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正攙扶著的人,跟自己一般高,實際已經快二十二,但清秀得帶著幾分青稚的五官,卻讓他看起來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因為病重而蒼白的面色,此時竟浮著淡淡的暈色,滿臉尷尬狼狽,儼然一副不韻世事的少年情竇初開的模樣……
這個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平庸無能,但他手握八十多萬私兵卻是誰也無法否定的事實,足以什麼都不做就讓人忌憚到處處禮待,讓人……為了置他于死地而連累那些無辜的人!
無,辜,的,人!
潘瑾瑜的眸,不由自主的就轉向了陪蕭如雪停在那里看花燈的蕭如玥。
簡單的小纂兒,淺藍的發帶,一釵未別,不過一套大眾平民化的淺藍的素色襖裙,卻襯得她腰肢更加縴細不盈一握氣質月兌俗,淺灰色的狐皮圍領圈在優美的頸項上,擋去了那片白皙細膩的肌膚,巴掌大的小臉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嘴角勾成一抹淡淡的弧度,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卻絢爛,還有那雙眸……
他真笨!
姐妹兩五官身段生得再像,可那雙鳳眸所傳出的神,卻終究是不同的,蕭如雪在萬千寵愛之下長大,受盡榮寵,眼底所散發的神韻,再柔柔不過那雙內心備受煎熬……
他確實笨!
曾經漫漫四年,卻竟然將她弄丟,一錯過再錯過的如今,她近在眼前,卻已冠著別人的姓氏成了別人的妻……
丫頭!
「姐妹兩長得可真像啊……」
身邊的人很突兀的出聲,嚇了潘瑾瑜一跳,轉眸,那人正神情專注的看著前方的那對孿生姐妹花,似乎發覺他的目光,才轉眸回來,笑問︰「五姐夫分得清嗎?」
「已住進心底的人,豈會分不清?」潘瑾瑜淺笑應道,又反問︰「王爺您呢?」
「說實話,我分不太清,不過玥玥告咳咳……」猶似太順口一不留神就滑出口了似得,皇甫煜再度尷尬的別開眼,清了清嗓子,道︰「她告訴我,她兩耳背都各生了一粒凸起小軟骨……」
似乎怕潘瑾瑜不清楚,某王還特意的比了比自己的耳朵︰「我也看到了,就在大概這個位置,很小,不貼近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她說只有她有,五姐是沒有的。」
潘瑾瑜神情驚愕,月兌口而出︰「她跟你說的?」似乎也發現自己太過唐突,趕緊補救一句︰「王爺別誤會,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我明白……」似乎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話不應該在別的男人面前說,皇甫煜清俊的臉更紅了,連連點頭打斷他的話︰「是我不好是我有點……咳咳,五姐夫你就當沒听到吧,就當沒听到……」
怎,麼,可,能!
潘瑾瑜俊逸的面孔又是一陣怪異的扭曲,好在皇甫煜此時尷尬的偏開了眼,而等皇甫煜再抬眼的時候,他也已經恢復了神色,笑道︰「看來王爺和王妃處得很好,不過還真是讓人意外,听說王妃個性恬靜內斂,不想竟然會主動跟王爺說這種……事。」
「是啊,我也很意外,但玥玥她……咳咳……」某王尷尬上癮,柔和的臉龐略顯羞澀︰「她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會好好珍惜跟我這份緣,所以,不想因為一些事情而導致將來產生誤會。」
「啊,對了。」全然不顧及身邊人的面色兀自絮絮叨叨的武王大人,猛然想起了似得低呼了一聲,道︰「玥玥她咳咳……不好意思,五姐夫,我……」
潘瑾瑜似乎已經被他磨得有了抵抗力,神色也自然起來,笑道︰「沒事沒事。」
皇甫煜模模鼻子,眸光似被什麼牽引似得一轉,旋即尷尬全無,滿面堆滿柔和寵溺的淺笑,引得看著他的潘瑾瑜都不禁轉頭,一眼,便看到了蕭如玥正淺笑嫣然的看著這邊。
她在笑……
那笑,輕輕淺淺,他熟悉又陌生,少了怯懦拘謹,多了恬靜優雅,鳳眸依舊柔光幽幽,卻已瀲灩而明媚,比周圍那萬千彩燈所散發螢光更炫目耀眼,已……全然不再是他熟悉的丫頭的笑!
那笑,是他一直一直期待著能誘她為他而綻的,可如今,她會如此笑了,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綻放……
心,頓時被針密密扎似的疼。
「五姐夫,玥玥讓我替她好好感謝你。」
潘瑾瑜再度驚愕回神回頭,就見皇甫煜一臉誠摯的看著他,又道︰「我也感謝你,謝謝你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守護照顧了她漫長的四年,讓她那段不完整的童年至少有了一些快樂的回憶,至少有個像兄長一樣的人可以依賴。」
這番話,字字如同五雷轟頂,轟得潘瑾瑜面色難看月兌口喃喃︰「像兄長,她說我像兄長?」
皇甫煜聞聲抿了唇,定定的看著他,臉上爽朗的誠摯也隨之變成了疑惑,很快逐漸轉成難看而明擺擺的不悅,發現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被別人覬覦的不悅!
潘瑾瑜猛然回過神來,一看到他這副模樣,心頓時就咯 一跳。
雖說這個人是出了名的性情溫順,但他手握重兵控有不下皇帝的生殺大權是事實,就算他當真平庸無能可其父其兄兩代武王都不是泛泛之輩,留給他的侍衛自然都是精中之精,此時更不知道正藏在人群中的哪里,而若是他像上次在蕭家一樣一個不高興,又不顧後果的下個一時腦熱的令……
跟他硬踫硬,顯然是不智之舉!
趕緊的︰「王爺……」
「我累了。」皇甫煜沉著臉打斷他的話,抽開了被他攙扶著的手,轉頭就向蕭如玥揚聲︰「玥玥,我累了,回去吧。」
幾步外的蕭如雪錯愕,蕭如玥也錯愕,但兩人都看得清楚,武王大人此時面色赤果果毫不掩飾的陰霾著,昭告他心情忽然間變得不好了,很不好。
「怎麼回事?」蕭如雪暗暗心驚,快速的低聲問蕭如玥。她真怕是世子爺有了什麼奇怪的舉止被武王看出來了,而武王……上次為了六妹,可是連蕭家都圍了險些滅了的!
「可能不舒服吧,我去看看,放心,沒事的。」蕭如玥安撫蕭如雪的同時,暗罵某王又抽風,卻也疾步走了過去,還不忘裝模作樣的小心仔細打量著他的面色。
那模樣,逗得皇甫煜真心想笑,而事實,他也真的笑了,只是笑得比真正的心情要含蓄許多,嘴角微勾,便是一臉的溫柔寵溺,出聲也變輕柔了︰「我沒有生氣,只是累了。」
才怪!
至少有三人同時心底暗暗一句,但他那因為蕭如玥而變柔的臉龐,卻尋不到蛛絲馬跡的破綻,任誰看著都會覺得——他縱有滔天怒火,只要看著蕭如玥,只要蕭如玥緊張的往他去,只要蕭如玥勾唇淺綻笑顏……都能瞬間煙消雲散!
武王,不是一般的喜歡武王妃!
蕭如雪驚愕之余,卻也忍不住滿眼艷羨,那樣肆無忌憚的眷戀寵溺,豈會不讓人羨慕?
眸光一轉,落向潘瑾瑜,因為艷羨而閃亮的鳳眸頓時幽暗如同蒙上一層沙霧。
她不明白啊,真的不明白……她跟六妹明明長得如此神似,一年多相處愈發相似,卻為何……世子爺總是不能看著朝夕相處的自己,而心心念念夢里喚的,只是六妹?只是六妹……
「想什麼?」
輕聲從頭頂傳來,蕭如雪恍惚回神,竟看到潘瑾瑜不知何時到了跟前,正低眉垂眸看著自己,萬千燈火下,那俊美的容顏英挺的身姿,宛若天神下凡……
不知他何時近來的呆了,因為他此時瞳孔中映的是自己而迷了。
「傻瓜,都寫在臉上了……」潘瑾瑜勾唇揶揄,微勾的長指指背輕刮一記她玉柱般的鼻兒。
蕭如雪呆呆模上俏鼻,驀地便緋紅了容顏。
潘瑾瑜微怔,幽幽輕嘆,大手落上她頭頂輕揉了揉︰「抱歉……」
蕭如雪快速搖頭,羞赧愉悅的小臉上,鳳眸晶瑩微閃。
沒站多遠,蕭如玥看得清楚,不由輕嘆出聲,旋即感覺攙著的人長臂微收,似在安撫。
抬眸,便對上那雙澄澈清明猶似藏不住半點心思,滿滿柔情似水的眸……
想罵他又裝,卻又無法控制自己不被那片似水柔情浸溺,霎時嫣紅了俏臉,而,一道滿含殺意怨憤的視線,卻瞬間破壞了這份美好。
「不要看。」
不過對她勾唇淺笑,卻逸出一道細得只有近在身邊的她才听得到的輕聲,白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指猶似只是幫她把隨風的青絲撥到耳後,卻是及時阻止了她本能往那個方向斜眸的沖動。
如今他和她都暴露在明艷的燈火下,四周圍到處是人,無法判斷除了那一道視線外,到底還有沒有別的隱匿高手在盯著她或者是他,而他們,哪怕一個十分隱斂的斜眸,恐怕都會被有心人注意到……
十面埋伏敵暗我明的情況下,還是收鋒斂芒比較好!
蕭如玥腦子正飛轉,就感覺微涼帶溫的指尖帶著那獨有的氣息,就著撥發的動作,輕輕慢慢滑過她耳背,赤果果的挑逗。
他竟然大庭廣眾之下之下……
迅速低眉垂眸,才不至于狠狠瞪那混蛋王,而滾燙的血液卻由那只耳朵瞬間向四周圍蔓延,轉瞬將她巴掌大的小臉鋪出一片緋紅如霞。
尼瑪,肯定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對,不然怎麼會倒霉的遇上這只大妖孽!
而,不管她心底罵得再難听,別人任何角度看來看到的,都是他情不自禁的溫柔體貼引出她的嬌羞低眉,他和她,恩恩愛愛猶似誰都無法插足……
不遠外。
一身錦麗紫袍的子墨猛然回神,斜了旁邊雙眸愈發黯淡失澤的穆雲飛一眼,清了清嗓子︰「一不小心走錯方向,我們還是去那邊看看吧。」說著就往旁邊的小岔口去,卻又忍不住,往剛剛失神那方側目。
真是想不到……她,竟然也會有那樣的表情,那樣的……嬌媚動人!
「嗯。」穆雲飛點點頭,轉身,嘴角多了一抹苦笑。她已嫁為人婦,他,這算是在干什麼?
百茗居,少有的四層大茶樓,每層窗欞鏤空花紋都不一樣,此時最高的四層鏤空雪花紋的一窗欞後,立了兩道修長的身影。
「樂之究竟為何如此在意那位小武王妃?」
抿唇,不語。
「觀察月余,瞧出什麼了?」
唇抿了抿,還是沒出聲,眉卻略微凝了凝。
「何必為她一個如此勞心費神?」身側的人長臂圈上腰來,低頭貪婪發香,唇齒在耳鬢間輕啃廝磨︰「若是擔心她會壞了事,直接將她抹去就是了。」
猝不及防的輕喘讓出口的冷聲微破,夾帶一絲媚音︰「只怕沒這麼容易。」
「哦?」另一只手緩緩伸向腰下。
「別動她,我還要再看看……手拿開!」蹙眉,卻面色暈紅,扯那伸進衣袍的手都使不上力,冷聲就更加沒有作用了。
「還要看?」轉到身後的人蹙眉︰「她不過只是個孩子,雖然她父親確實不容小覷卻如今也是自顧不暇,又能掀起什麼……」
「孩子?誰知道到底是不是個孩子。」狹長的眸微眯,穿過鏤空的窗欞定在燈火中那小小的身影上︰「萬一不是,可就麻煩了!」
「什麼意思?」廝磨暫停,身後的人勾起他的臉︰「樂之,十九年了,你還是不肯說?」
別開臉,不語。
「呵呵哈哈……」從最初的忍俊不禁,到近乎癲狂的大笑,卻又忽然就收盡所有的笑,松開他,轉身就走︰「朕累了,真累……」
*分啊分啊*
三個繡花輕紗掩面的妙齡女子,個個襖裙艷麗華貴,在各自婢女的攙扶下,眸盯一處蓮步匆匆,都想趕在難得出門一趟的武王上馬車之前,繞到他前面,來一個巧遇。
可……顧著看遠處了,卻竟然忽略了近處!
身穿淡紫色鳳翎花樣點綴著淡淡金粉襖袍的少女,結結實實撞上了轉身準備離開的人,「誒喲」一聲驚呼,險些摔倒。
「柔郡主。」婢女驚呼,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橫眉怒向那擋道的人︰「你喝~……」
猛然的倒吸氣,引得不悅的鳳柔抬頭去看,面紗下的小臉頓時煞白一片。
燈火下,一個身形清瘦修長的男子,臉上扣著張質地還算不錯的鐵皮面具,本不猙獰,但那面具都遮掩不了的兩耳以及脖頸,火燒傷後凹凸不平的猙獰皮膚,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毛骨悚然……
「對不起。」男子倒是很禮貌的道歉,卻似乎聲帶也被焚身的火灼傷了,發出的聲音沙啞干粗,猶如惡鬼索命符一般。
瞳仁一縮,鳳柔張嘴就要大叫,卻被那男子長指一點,連攙扶她的婢女一起都發不出了聲音。
「抱歉。」那男子歉意鞠身,不待鳳柔跳腳和身後一段距離跟著的侍衛反應過來,匆匆離去。
「怎……怎麼回事?」
一切發生的太忽然太快,與鳳柔一起卻稍慢跟來的另外兩位小姐沒瞧清狀況,只知道鳳柔撞了個戴鐵皮面具的男人,然後……
鳳柔拼命指著自己的嘴巴卻奈何發不出任何聲音,急的跳腳,而婢女則被她推著匆匆去攔想追那鐵皮面具男子的侍衛。誰都好,趕緊幫她把聲音放出來。
如同听到了她的祈禱一般,侍衛趕過來前,有人在背後點了她幾下,一直卡在嗓子里的尖叫就一長串一長串的蹦了出來。
「嘖,早知道讓你再憋一會。」子墨蹙眉,敲她的頭。
嚇壞的鳳柔听到熟悉的聲音回頭,見是子墨,一把扯住他就命令道︰「去,幫我把那無禮的混蛋抓來。」
子墨卻轉臉,看向正給鳳柔行禮的穆雲飛︰「我們今天是倒了什麼霉,怎麼又走錯方向了?走走走,去那邊。」
穆雲飛埋著頭沒敢笑,鳳柔卻氣得跳腳︰「你個臭小子,論輩分我可是你小……」
子墨長指一落,鳳柔的聲音又關回了嗓子里,無聲跳腳的模樣,十分滑稽,而她身邊的兩位小姐和婢女們,紛紛驚愕的瞪大眼看著子墨。
他……是什麼人?竟敢對廉親王掌上明珠如此無禮!
而,就這麼一耽擱,那頭潘瑾瑜夫婦神色怪異的已經將武王夫婦送上馬車……
馬車里,夜明珠瑩瑩放光,小武王妃鳳眸微眯,火光熊熊。
于是,一個關于武王妃本來穩穩圍在脖子上的狐皮圍領,究竟如何忽然松落導致頸上吻痕曝光的研討會,低聲但激烈的展開了——
武王妃︰「你故意的!」
武王︰「不是。」
武王妃︰「你絕對是故意的。」
武王︰「絕對不是。」
武王妃︰「幼稚!」
武王︰「這不是幼稚,這是宣示領土主權的必須手段!」
武王妃︰「宣示?還敢說不是故意!還有,什麼叫領土主權?你當我什麼?」
武王︰「咳咳,這只是比喻,只是比喻呀,我總不能說領人,領妃吧?」
武王妃︰「你……你丟不丟人!」
武王伸手,拉住她,咧嘴︰「沒丟。」
俏臉嫣紅,卻很想踹爛那張無恥的笑臉︰「不要臉!」
「那種東西不是早就不要了嗎?」笑咧得更寬,幾番拉鋸總算把人拖進懷里困住︰「他都當我死透了,我卻不過氣他個半死,很留情了。」
武王妃好笑又好氣︰「可你有沒有考慮過五姐……」
「長痛不如短痛,看在你的面上,若是一棒子就能打醒他讓你姐幸福,我倒不介意當那個掄棒子施暴的黑臉,可……」長指捏著她小巧的下巴,勾起她的臉︰「這是他們自己選的路,你沒有任何責任,何必插手?若是他們真有那個緣分,苦盡甘自來,若是沒有……」
蕭如玥抿唇掙開他的指看向他處,幽幽輕嘆,大手卻改上了頭頂拍拍拍,力道比平常重,還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惹她終于忍不住橫眉過去︰「你又發什麼神經?」
「告訴你我在這啊。」語氣,頗有那麼點理直氣壯︰「你總是忘了我在,我只好實際行動告訴你,我就在你身邊,很近很近,抬手就能打啊~不,是踫,稍微抬抬手就能踫到。」
蕭如玥瞠目結舌,而他又繼續碎碎念︰「是不是很近?很近對吧?近得再小聲我都听得到,或者哪怕是一個眼神,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蕭如玥被他念得有點暈。
皇甫煜很用力的嘆了一聲,停止拍頭,長臂一張一收,將她用力圈進懷里︰「我的意思是……這里有個擅長拎鞋倒茶捏肩捶背,精通坑蒙拐騙殺人放火,精明能干還很閑的男人時刻恭候您的差遣。」
蕭如玥懵了一下,直接噴笑。
皇甫煜板臉︰「喂喂,多少給點面子吧,我可是說得很認真啊。」
而,懷里的人卻是笑得更花枝亂顫小臉緋紅了。
板著的臉孔漸松,笑意從墨眸深處涌出,轉瞬染了滿臉,柔了如淡月般皎潔的容顏,長指愛憐的輕刮懷中人兒玉柱般的鼻梁︰「有這麼好笑嗎?還沒笑夠?」
小手一抬捧住那張柔和的俊臉,蕭如玥斂了笑︰「嘖嘖,老天爺真是瞎了眼了,竟把這麼干淨一張臉皮給了你!」
「我怎麼了?」皇甫煜挑眉︰「我可是標準的良民。」
蕭如玥直接噴他︰「呸,剛才還說自己精通坑蒙拐騙殺人放火!」
「想不想玩玩再回去?」皇甫煜笑著輕巧的轉移了話題。
「免了吧,你那身份實在讓人掃興。」蕭如玥撇撇嘴。
「給你看個好東西。」
皇甫煜笑說一聲,扭身向後一陣鼓弄,再轉回來,赫然變成另一個人似得換了一副平凡面孔。
鳳眸一亮,蕭如玥霍地坐起去模他的臉︰「還真有人皮面具呀,誒喲,做得可真精致,跟真的似得,誰這麼巧的手?你?」
「各有所長,我會倒是會,卻做不出這麼以假亂真的精致。」皇甫煜笑答,扶住她的臉,取了另一張人皮面具︰「來,本王賜你一張臉皮。」
小手掐上他腿,狠狠一擰,听到倒吸氣,頓時爽了。
于是……
分了幾路追出門的表小姐們,就是對面走過,也沒認出兩人來……
而,子時回到武王府,面色凝重的方圓鏡已經在那里等了許久。
照例,去了隔壁院子。
「蕭家有兩個侍衛在來京都的路上被殺,根據傷口判斷應該是昨晚夜里趕路時出的事,尸身就藏在路邊的溝里,今天申時才被發現,消息傳來已經戌時……」
「蕭家侍衛?誰派出來的?為什麼沒用信鷹?」蕭如玥挑眉。
方圓鏡應道︰「前天得到消息馬場馬料出了問題,當家和夜三都去了馬場還沒回來……具體誰派的,為什麼沒用信鷹,正在查,最快也得天亮才有消息傳來。」
蕭如玥抿唇思忖著,就听到院外有匆匆腳步聲近來,抬手讓了方圓鏡原地別動,那頭的腳步聲也到了院門口就停了下來,不一會兒,去听話的曉雨折回來敲門。
「王妃,門房來報有輛馬車停在門外,說是載著受傷的蕭家八小姐。」
「這個時候?」蕭如玥挑眉,應了聲知道,轉眸看著方圓鏡,嘴角驀地就是一勾︰「方爺覺得,這些事跟我那忽然到訪的受傷八妹,有沒有關系?」
驚愕從眼中一閃而逝的方圓鏡聞聲,立刻垂首低眉︰「小人愚鈍。」
「嘖嘖……」蕭如玥起身,絮絮叨叨著往外走︰「方爺你說蕭家祖先沒事掙這麼多錢做什麼呢?富得誰都想捅一刀榨油水,還有爹,沒事閑著多好,死撐著不分家,現在好了吧,累得跟狗似得……」
方圓鏡埋首的臉,瞠目結舌不敢應聲,就听到小主子又道︰「路上小心慢走。」
應諾時,人已經悠哉悠哉出房去了……
不一會兒,白易帶話給正靠躺在床頭等的皇甫煜︰「王妃說是蕭家八小姐受傷來了,她得出去接,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回來,王爺您咳……」
「嗯?」皇甫煜轉眸看過來︰「王妃原話怎麼說你就怎麼說。」
抿著的唇顫了顫,白易才道︰「王爺您只要別添亂,愛干嘛干嘛,自便。」
皇甫煜抿著的嘴角驀地一翹,勾勾手指︰「過來。」
白易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你縮什麼?我不過就是讓你扶我出去看看熱鬧!」
「……」真的真的真的?
武王府大門,應元宵燈節,燈籠掛得比平常多,映出門口的巷子一片通明如晝,映出門外階下,一輛普通小馬車,趕車的是個發須花白目光犀利的老奴。
蕭如玥拎著裙擺一副焦急的模樣跑出來,氣喘吁吁,看到這車這人,果斷換了一副怔住的表情。
她的表情,讓候在門口的管事侍衛以及門房,統統戒備起來,而恰好此時那老奴有了動作……
擺手攔住那些管事侍衛和門房,蕭如玥氣息已「稍緩」,又換上了一副冷靜的表情,就听那老奴問︰「您便是武王妃?」
「是的。」蕭如玥點頭,並出聲阻止那老奴行禮,又問︰「老人家,我八妹呢?」
「謝武王妃恩典。」
那老奴倒是十分有禮,沒有下跪卻也抱拳欠身深深一鞠,回道︰「回武王妃,車上確有一十二三歲的小姐自稱是蕭家八小姐,但究竟是不是,還得勞煩武王妃您親自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