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211縮頭烏龜
林潔騎馬的身影,成了龍灘村門前一道亮麗的風景。
可一旦她不騎了,人們又難免嘀咕。咦!又做窩了吧。群眾的眼楮果然雪亮,才幾天的事呀,當事人都沒朝那方面想,他們卻看到了。真是法眼通天,難怪城里的派出所要搞居民聯保制,反腐倡廉需要群眾監督。岑惠就要生了,別看她個子不大心卻大得很。她居然不把生孩子當回事,韋蔚叫她去體檢,她竟然說何必那麼鬼驚詫,哪個不是媽生的。
雷鳴坐臥不寧的想去看看。這也是情理中的事,做了一回現成的父親,不知道孩子是怎麼在他媽的肚子里鬧騰的,不把耳朵貼在肚皮上去听听,總是人生的一大憾事。這回即便面前擺著個死字,他是也要去看看的。林潔知道攔不住,又不放心他的駕車技術,只得送他。他知道她也是萬般無奈,心存感激,所以一切都听她的,听憑她安排。
林潔在電話里跟韋蔚商量好,算好時間,天黑才進城,韋蔚在報社門口等,二人悄沒聲息的來到韋蔚家。整個安排就像搞地下活動,恐怖的氣氛讓雷鳴直抱怨。
「也太驚吒了吧,哪有那麼巧?」
「婆婆媽媽的,你根本不該來,還說什麼巧不巧,我這里有多少人命你清楚。」
韋蔚搶白著。進屋見到岑惠,他這才明白現實和想象相去甚遠。且不說把耳朵貼在岑惠的肚皮上去听,就伸手模一模也不可能。那畢竟是二人世界的事,有母親在旁,有兩個跟自己密切相關的女人在旁邊,誰肉麻得來。何況岑惠和林潔一見面就斗智,老練得令人難以置信,仿佛她倆根本沒打過架,再三感謝她送雷鳴回來看她。她的表現不外乎她才是雷鳴的正式夫人,弄得林潔很不舒服。
更令雷鳴驚訝的是她的體形。整個看去,中間大兩頭小,還哪里去找昔日那輕盈的體態,何處去尋以前那裊娜的腰身。他看她的腰向前彎著,抬著個肚子還走來走去,就揪心得疼。扶她坐,她說坐不下。問她怎麼睡,她說側著睡,仰著睡的時候腰下要墊個小枕頭。听了這話,他又想她該怎麼起床,不用問一定是母親拖她起來。這些事都應該是他做的呀,可是……
他看母親比以前憔悴了許多,五髒六腑一陣翻騰,腦海里莫名其妙的浮現出生養了他的家濃煙滾滾,烈火雄雄,火舌舌忝噬著父親,火光中人影攢動,余煙裊裊的瓦礫中,父親的遺體被燒得卷縮成一團。……他打了個寒噤,猛然抓住母親的手,雙膝一曲跪了下去。
「媽,爹替我死了,你又在替我受苦呀。媽,嗚嗚……」他摟著母親的腿,頭埋在母親的懷里哭著說著。「媽,哪個都會犯錯。為什麼別人犯錯都能改,我怎麼就改不了呀?媽,嗚嗚……讓我做一輩子這樣的縮頭烏龜,有什麼意思呀?媽,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