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沒完全籠罩下來,大楚皇城之中早早地就有宮女太監將燈籠掛好了。自打入冬一來,像今年這麼大的雪,還是頭一次。大雪之中,明德宮、永、逸景宮、瑤華宮諸多亭台樓閣現在都是想是被籠罩在一片灰蒙之中,猶如一座座巍峨挺拔的山峰,隱隱地亮著暗黃色的光華。
雪花紛紛揚揚地下著,皇宮之中也只有巡夜的守衛盡忠職守地在屋外巡查著,諾是沒有別的事情,其余的宮女太監也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不再出來。就算是貴為天子的楚王,也是早早地縮進了嬪妃的被窩里。
瀟湘宮的屋內的,雕刻有饕餮模樣的火爐子現在燒得正熱,周遭的空氣都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湊著明亮的燈光,翻騰起滾滾的熱浪。
火爐子的一邊是一張偌大的床鋪,一只藕白的手臂上泛著誘人的粉紅色,伸到了被子的外面,隨後又被一只大手抓住,塞回了被子底下。
一個精神矍鑠,樣貌魁梧的中年人輕輕咳了幾聲,從床鋪之下站了起來,剛才這一陣折騰也是讓他費了好大的力氣。
中年人整了整身上的短衫,又重新坐回了床上,手臂一伸,就將睡在一邊的女子又拉到了自己的懷里。
本欲再戰三百回合,可是門外卻是響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皇上,並州急報。」
「並州急報」這四個字立即就讓剛剛焚燒起的火熄了下去,中年男子隨手拉起繡花大被,從床上站了起來,「呈進來。」
「皇上。」一個老太監從門口走了進來,手中握著一個綠得發翠的竹筒,小心翼翼地遞到了男子的面前,「並州急報。」
老太監在宮中伺候皇上也是有段日子了,這急報剛才就已經從手底下的人手中得到,可是正準備通報的時候,卻听見屋內嬌聲浪語。
自己是個太監,享不到人倫之樂,但是皇帝可以,自己要這麼進去,攪擾了皇上的好事,哪怕是再重要的事情也要被皇上打發出宮。他辛苦打滾了大半輩子,這才坐上了太監總管這個位置,可不能這麼說丟就丟了。
「念吧。」楚王在屋內的雕刻有鳳紋的椅子上坐定,聲音帶著有些氣喘地朝著那太監說道。
「是。」老太監也不敢多坐怠慢,熟練地打開竹筒子,倒顛著,輕輕在手掌心里敲了敲,頓時,一張卷成卷的上好宣紙就從竹筒里滾落了出來。
「並州王家勾結蠻子作亂,被楊帆察覺,一晚得安定。」
「沒了?」
「回皇上,沒了。」
老太監展開紙,寥寥的幾個字也是讓他嚇了一跳,這哪像是急報,就連詳細的描述都沒有,可是他也不敢擅自加字,只是按照上面寫的一字不落地讀了出來。
「還真是有趣。」楚王突然撫掌笑道,「按照天機衛的一貫作風,只要是能夠查到的消息,就一定會一個字不少地全都上報回來,可是他們這次卻只是得到了這聊聊幾個字,唯一的解釋就是南宮繼這老家伙也是怕引起我的疑心,封鎖了消息。」
「皇上慧眼如炬。」
楚王並沒有理會老太監的溜須拍馬,眼神一精︰「可是那老家伙越是掩蓋,就越能說明問題,查,查那個叫楊帆的人。」
在楚王看來,能被天機衛寫在紙上傳回皇城的人,就一定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當年南宮繼雖然提著他哥哥的首級來給賠罪,獲取先皇的信任,可是朕不相信,南宮家世代蒙受前朝的恩惠,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降了大楚,如果是假的,那就是大楚的一顆毒瘤,如果是真心歸順,那就是背信棄義的小人,大楚國人才濟濟,又何須要這樣的小人來當一方之主?
屋內仍是暖洋洋的,可是被楚王的眼神盯著的老太監卻感覺到有股濃濃的殺意圍繞著自己,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是陛下的目標。
寶馬香車,無過于此。
直至楊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暖日當頭了。
楊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家的,只是記得自己昏昏沉沉地就被幾個漢字給挪到了屋子里,還給自己蓋上了被子,一想到這里,楊帆的身子就好像被螞蟻啃噬了一般,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楊帆長舒了口氣,環視下屋子,桌子,椅子都還是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它們應該在的位置,周圍都是自己熟悉的環境,唯一不同的是周圍靜悄悄的,怎麼也沒有听到小翠那小鬼的驚呼聲。
「小翠,小翠?」
楊帆「 」地一聲拉開屋子的大門,只見一縷老大的陽光直接就曬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刺得眼楮有些發疼。
「唔……」楊帆用右手平遮在自己的眼前,這才稍稍緩解了太陽的刺眼,可盡管如此,現在的景物在自己的眼中看來,都是帶有一絲綠油油的感覺。
楊帆輕喚了幾聲,卻是沒有听到其他人的回應,臉上不由地有了一絲狐色,「奇怪,人都哪里去了?」
「咕咕咕」楊帆的肚子卻是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自己就再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相反,還是自己一個人跑進跑出,忙里忙外地幫著並州王辦事,這不給吃草,牛還不拉車呢,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楊帆踉踉蹌蹌地走進廚房,都說君子遠離庖廚,自己是並州的巡察使,那也能算得上是君子中的君子,可是人肚子餓了就得吃東西,難道還要守著這句話餓死不成?
楊帆手底一硬,掀開鍋蓋子,希望能找到一些飯團什麼的,可是里面卻只是放了一把鏟子。兩邊也只有一個水缸和一個米桶,煮飯什麼的,要是用煤氣灶,自己就不愁餓死了,可要是輪到自己生火,怕是等自己把火點起來,早就化成白骨了。
楊帆模了模本系在的的褡褳,那王富貴之前孝敬自己的大楚鑄錢早就在和王福爭斗之時,散落了,錢囊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現在自己可真是身無分文,比大街上的乞兒還要干淨。
「啦啦啦德瑪西亞,啦啦啦我快死啦。」楊帆悻悻地將手中的鍋蓋扔了回去,並州的救星,王爺的女婿啊,沒想到就是被餓死的。
「請問,楊帆,楊巡查大人是住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