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听了顏容似是的安慰話,吉瑜景明白人家並不想多留自己,氣得直喘,肺里火辣辣的容顏有惑。可顏寰听了,只覺得小妹難得顯露小孩兒脾氣,甚是可愛。顏宛想要說其實自家很歡迎八殿下來住,但那不是拆自己妹妹的台嗎,便當做沒听明白。粟廣肚子里暗笑,呼出幾口濁氣。
此時洛京里顏府的外書房中,剛吃完早飯進來的顏飛毅卻在自己的書桌上發現了一張精美的請貼!
收到請貼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問題是這間書房沒有自己允許,那是誰都不能進的!
猛地拿起來打開,幾個蒼勁字體涌入眼中︰正午聚隆酒樓。
除此之外,沒有抬頭沒有落款,但顏飛毅似乎已經明白了事情始末,他放下請貼坐在桌前陷入沉思。
內城一處寬敞的院子里,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和另一個皮白肉厚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起喝酒。
胖男子手握著酒杯,一臉莫明地看著對面的人︰「李兄,江湖人都稱你鬼影殺,這名號不是白得的吧?怎麼放著安排好的官驛不敢住,到我這小地方來窩著?」
李影只抬了眼皮看了看,便又低頭喝酒吃菜。
「不是吧,你真是怕了?」胖男子又開口。
「竇兄,這里可是欣朝,人家是地頭蛇。」李影平靜地說完,又繼續喝他的酒。
「哈哈哈,你就是承認自己怕了嘛。」竇尚書吱溜一聲喝了酒,痛快地笑。
「哼,誰知道那里被做了什麼手腳。你忘記當年他是怎麼迫了我的?」李影低著的臉隱在一片黑暗里,看不出情緒。
「也是,若不是當年見機快。你我墳上的草都不知長得多高了。」竇尚書狠狠放下杯,「這些年咱們的布置,可不能壞了去!」
「知道。」李影白了他一眼,依舊喝著酒。兩人半晌無話。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遠而近,最後停在門外︰「老爺……」
「候著!」他大聲喝了,然後與李影對視一眼,兩人在目光中達成共識,竇尚書起身走出去。
李影喝著酒,並不關心他家下人報的是什麼事,看著酒杯卻想到了昨晚剛到時迎接他的欣國大將軍顏飛毅。
這個人他知道。當今欣朝皇帝成功登基,他的功勞很大。這些年來兩國交戰。他就是領兵之人,最後還勝了西梁去。
伸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無意識地劃動,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可是他出來時,太子殿下卻說這人是與自己接頭之人。這怎麼可能?!想了一路,他也沒能明白。昨晚入城已晚。匆匆安排下自己一行後人家就離開,多半句話沒有。
可是。事關重大,太子殿下怎麼會弄錯?
顏飛毅在書房里也很不平靜。他做為這次主要接待西梁特使的官員,和鬼影殺有接觸很正常,可是照理應該是自己這個地主上門去請別人吃飯,禮節上安排人家在欣國期間吃好玩好住好,怎麼反倒是他先邀自己?不知西梁太子和他說了什麼。
既然鬼影殺來了,還是要打發那個傷了腿的大兒子回來。不過不急。自己也要和那位特使大人先通了氣才好。
此時被他念著的顏寰,卻坐在自己被霸佔去的房間里,看著佔了他床的人氣鼓鼓地脹著臉。
「顏寰!你家小妹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他怒瞪著自己的好友。
顏寰也想到剛被自己送出去的小妹,卻覺得好笑︰「她的心性就是這樣,你要是軟和些。她能柔得似水。可誰讓你自己擺出那樣一副別人欠你錢不還的嘴臉來?害了你的又不是她,她反而是救了你的。你把氣出她身上。她能對你笑?」
「我又不是沖著她發脾氣!」吉瑜景覺得好友只顧著維護自己家妹妹,「我平時不也是這樣說話的?」
顏寰點頭。
吉瑜景還以為得到了贊同,一臉看你還有什麼話說的得意表情。
但顏寰卻伸出一個手指搖了搖︰「非也非也。」
「非什麼也,你說清楚!」
「你以前有這麼對她說過話嗎?」。顏寰也打算點醒他。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病著的這段時間里,這個好友發生了什麼事,但這麼短的一段時間,他居然改變了那麼多容顏有惑。他自認為是他的朋友,便覺得有義務提醒他。而至于這個人,現在是把他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還是高貴的八皇子之位,就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了。
「我以前還不是這樣!」吉瑜景沖口而出,卻在接收到顏寰的目光後停了嘴,剛才銳利的目光突然就轉了開去。
「我這都是被那個……逼急了。」在顏寰直視的目光里,他吶吶出言。突然想到一事,他急了起來,「阿容她,她以後更討厭我了吧?」
顏寰皺眉︰「放心,阿容是個明理的人。」
也就是說,就算討厭你,該做的事一樣會做好。
吉瑜景嘴巴動了幾下,嘆了一口氣︰「阿寰,你說,那個他……逼我,母妃也逼我,我要怎麼辦?我想選我要的生活,可是為什麼他們都不讓我好過?」
顏寰怎麼不知道他的想法︰「也許我們以前想得太簡單了。你以為你安享富貴就能滿足,但是因為你母妃和你身後的南宮家,他,怎麼會放心你?就算他放心,可他上去後,南宮家還能像現在這樣嗎?所以,就算是南宮家,說什麼都不會看著你自動放棄,你不爭他們也會幫著你爭。你若真不想要,說不定人家自己……。」
「幫我爭?哼,我憑什麼爭?我什麼也沒有!」吉瑜景突然激動起來,本來肺不好不應多說話,他卻已經說了許多,可肺里傳來的痛他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說了咳,咳了繼續說,「若非如此,怎麼還要去搗鼓什麼仁德居?」
顏寰挑眉。仁德居是什麼?是這半年發生的事嗎?卻是自己沒有听過的。
但是他不會主動去問。有些事,他不說,他也不能多問。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沒有秘密,況且他們之間是這樣敏感的身份。
「既然避無可避,為什麼不直接面對?」他輕輕地說了一句,轉身出了房間。
粟廣靠在外面的游廊下,見他出來,微微點了點頭。顏寰覺得這個師兄就像是謎一樣,有時熱情有時冷淡,有時溫和有時拒人千里。相處了這些日子,他都還弄不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本來今日就要離開零湖田莊,但因為來了吉瑜景的緣故,不得不把行程推後,同樣拿了顏寰的傷做借口。
顏容被顏宛拉回了院里,姐妹倆坐在一起,顏宛不耐煩作手勢,就在紙上寫著與她說話。
「阿容,你今天怎麼那樣對八殿下?」
「姐姐,我又沒有怎麼樣。」
「不是你有怎麼樣,而是你想怎麼樣。我們是臣,身份不會變。」
「姐姐,就算我們是臣,他也不能欺負人啊!他要住就住下,還搞得好像多恩賜一樣!不刺他兩句我心里不舒服。」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顏容低頭用力翻白眼。她才不知道他以前什麼樣子呢!她早就打听過,那八殿下以前只與大哥一個人有來往。但是自從自己九歲後,也就是听到南宮老夫人不小心說出「自己姐妹兩人會有一個嫁給吉瑜景」後,他和自己家的交往才多了起來。
不知是說他們迷信好還是什麼。她心里厭煩,偏大家都不覺得有什麼,也就悶在心里。今天這事,也許是壓抑達到一個臨界點,才一點就燃吧。
結束談話,她說要回屋去睡個回籠覺,顏宛便自己出門逛去了。
進到空間時,里面一片安靜,沒有平時法瑞迎接的聲音。
「法瑞?」
沒听到它應聲,她閃身來到交流平台,沒見那草,又放開心神感受了一下空間,在給它的那間屋里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這才放下心來。
想著把念力用完後修煉的效果會比平時好,看著院外一大片草地,她便決定把交換回來的種子拿一些出來種了,反正誰也不會嫌棄東西多的不是嗎?
既然要種,當然要挑自己喜歡吃的。于是她選來選去,決定種小片草莓,大片葡萄,然後拿出以前學過的釀酒法,釀些葡萄酒來喝。先積累些經驗,以後在現實世界里也辦個葡萄園子。
松地整地開墾播種淋水這些都是用意念力控制的,此時她不像之前使用時那樣懵懂,而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念力是如何運行的。
原來,這是就念力晉級後的感受嗎?感覺更清晰,對修煉實在是一件非常有幫助的事情。就好比你想要做到某件事,知道怎麼做的和不知道的兩種情況下,效率可是相差很多的。
不提她在空間里一直修煉到午時,然後在顏宛來叫後和她一起去找大哥他們吃飯。那邊顏飛毅早已經去赴約,此時正被聚隆酒樓熱情的小二迎了進去,帶到他要找的那間包廂。
小二輕聲叩門。
「進來!」
小二剛想推開,就听里面的人繼續說︰「菜已經點好了,不相干的都退去,客人自己進來。」
顏飛毅皺了皺眉,隨即松開,看著小二離開才道︰「特使大人,我進來了。」
里間高大的男子轉眼看剛進來的人。他見過這位在欣國與西梁的邊界駐守多年,很受欣國上下尊崇的人,但那都是在听到太子那番話之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