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她怎麼會哭!
她下意識的猛地抬手揉了揉眼楮,她,真的哭了嗎?
一定不會吧?
可是掌心的濕意讓她明白這淚水的真實。
原來,她真的還會哭的。
有多少世了,在那些永遠重復的被恐懼被拋棄被背叛的人生里,幾乎凌亂到她甚至會經常恍惚自己到底是誰的記憶里,太多的坎坷磨折被命運悍然猙獰的擺在她面前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時,時間早已無情磨滅了她所有的情感和動容,她早已于時間空間的來回變遷中忘記了流淚是什麼滋味了。
咸的,還是苦的。
唇角舌尖的苦意讓她明白,原來是苦的。苦到心肺里的苦澀,滋味真是,太讓人厭惡。
「……裊裊……答應……母妃……答應……」柔妃努力的想要抬起手,最終僵在半空,再無力抬起。
「……你說,只要你說的,我什麼都答應!」這句話,很輕,卻又很重,這是一個承諾,。
「你……裊裊……要……好……好……的……活下去……還有……不要……讓……看……見……我……我……」一個輕輕的他字,卻終究沒有力氣說出來。
終究,至死,她還是無法克制女人自骨子里想要在最愛的男人面前保持永遠完美一面的可憐的虛榮。她在心底笑自己,卻終究還是說了出口。
「我會。」不是好,不是一定,她之說,她會。
「 ——」那只枯瘦的手,重重落在床榻上,卻只發出很輕微的聲響。
「 ——」裊裊也似乎听見,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猛地碎裂開來,發出輕微而沉重的撞擊聲,那聲音撕扯著她的靈魂,遏制不住的劇痛。
裊裊將柔妃整個人抱在懷里,那樣幾乎相對于一個十歲左右孩子的重量,讓娘娘很是輕易的將她的身體擺放躺好,為她蓋上了被子。
裊裊再次緩緩跪下,將頭重重磕至塵埃,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毅然轉身出了這寒涼似冰的似水宮。
如今,這個華麗雅致的宮殿已經再沒有留住她的理由。
宮門外,看著一臉平靜走出來的裊裊,夏荷愣了愣,她怎麼覺得小姐有點什麼不一樣了。
春蘭則是最先看了一眼裊裊微微有些泛紅的眼,沉默。
沒有一個人問柔妃怎麼樣了,沒有帶她出來,便是因為只能永遠留下,留在那座華麗雅致卻無比冰冷寒涼的宮殿里。
春蘭默默彎了膝蓋,跪了下去,夏荷也隨著她的動作,沒有任何的嗦,也重重跪了下去。
兩人肅穆的磕頭。
裊裊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曾經很是熟悉的宮殿,伸出細女敕白皙的手,手腕翻轉,掌心向上,一簇紅艷異常的火苗無聲綻放,那般決絕妖嬈的顏色,如同彼岸盛開的花朵,嫵媚妖嬈,卻冰冷無情。
沒有一絲猶豫,裊裊手訣一變,火苗瞬間移至指尖,指尖輕彈,火星四濺,那一座華麗雅致的宮殿,猛然仿佛被點燃了的干草,不需要借助風勢,火舌便猶如傾盆大口,只轉眼間便吞噬了整座宮殿——
以及,那個沉睡不起的如水如露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