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濤在張野姑姑家那一帶,是出了名的。
他的故事,是曲折而又有些離奇的。二十七歲的年紀,就已經在勞教所中三進三出了。
第一次進去,劉文濤是被誤抓的,劉家附近發生了一起偷竊,家里唯一的電器手電筒被偷了,失者發現立即報了案。派出所一番探查發現當時附近就劉文濤在,正好當時有人舉報說看見劉文濤在失者家鬼鬼祟祟。于是劉文濤被判了一年。
被關了七八月快要放出來的時候,張三兒偷東西被抓了,派出所一查,張三兒是慣犯,當初舉報只是拿劉文濤當替罪羊,他是冤枉的,直接釋放。他出來那天,離一年刑滿還有兩個月。
進監獄讓剛參加工作的劉文濤丟了飯碗,出來後他一無長技,劉爺爺四處求人,才跟了個瘸腿的老張學著修車。在那個時候,學徒工是沒有工資的,打罵隨意,很苦。劉文濤也沒有挑剔,咬咬牙,干了。
修車工作干了幾個月,有兩個在勞教所有過命交情的人來找他,邀他一起去干一筆,其實就是沒錢了找他一起去打劫偷東西,反正沒啥好事,他人擰認死理,沒去。
如此平靜了又是一個月,一個月後,那兩人又來了,這次是來躲避的。卻恰好被一個鄰居給看到了,當晚就給舉報了。這次是窩藏包庇罪,三年。
三年刑滿釋放,出來後瘸腿老張可不敢要他,他自己找了一些臨時活計,又干了兩月。有一天,他晚上回家發現了兩小伙意欲搶劫少女,劉文濤經歷許多,卻沒有失了血性,當場大喊了起來。
沒想到一人直愣,直接拔出刀子就向他沖去。劉文濤一腳踢倒,兩人搏斗了幾下,劉文濤奪過刀把人給捅倒了。
另一人見狀大怒,沒想著逃跑,直接上來跟劉文濤糾纏,兩人一來二去,這倒好,也倒下去了。後來一檢查,兩人都死了。
好了,最後警察來了,劉文濤獲得見義勇為表彰獎勵,防衛過當,又是兩年。
張野不清楚這個防御過當是怎麼判的,這年頭不可思議的事情太多了。見義勇為都還會被判刑,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紀,網民能把這件事情吵翻天。
三進監獄,都是因為劉文濤的運氣太差,不過風雨過來,這幾年也將他磨練成了一方人物,在周圍小混混眼里就是偶像。
劉文濤跟張野姑姑家是鄰居,張野常來姑姑家玩,雖說與他年齡有差距,可關系並不差,小時候還一直跟在他後面玩耍。上山放網捕鳥,下河抓魚模蝦,是他們的常見節目。張野記得,自己小時候養過的兩只小黑鷹,就是他捉來送的。
「濤哥,濤哥在家嗎。」張野來到劉文濤家的院子前,放聲喊道。
「是小野啊,小濤去剪刀李那里剃頭了,有什麼事嗎?」听聲音是劉文濤的爺爺。
「沒事,沒事,就是找他玩兒,劉爺爺我走了。」
來到剪刀李店里,正好李文濤剃完頭出來,張野的眼楮就是一亮。
經過勞教所的勞動改造,小時候就有點黑的劉文濤更黑了,看起來很凶。剪刀李給他剪了個小平頭,雪白的背心,黑西褲款牛皮腰帶,瑩亮的黑皮鞋,劉文濤的打扮精神十足,沒一點前些天剛放出來的落魄。
正出來的劉文濤看到張野也是一愣︰「張野,怎麼也來剃頭啊。」
張野微微一笑,「不是,濤哥,我就是來找你的。」
張野小時候常來這邊,剪刀李見到了張野也是打了個招呼。
「吃了早飯沒,今天出來的匆忙,走,我帶你去吃點好的。」張野拉著劉文濤,直奔就進的一個小攤子去。
兩籠整包,各人一碗帶肉排骨湯米粉,然後又點了兩瓶啤酒。
美美的吃完,劉文濤劃過了火柴盒,點起了迎春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怎麼,發財了?」
「別抽這個,小弟給你整點好的。」來之前張野就有準備,他在小區攤位前買了包良友,七塊錢一盒,一根三毛五,一根就抵的三十五根逢春了。
這些錢是張野的零花還有這些年儲存的紅包,今天一起取出來了,三百多元呢。
「 ,小子哪來的錢?又是請吃飯又是買煙的,中彩票了?」劉文濤也沒拒絕,伸手接過,打開封包抽出一根就想還回去,張野大度的一揮手,道︰「送你了。」
「濤哥還沒找到工作吧。」張野也不拐彎抹角,直直的望了劉文濤一眼。
「像我這種三進三出的人,哪有單位會要我?」說到這里,劉文濤深深地吸了一口良友,很有些頹然。
「那你跟梅姐的事,他爸能同意嗎?」
梅姐正好就是劉文濤當初救下的那個差點被的女孩,可以說他最後一次進去唯一還算有點安慰的,就是周含梅看上他了。
梅姐比劉文濤小四歲,家里早期在菜市場賣菜賺了點錢,現在已經住在環境相對較好的漣源小區了,兩人見面不多,卻看對了眼。劉文濤身上的一番裝扮,估計也是梅姐給他買的。張野不想他失了面子,也就沒問。
「肯定不同意啊,我爸前幾天找人說媒,還沒進去就被趕出來了。」說道這里劉文濤自嘲一笑,「也是,小梅人長得漂亮,家里條件又好,說媒的都快踩斷門檻了,我人窩囊,又沒有什麼好發展,配不上她。」時間沖淡一切,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周含梅他老爸只有狠狠心,當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了。
「那你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我一沒技術二沒錢,干什麼都不成,前些天有朋友說幫我尋了一個保安的工作,我想實在不行就去試試吧,總好過呆在家里什麼都不干。」
張野一听就明白,當保安就是看場子的打手,估計他所說的朋友說的就是那種舞廳錄像廳之類的,劉文濤這幾年都是在勞教所過日子,這個朋友估計也是地痞流氓之類的人物,劉文濤應該是不想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這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