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連氏暈倒,顏容一個激靈,也不管身邊的粟廣,她轉身就跑出去,風一般沖去主院容顏有惑。
迎春跟不上她,只連翹還能在後面趕著。
「娘親怎麼樣了?」一路跑來,她都沒怎麼喘氣。
疾風院里的丫鬟見是她,擋都沒擋任她進了連氏的臥房。
張大娘一向在戌時回去她的小家歇著,房里只有紫薇在。
「三娘,夫人海浴起身就暈了。海棠已經去請太醫。」她這是解釋。著急間,沒有人記得如今應該叫她四娘才對。
「哎喲,夫人!」張大娘一路小跑著進來,幾乎看不到站在床邊的顏容,越過她撲到床上躺著的連氏,「夫人喲,叫您別太操心,您就是不听喲!」
顏容感念她的情誼,不會多說什麼,跟著張大娘後腳趕來的迎春微微皺眉。她可是親眼見到張大娘輕輕推了一把自家小娘子的。不管再著急,也不能對小娘子動手呀!
顏容剛才已經看了看連氏,見她現在呼吸正常,心跳也有力,脈搏跳動得明顯,心里已經舒了一口氣,此時忙安慰張大娘,讓她別吵了夫人。
張大娘急急地看向她,然後才突然記起沒給小主子見禮,忙補了一通。
顏容示意她起來,預著一會兒太醫來了會有些什麼吩咐備上相應的東西等著,抬眼便見顏宛也跑著來了。
「姐姐,別急,娘親不會有事的!」顏容迎上去扶她,見她頭上裝飾全無,身上的衣服明顯也是隨便套上去就急著跑來的,也和她一樣擔心連氏。
今天宣布後,顏容想著大哥還是叫大哥;原來叫二姐姐,現在不如直接叫姐姐,反正除了顏宛,她沒有別個姐,不怕弄混了。若改了口叫三姐姐,她不覺得奇怪別人都听不習慣。
太醫來得很快,細累地把了脈,又看了看氣色,才從藥箱里拿出一瓶東西放在連氏的鼻子下讓她聞,沒幾個呼吸,連氏就緩緩睜開了眼。
「我這是怎麼了?」在躺著的視角里見到這麼多人圍著自己,連氏下意識就要起身。
太醫不理,退開一步道︰「夫人近來憂慮甚重,望以自家身子為念,以府上郎君娘子為念,放寬心才好!」
不說太醫詳加囑咐,又去外間開藥,顏容在太醫說連氏無事時,听到了一個很近卻不是周圍人的呼氣聲。那人明顯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似乎也很擔心連氏的身體。她不動聲色地走到窗邊,眼楮還是看著連氏,眼角的余光卻四下尋找。
現在鬧哄哄的情況下,她比常靈敏的耳力本來也發現不了這個人,可是他松了一口氣時呼吸陡然重了,這才被她察覺到。而現在他又繼續屏著呼吸,顏容找了兩圈,也沒再有線索。
不會是粟廣那家伙跟了來吧?顏容猜測著。可若是他,為什麼會在听到連氏安好時松了口氣呢?他們還沒有感情深到讓他為她擔心的程度吧?
那會不會是顏飛毅大將軍呢?他剛剛可一直沒有現身。不過,他完全可以在府里出入,用這著這樣偷偷模模地來呀!而且他才做完一系列負心人所做的事,怎麼可能會擔心連氏?
想來想去不得結果,顏容有些懊惱自己功力太低微,又不想把這個發現公布出來。若是顏飛毅還好,若是別的男子,她娘親的名聲可就完了!
那個呼吸,應該是男子無疑!
主院的人都是見慣了風浪的,連氏暈倒一事在她醒了之後就不再慌亂了,大家各就其職,忙碌而有序。
在等著煎藥的時候,顏容揮了揮手︰「姐姐,你在這里照看娘親,我去大哥院里說一聲,免得他擔心!」
連氏一聲也有些急︰「快去快去,他下不了床,若是知道還不得急死?」
顏容這時又不急著走了︰「娘親,既然知道,您從今天起就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容顏有惑!」
「喲,娘親今天卻是被我們三娘訓了!」連氏知道這個禮,也明白自己把孩子們嚇到了,但她是長輩,也不好得小輩們陪禮呀,便開了個玩笑。
「我哪敢訓娘親呀?」顏容這回真的走了出去。
連氏自醒了之後就見小女兒到處張羅,哪里還有一點印象里調皮搗蛋的樣子,心下又是酸澀又是欣慰。家里親近的人接二連三出事,小女兒也不得不逼著自己長大吧?受盡寵愛衣食無憂又有安全感的孩子才能活得任性活得張揚。是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小女兒已經快能獨自張羅主事了呢?
顏容安撫完了大哥又回了主院,看著娘親服過藥睡好才和顏宛一起出來自各回去。路上雙安慰了自家姐姐幾句就沒怎麼交談——盡管提著兩盞燈籠,照亮了一小圈,但要看清顏宛的手勢還是不太夠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粟廣早已不知去向,房間里的東西也還保持著原樣,她這才放心,整理了一下自己打算睡覺。
誰知在丫鬟們留下她一個人在房間里的時候,窗戶又響了。
「你還沒走?」顏容有些火大。這是對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的下意識反應。
「我要吃布丁!」粟廣臉上的表情就和我要喝茶一樣。
顏容氣結︰「我娘親身體不好,我不吃東西!」
「不是你是,是我吃。」粟廣愣了愣,不明白她給的理由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你听不懂人話是不是?」顏容嘟嘴,「我不吃東西,自然不會叫半夜叫廚房做!」
「哦。」粟廣哦了一聲,在顏容以為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理由時,他又開口了,「如果肚子真的餓了,為什麼不能吃東西?為什麼不能叫廚房做?」
顏容瞪著他。沒有月光的房間里只得外間隱約的暈黃燈光,打開的窗外未化的雪地里倒時有些亮,可她除了看到眼前這人動物般會發亮的眼和一個輪廓外,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因為看不清,她直接把罪名按到他頭上。
「你要是餓了就自已找東西吃去!你個吃貨!」
粟廣皺眉,知道她真的生氣了,這才不情不願︰「剛才明明說好能吃點心的!出爾反而不是大丈夫所為!」
「抱歉得很,我本來就不是大丈夫!有勞你操心了。」顏容諷笑一聲,「不過吃貨,你今年幾歲啊?怎麼就只想著吃呢?!」
「吃貨?」粟廣似乎很受打擊,「能吃不是福嗎?」。
「哈?」顏容不知道怎麼接話,下了逐客令,「明天中午之前請你吃布丁,好了吧?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吧?」
粟廣看了她幾秒,眼亮得不像話,在顏容忍不住想發飆時才說︰「明天不許失言!」
「那是當然!」顏容也知道自己今晚雖然情有可原,可畢竟還是失信于人的,便一改先前的露出好態度。
「那個……」粟廣終于轉身想走的時候,顏容吱唔著開口。
「什麼事?你改主意能吃東西了?」粟廣一下跳過來拉她的手。
快得顏容根本沒有時間反應,愣了一下才說︰「沒改。我,我就是想問問……」
「問什麼?」粟廣沒好氣。
因為距離拉近了,他也許太過急切想要看清她的臉色,湊得很近,近得兩人之間只有兩拳寬。少年好看的濃眉挑著,因為前傾,嘴唇有些嘟起,若是別人看到了,一定會覺得很曖昧。
顏容覺得他是師傅的弟子本就有些親近,從主院回來心里就一直懷疑,見了他之後更是像有只貓在撓一般不舒服,在他沒好氣的聲音里卻看出他眼中的誠意。他不是敷衍自己!有了這個認識,她終于下定決心問出來︰「你剛才有沒有去過主院?」
粟廣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發現她一本正經。站直來不再彎腰,拉開兩伯距離︰「主院有什麼好玩的要我過去?」
「我就是想問問我過去的時候,你有沒有跟我去?」顏容又加了一句,「或者後來自己去?」
「沒有!」想都不想,粟廣就否認了。
「那你剛才是去干什麼了?」她真不是不信他,而是好奇。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粟廣不高興了。
「你不想說就算了。」她是信他的話的,如果涉及個人隱私,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但是這話題轉得太沒有水準,任誰聯系上下文都會像此時的粟廣一樣有些受傷吧?他低吼一聲︰「我去大廚房了!」
「呃?」顏容正要消化他的話,就見眼前人影一閃,跟那啥似的瞬間不見了。雖然有些模不著頭腦,想不通去個大廚房而已有什麼見不得人,但她還是收拾了一下心情關好窗躺回床上,閉上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