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彪頓住刀勢,他沒有往下砍,而是猛探左手一拳打出,海紅珠胸前一麻,整個身體便已失去了力量,癱軟地倒入了莫彪的懷中!
他沒有立刻殺死海紅珠,只因為這個女人對他還有用。現在,莫彪心中的主要目標已不是她。
「華少爺,你的女人已經在我手中!」莫彪破鑼一般的嗓門喊道,「若想留住她一條命,就快從屋子里出來!」
屋內鴉雀無聲,沒有回音。
「姓華的,我獨狼莫彪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你若不肯出來,大爺只好在你這小媳婦身上找些便宜了!」
海紅珠已羞憤欲死!她被點中了檀中穴,雖然全身酸麻,無力動彈,但頭腦卻還清醒,沒有失去知覺。
莫彪生性殘暴,卻甚是精明。對方是「惡狗門」的少掌門,就算不會武功,想必也有些保命的手段。此時小屋內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有沒有機關埋伏,他自不會冒然闖入。
既有海紅珠在手,當然可以利用一下,逼那華不石出屋,莫彪可不想眼看著大把銀子就要到手,自己卻沒有命去花。
但屋內卻仍沒有聲音,莫彪不禁有些焦急,他手腕一轉,長刀的刀鋒已搭在了海紅珠的肩上!
「華少爺,我數三下,你若再不出來,我便先一刀砍了這小妞兒的臂膀!」
「一!」
「二!」
卻听見一聲輕咳之聲,一條白色的人影已出現在了小屋的門口,正是華不石。
他真的出來的!
海紅珠的心中驚疑不定。原本在她想來,膽小如鼠的華大少爺是絕不可能出屋的,剛才她甚至懷疑,那華不石已經從後窗跳窗逃走了,卻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會為了自己而走出小屋!
莫彪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愧是惡狗少掌門,倒也有幾分膽色!」
華不石卻背著雙手,面沉似水,一言不發,雙目炯炯緊盯著「獨狼」莫彪。
莫彪道︰「你將雙手舉起,向前走來,只要走近我身前五尺,我便放了這小妞!」
莫彪的刀長五尺。
只要走近他身前五尺,一個不會武功的人絕不可能逃得過莫彪的當胸一刀!
這獨狼竟然要華不石自己上前送死,而他連腳步都不想移動,豈不是太過分了?
見華不石施施然地仍站在原地未動,莫彪厲聲喝道︰「還不快過來,再不走,我便一刀砍下這小妞的腦袋!」
而此時,華不石竟然笑了。
他道︰「獨狼莫彪,你可知道你為何而死?」
莫彪道︰「什麼?」
華不石道︰「便是因為你的廢話太多!」
他的話聲未落,莫彪的頭上已經多了一些東西。
是六根針!
「嗡」地一聲,莫彪的神經僅在一瞬間便已麻痹,就連頭腦中的思想似乎也被凍結!
是劇毒的暗器……這是獨狼莫彪腦中的最後一個念頭。他右手伸出,好象想抓住什麼,卻抓了一個空。然後,他便象一癱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
幸福曾經離他如此之近,卻仍從他的指尖溜走。
一個矮小苗條的影子從院牆上出現,向前躥出,在空中靈巧地一個翻身,落在了院子里。
這是一個全身白衫的小女孩,正是白奕靈。
「公子師父!」她蹦到了華不石身前,道︰「您沒有受傷吧?」
華不石笑道︰「我自然沒事。靈兒,你的輕功和暗器都有進步,只是靜氣屏息的功夫還須好好練一練。」
白奕靈道︰「哼!公子師父老是說靈兒的武功不好,剛才還不是一下就把這只什麼狼給打倒了?」
華不石道︰「你一上院牆,我便已听到你的呼吸之聲,獨狼莫彪若不是太過于得意,想來也能听得見,這便是你練氣功夫不夠的原因。」
白奕靈小嘴一嘟,還想辯解,卻見華不石一臉嚴肅的神情,只得道︰「公子師父教訓的是,靈兒日後一定好好練功。」
華不石也不多說,吩咐道︰「靈兒,你去為海姑娘的解了穴道,帶她到東廂第三進跨院,去找她的爹爹和大哥。你便留在那兒保護他們,不要讓他們一家三口被敵人所傷。」
白奕靈道︰「那公子師父你呢?」
華不石道︰「我還有別的事要去做。」
白奕靈道︰「今天晚上來的敵人好象不少,不如讓靈兒陪在身邊保護公子師父吧!」
華不石道︰「我熟悉此處地形,無需你保護,你快去送海姑娘便是,可莫要出了差錯。」
白奕靈見「公子師父」語氣堅決,素知他行事極為果決,也不敢再說,低聲道︰「靈兒遵命。」
看著白奕靈和海紅珠離去,華不石深嘆了一口氣。
雖然渡過了一場凶險,華不石的心中卻毫無半點輕松之意,他知道今夜「惡狗門」已遭逢大劫,而現在,華府大宅之中的殺戮恐怕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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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家大宅正門內,正廳的「忠義堂」前的青石地面,已被鮮血染紅!
二十多名「惡狗門」弟子各持兵器,死守「忠義堂」的大門,他們已擋住了敵人五輪進攻,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多具尸體。
就在一柱香之前,這些尸體還是活人,其中不少還是他們的同門師兄弟,但現在,他們已失去了生命,也失去了一切!
在此統領「惡狗門」下眾弟子的,卻只是一個女人,是珍娘。
忠義堂前的燭火,在疾風之中忽明忽暗,跳躍閃動。燭光照在珍娘的臉上,平日里美艷如花的臉孔上,如今早已是一片決絕肅殺的神色!
「左三組,沖殺!右五組,結陣,防!」命令從珍娘的口中喊出,冷靜而不帶有絲毫感情。
兵刃交擊,慘號,鮮血四濺!
五個「惡狗門」弟子倒下,對方也損失了四個人,這一次的拼殺比之前更凶猛,但終于再被擊退。他們已頂住了敵人六輪進攻!
然而,珍娘的心中卻遠不如她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冷靜。
己方還剩十八人,對方也僅余二十四人。但是,最要命的不是這些人,而是站在遠處牆根下了那名手柱大棍的青衣大漢,還有在大漢身邊的年青刀客。
那兩個人才是頭領,他們是高手,而且直到現在還未出手!
而珍娘的手下,已沒有高手。
她就象是一個手中已經再沒有棋子的棋手,絕無取勝的機會。
青衣大漢站直了身體,伸了一個懶腰,仿佛這里的血腥爭斗,在他眼中只不過是一場無聊至極的開場爛戲。
「老八,看來該我們出手了,你去還是我去?」大漢斜瞥了一眼身邊的年青刀客,緩聲說道。
年青刀客嘿嘿一笑,道︰「就這幾只螻蟻,哪里用得著大哥出手?自是小弟代勞。」
一聲尖利的鳴叫,年青刀客手中的刀已出鞘!
在這一瞬間,珍娘似乎看見了一道閃電,倏然出現在年青刀客的手中,他身影一閃便已越過了手下那群殺手,直撲向忠義堂的大門。
那快的身法!好亮的刀!
「左三、左四組,截擊,右組結虎咬陣,圍殺!」珍娘發出了命令。
十八名「惡狗門」弟子同時搶上,他們早已殺紅了眼,只要敵人沖過來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砍殺過去,哪里會管對方是不是高手?
如果是在一柱香之前,他們也許還能擋住這名青年刀客一時半刻,但此時,經過此前的數番拼殺,他們氣力已竭,早已成了強弩之末。
青年刀客手中的閃電忽然間變成了一張網,銀白色的巨網!
破光刀法!
所有擋在閃電前面的東西瞬間都被斬斷,不論是兵器,還是人的**,結果全都是一樣!
僅在兩息之間,十八名弟子就全都倒在地上,鮮血和殘肢四處紛飛,整個忠義堂前,仿佛忽然下過了一場血雨,就連空氣中都在飄散著一層濃濃的暗紅色霧氣!
人世間怎麼會有這樣毫無人性的殘殺?這種殺戮難道不應該只在地獄里出現嗎?
珍娘彎下腰,捂著胸口,她開始嘔吐。
年青刀客的刀緩緩入鞘,那道閃電一般的白光也一寸寸縮短,直至消失。
他的眼光瞟向珍娘。
「你倒是一個有意思的女人,明明不會武功,還能指揮這些螻蟻支撐這麼久。」
「你……你是什麼人?」珍娘吃力地站直身體,問道。
「你若不是孤陋寡聞,就應該听說過荊州長江水塢十三太保,我是老八,叫江卓雁,站在那邊牆角的,是我們的老大,叫曹錚。」
珍娘頜首,道︰「戰熊曹錚,破光刀江卓雁,好,果然都是高手!」
她伸出縴指,將額前的一縷長發拔開,神色決然︰「現在,你可以殺我了。」
江卓雁卻搖了搖頭,道︰「我若要殺你,剛才你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珍娘道︰「那你想怎樣?」
江卓雁道︰「江某雖也曾有過不少女人,卻還從未見過象你這樣氣質不凡的女人。」
珍娘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已經是一個老太婆?」
江卓雁道︰「這麼年輕漂亮的老太婆,我就更沒有見過了。」
珍娘盯著江卓雁的眼楮,卻忽然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