等候,王府的管家直接帶著涂元慶與雲天河去了主會客廳中。
依然是那副老虎與孔雀的畫,依然是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陳設,雲天河進來後,掃視了一眼後,目光再次放到了那副畫上。
如今心境不同,再看這副畫,卻又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那只老虎,還有身邊的孔雀,老虎似乎顯得過于威猛,而孔雀顯得過于柔弱,只是雲天河越看這只孔雀,就越覺得孔雀並不是女人的意喻,倒有點像現在的皇帝,好古怪的直覺。
不一會兒,一股王霸之氣漸漸而來,雲天河遠遠地就感應到了,于是收回停留在那副畫上的目光。
就見肅靖王背著手,從外面走了進來,涂元慶起身來,雲天河也隨同起身後,二人向肅靖王行了禮。
肅靖王免了禮之後,那凌厲的目光就鎖定到了雲天河的身上打量了幾眼。
只是打量下發現,這小子如今在他面前,就跟一汪平靜無波的湖水,他居然再也濺不起任何的波瀾,看來此子心境與武道境界又有升華,雖然看不出到底是哪個層次,但肅靖王明顯感受到了那顆武道之心的堅強。
「本王還真是看走了眼,被皇兄撿了大便宜啊,此子只能舍了!」
肅靖王心中嘆了口氣之後,便收回目光,坐下這後,道︰「今日召你們前來,其一是議北軍之事,其二嘛……」
雲天河感受到了肅靖王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身上,心中一緊,但臉上依然平靜無波,默默聆听。
肅靖王道︰「北軍之事,乃軍事機密,旁人還是暫時有必要回避一下,先生,帶天河暫且到別院!」
這時,雪翁先生走了進來,目光在雲天河身上掃了掃,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之後,便淡淡道︰「隨我來吧!」
雲天河起身就跟身雪翁先生出了門。
雪翁先生以前心中對雲天河的印象還是很好的,也挺欣賞,不過因為肅靖王,還有其它緣故,雪翁先生現在對雲天河也有些冷談。
二人進了別院之後,就見唐靈宇在院子里練功,臉上終于帶著一股愁容,整個人看起來也成熟了許多,就像是被扔進湖水里的石頭,原有的鋒芒全然被磨平,但令雲天河心中稍有些遺憾的是,唐靈宇特具的那股靈動,如今也消失不再。
「天河!」
唐靈宇練功時,突然見雲天河隨著雪翁先生進了別院,心中的激動讓他呆滯在原地,嘴中只吐出了兩個字之後,就沒有了任何言語,但眼圈,卻已經紅了。
洛如圖失蹤,郭譽章遠走,雲天河被雪藏,僅有的一些朋友都離他而去,這些日子在府上,他像一個木偶一樣,機械般地活著。
而此時偶見這麼一位交心的朋友,他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擔憂,他猜想,肅靖王會讓天河來府上,恐怕是要先禮後兵,對他動手了。
雲天河沒理雪翁先生,快步走上前去,將唐靈宇緊緊抱住,低聲道︰「久違了,你們要忍住,堅持住,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唐靈宇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話,二人一個熊抱,久久無語。
就連雪翁先生看見這一幕,心中也頗為不忍,心中感慨,也許這兩個孩子,將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他們的將來,最終會怎樣?
「咳咳……」
這時,雪翁先生干咳了一聲,二人便立即分開。
轉過頭來,就見一抹麗影由兩個丫鬟扶著,靜靜站立在別院門口,那憔悴蒼白,無比清瘦的臉上,淚水不停在滑落,她的柔唇干裂,此刻緊咬著,臉上的病容,讓人看了就心疼。
唐靈莎也已失了往日的那股靈動,她的眼神之中,總有一股寸斷肝腸,讓人看了揪心的哀傷。
雲天河望著她現在的樣子,心中一痛,這個活潑可愛,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將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既讓人心中憐惜,又自責,若沒有他,這個女孩現在估計依然過著平淡快樂,無憂無慮的生活吧。
「送小姐回房休息!」雪翁先生此時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錘,沉重地擊打在了二人的心上,就見唐靈莎身體一顫,顯些站立不住,立即被兩個丫鬟扶住,她不舍地望著站在別院中的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仿佛要把他的影像刻印在靈魂之中。
而就在這時,雲天河卻突然大步朝這里走來,讓她的心中突突跳了起來,呼吸急促。
在他越來越近時,就听雪翁先生制止,但雲天河毅然不理,走了過就將唐靈莎抱在懷里,在她耳邊低聲道︰「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把病養好,一切有我!」
說著,他就在兩個丫鬟的目瞪口呆之中,與唐靈莎四唇相印,片刻分開後,再在她的額頭上一吻,就放開了她,回到別院。
唐靈莎的目光有些迷離地望著他的背影,使勁抿了抿唇,唇上好像還有他的溫熱,而他的那句話,直指她的內心即將絕望的世界,給她帶來了一絲新的生機和活力,可是這絲活力,卻讓她終難以支撐病體,昏迷過去。
雲天河一直望著丫鬟將唐靈莎架著離開,這才轉過臉,就見唐靈宇驚詫之下,眼神中帶著一絲欣慰,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而雪翁先生卻是又驚又怒地望著雲天河,但心中卻極為復雜,顯然雲天河說過的那句話,定能給一心尋死的唐靈莎帶來生機,他也十分不忍唐靈莎就這樣一天天日漸憔悴下去,也就只好由著他了。
可是那膽大包天的一吻,實在是讓雪翁先生心頭震動,如果讓外人知道,這小子怕是活不過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