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235有人敲門就放進來睡
人生百味，這也是一味。
??有的滋味嘗過了，你還說不出它是什麼滋味。胡結巴正是如此，他就想不明白才硬要去撈本，結果偷雞不著，反蝕一把米——弄得滿城風雨。
其實，胡結巴嘗到的原本是啞巴吃黃蓮的滋味，可他偏又不是啞巴。惡心得他像吃了只蒼蠅，五髒六腑翻騰難禁，吐是吐不出，咽又咽不下。他想過離婚，就像吃到蒼蠅的人那碗飯也不想要了，可他沒有理由，氣死找不到填命的。結巴家的那點事多少起到了點教育作用，龍灘的麻將收斂了許多，誰不怕出那種事呢？——自家的菜地種別人的蘿卜，那可不是佔便宜。
女人們大多反對男人賭，男人不听，她們就公然說有人敲門就放進來睡。老人也反對賭，說人家雷鳴才有資格賭，可人家就是有德行，兒子听了卻哼哼，那意思不外乎是誰敢跟他比。
比老婆美誰比得過，比錢多更別提。
看人家有多瀟灑，老婆駕著車，每天在這十公里範圍來去六趟，後面拉著兩條狼犬，他抱著桿獵槍，胸前掛著架望遠鏡，車停下就放在眼楮上到處看，多遠都被那望遠鏡扯到眼皮底下，整得上山的人想方便都顧忌，生怕被他那望遠鏡照著白。
他的小木屋在半山腰是一道風景，小兩口每天駕車在路上巡邏更是一道風景，白天人們在對岸干活，也會停下來看著他們的車慢慢開過，上晚看著對岸的燈光也是一種享受。羨慕呵，羨慕往往會讓人產生夢想，夢想又會滋生出種種美好的希望，人們在美好的希望中過著日子，打發日子。
可是，各人的肚子疼各人知道，人望人好過，背地里都差不多。財多累主，各有各的難處，別人看到的只是你如何神氣，真正傷心的人都是躲著哭。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哪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
雷雨三歲多了，這個意外的兒子最讓雷鳴心疼，他該上幼兒園了，可這里沒有幼兒園，他該唱「一個螞蟻在洞口，看見一粒豆。」或是「我的好媽媽，下班回到家。」可是，听听他唱的——
??「大月亮，二月亮，哥哥起來做木匠。
嫂嫂起來打鞋底，婆婆起來蒸糯米。……」
月亮真的升起來了，雷雨站在走廊上唱著。兒歌是外婆教的，外婆又是外婆的外婆教的。他唱完這首又唱那首。
??「月亮光光，姊妹燒香。
??燒香打鑼鼓，氣死竇三娘。
??三娘高，耍尖刀。
??三娘矮，耍螃蟹。
??螃蟹八只腳， 轤 轤滾下河。
??河頭有盞燈，照到官家大衙門。
??河頭有盞亮，照到小姐繡樓上。」
有關月亮的兒歌唱完，他想唱公雞的。可是，爸爸叫他了，他女乃聲女乃氣的叫著「爸」撲過去，雷鳴抱起來就問︰
「想不想模爸爸的胡子？」
「想。」
「模模。」
「當心，雨兒。」林潔在屋里提示，「爸爸拿胡子毛你。」
「噯。」孩子掙扎著要下去。「不毛，不毛。爸爸不毛，你模。」雨兒提防著模了模說，「我要去媽媽那里。」
「爸爸抱你去好不好。」
「好」
林潔在屋里烤著電熱上網，雷鳴逗著兒子進屋來。
「噯，你是不是該換一下興趣……買點兒歌，兒童故事之類的書來看看，教教雨兒，你看老媽教他的這些東西，他都會了。」
「我教，你干什麼？我們哪天不是一路進一路出的。」
雷鳴默然。人生的路走到現在，矛盾越來越突出。以前的問題一樣沒解決，人種和樹種都成長起來。人需要教育，樹需要管理。孩子會罵髒話了，樹一天天的長高，山也一天天的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