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獵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誓死追隨

作者 ︰ 落塵曉月

時間在平靜和緊張的交織中飛快的流逝,現在,令狐絕和他的大隊人馬已經到了離克羅城三里外的一處高地上,他們駐騎凝視,高大的克羅城樓上那被厚厚的石塊像魚鱗似的疊連成的樓哨以及遮天蔽日,迎風飄展的帝**旗,好象在預示著以後的日子將是一場血灕灕的殺戈,一個生與死的戰爭。

火赤的烈炎上,令狐絕迎風而立,長發飛舞,他的目光是冷漠的,表情是生硬的,眉宇之間,流露一抹隱隱的悵茫和一股輕微的憂慮,「我回來了,克羅城,我回來了,西亞。」

仿佛讀懂了令狐絕的心思,駐騎在他身邊的一位全身盔甲,蓄留著如虯短須,皮膚黑得透亮的軍官,側轉臉,聲如旱雷般道︰「令狐兄弟,克羅城就在眼前,以後的日子少不了腥風血雨,我在這里,先祝兄弟你百戰百勝。」

令狐絕回過頭,靜靜的凝視著這位如山般猛銳的軍官,眼光異常的柔和。他叫猛扎,是和自己一起在帝都進修又一起回來的幾位高級軍官之一,性格豪爽,為人耿直,是帝國後起的將領中的佼佼者。在回來途中的這半個月里,他和自己已經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

令狐絕笑了笑,嘴角里有說不出的苦澀,「猛扎大哥,我並不害怕戰爭,只是不知道這一場仗下來後,又有多少妻離子散,又有多少手足分離,想到這里,心里總不是滋味。」

猛扎目視前方,挺了挺身,雄偉的身軀予人一種特別震懾窒息的感覺,「是啊,戰斗對某些人來說只是種游戲,可對那些身受其害的百姓來說,那可是一輩子的災難。」

令狐絕沒想到看似魯莽的猛扎竟會有如此敏銳的感受,不由面露驚色。好象明白令狐絕心里的驚詫,猛扎扭過頭,如矩的目光里卻有含有幾分痛楚和感慨,他苦笑著,緩緩道,「我的父親原來是守衛多倫城的一名聯隊長,在20多年前的一場戰爭中死去,我母親憂傷成疾,在不久後撒手而去,只留下我和未滿周歲的弟弟,那一年,我才五歲。」

令狐絕靜靜的听著,從猛扎低徐的話里,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這麼一番景象,寒冷的冬季,簌簌的北風呼嘯著,落葉飛舞,一個年幼的孩子抱著他的弟弟,縮在牆角,透過破碎的窗攔,可以看到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絕望。

「猛扎。」令狐絕剛想安慰倆句的時候,一乘騎影從隨後的隊伍中飛弛而出,是西羅。他一身黑衣,潔白如玉的臉上斜斜的掛著一個黑色的眼袋,在俊秀的同時更增添了幾分男人的粗獷瞟悍,這半個月來,他和其他受傷的騎兵的傷勢都已經完全復原。

這不,還沒等馬匹減速,他右手緊勒馬韁,雙腿一夾,在長嘶中,穩穩的落定騎影,姿勢瀟灑而漂亮。「好。」猛扎大聲的喝彩道,這半月來,幽靈騎兵的精良已經讓他這位征戰沙場十數年的老將眼攙不已,他知道,要達到像幽靈騎兵這樣的素質光靠嚴格的訓練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狂熱的信仰,心靈的默契,以及不屈的斗志,而這些,又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給我一個軍團這樣的騎兵,我將橫掃整個東琳大陸。」猛扎心里想道,胸口也被一種澎湃的戰意給充斥。

「西羅?什麼事?」令狐絕輕聲道。

自從傷勢復原後,西羅的性格改變了很多,變的更加的成熟和穩重了,他微微躬了躬身道,「老大,後隊的法蘭克軍團長有點不耐煩了,催促我們快點進城。」

「法蘭克,又是他。」令狐絕皺了皺眉,心想,「這個法蘭克仗著自己是世襲侯爵,又被任命為西方兵團第四長槍軍團的副軍團長,這一路上就老過自己過不去,他手下的幾百親衛還幾次向修斯等人挑釁,要不是自己阻止的早,恐怕早就打起來了。這次回克羅城,還真的要提防著他點,省的到時候他給自己找麻煩。」

重重的哼了哼,朝天上看了一下,「怎麼回事?今天怎麼沒有看見魔月了」令狐絕心里又些犯疑,自從離開帝都後,魔月一直在前面幫他探路,可從今天早上開始到現在卻一直沒有它的影子。「不會出什麼事吧?」令狐絕心里有點擔心,卻還是舉起右臂,大聲道,「啟行。」于是,幾百匹健騎,隨即揚起鐵蹄,奔下高坡,雲涌雷動中,片刻後已到了克羅城的城門口。

只見高達數丈的城門口人頭涌動,無數的馬車,人流如潮水般從里面滾滾而出,呼兒聲,喊娘聲,馬嘶聲,車輪聲攙雜在一起,時不時的還有幾聲被擠痛的申吟發出城樓處,軍旗下,卻是哨卡密排,戒備森嚴,氣氛緊張而肅穆。

令狐絕等人的到來給這個城門也帶來了不小的騷動,每個人都驚異著看著,他們不明白這支數百人的騎兵隊到底是軍隊還是佣兵團,這也難怪,一身奇異裝飾的幽靈騎兵和渾身盔甲的親衛們攙雜在一起,別說普通人不知道,就連守衛在城樓下的士兵也分不清楚。

人群下意識的分開,四個士兵沉冷著面孔迎了上來,手中長槍高舉,大聲的問道,「站住,你們是什麼人?來此做什麼?」

第一個下馬,令狐絕對烈炎低聲呢喃了幾句,走前倆步剛要說話。貴族打扮,神色冷酷而倨傲的法蘭克副軍團長率領著他的親衛們越眾而出,他臉色很白,是那種酒色過度的病態的慘白。他輕蔑的看了令狐絕一眼,似乎對令狐絕下馬的這種行為表示唾棄,然後抬起頭,極其張狂地道,「我是第四長槍軍團的副軍團長法蘭克侯爵,你們這些不張眼的,還不快點讓開。」

那幾名士兵也被法蘭克的口氣給震懾住了,但個個面露不悅,草草的躬身行禮後,讓過一旁。

「我們走。」法蘭克得意的看了令狐絕一眼,率領他的親衛和其他的幾個軍官沖進了克羅城那高高的吊懸在半空的閘門,馬勢很急,有幾個剛出城門的人應躲閃不及而被掀翻在地。

「雜碎。」也已經落下馬來的猛扎看著法蘭克等人的騎影,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痰,並用腳使勁的磨蹭的幾下,似乎這樣做能解點恨。

令狐絕卻很泰然用面頰在烈炎的鼻端摩委著,淡聲道,「猛扎老哥,你跟這種人置什麼氣,不值得。」說完,朝後面一揮手,「我們進城。」

緊隨身後的西羅,修斯,米蘭以及索非亞,曼絲等人紛紛落馬,雖然速度不一,卻一樣毫無喧嘩噓囂之聲,一切俱是井然有序,有條不紊,不說別的,就看此一端,已可令人明白這是一支如何訓練有素的鐵血勁旅了。

「快看,那個騎兵的胸口繡著獵鷹。」一個眼尖的路人看見了攙雜在幽靈騎兵里的圖鳴,大聲的叫嚷了起來。「是啊,是啊,我也看見了。」人群立刻鼎沸起來,下意識的,他們把目光的焦點投注到令狐絕的身上,一身白衣,黑發披肩,再加上那宛如神殿里供奉的那遠古騎士般英俊無匹的臉龐。一剎那,所有人都明白了,眼前這位手牽如火焰般駿馬,緩步而行的年輕人就是他們心中的驕傲,帕米平原上的戰神,白衣獵人。

所有人的眼光都痴了,連那些心里猥瑣,急于逃命的人也沉默了。因為他們知道在三個月前,就是這個年輕人手下的獵鷹師團消滅了為害帕米平原多年的紅巾盜賊團,也明白,在半月前,在落雁嶺為阻擋雷鳴盜賊團洗劫而全軍覆沒的獵鷹佣兵隊,也是這個年輕人的手下。

沉默著,在沉默中所有人讓開了三尺,包括那些在門口守衛的士兵在內,所有人都躬,單膝跪地,用右手捂著胸口,嘴里輕聲的祈禱著。

這些動作,令狐絕和他手下的幽靈騎兵都很清楚,這是帕米平原上最為尊敬的恭迎貴賓大禮,這種禮節,有個很動人的名字,叫「誓死追隨。」只有那些令人尊敬,受人愛戴的君主,城主才受的起,而現在,令狐絕,一個從部落出來的年輕獵人,在這戰亂紛起的城門口,被這些從不相識的人施這樣重的禮,這難道只是種榮耀嗎?

腳步停住了,令狐絕緩緩的轉身,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來表達他現在的心情,激動,理解,澎湃好象一股股浪潮在他心里翻騰,他只能默默取下馬首邊掛著的黑龍槍,斜指向天,無言。

可隨後的幽靈騎兵卻突然齊齊吶喊一聲,悶雷般連連「嘿」了三次,分向兩邊排成雙行,斜舉的刺槍同時在空中劃了個弧度,雙手握著槍柄,在翻抖里,槍桿完全直舉胸前,槍尖朝天!每個人的眉宇之間全布滿了騰騰殺氣,每人的臉孔也全透露了無可掩隱的豪壯飛揚之味!

于是,在城門口,在膜拜的人群中,在揚起的槍尖下,在無數寄予希翼的眼光中,在充滿自豪的心里,令狐絕,緩緩地轉身,朝城內走去,夕陽也好象不肯放棄般的拉長了他的影子,火紅長飄的鬃毛邊,白衣如雪。

夜長,人的愁緒更長。

在奧拉將軍的府邸,靠近後院的西側,有一幢用細密光潤的白色大理石所砌造的房宇,它的四周,種著那種枝干做淡金色的罕異樹木。沿著一條紅磚砌趁的小道,隔著幾步,就相對的站著倆個全身盔甲的士兵。

在這間房子內,正舉行著為令狐絕等人設下的接風宴,八張錦墊矮椅都已坐滿了人,除了六位是剛從帝都回來的軍官外,還有兵團長奧拉上將,和面容陰沉,削腮突後的副兵團長思瓦中將,他們圍著一張依著老樹根原狀雕成的古圓桌正推杯行盞,燈光很亮,房間四周的壁腳,匠心獨運的栽植看一圈素雅盛開的白蘭花,清幽的花香散播全室。」各位兵團的優秀將領們,我代表整個兵團歡迎你們回來。來,吃菜,吃菜」酒過三巡後,奧拉將軍落了座,眉宇暗結的臉上露出牽強的笑容,這也難怪,現在帕米平原上戰事如此緊張,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好,尤其是對肩負著死守克羅城的他來說,更是度日如年。

法蘭克可不管這些,大口的嚼著女敕黃的雞腿,噴著酒意道,「好,好吃,這半個月馬不停蹄的緊趕,我的嘴都快淡出鳥來了。」說完,還怨恨似的看了坐在他對面的令狐絕一眼,解恨似的把嘴里的碎雞骨吐在桌子上。

「這個時候,還吃什麼飯?」令狐絕對法蘭克的眼光視若無睹,對奧拉將軍的做法心里卻有點埋怨,雖然從其他人的口中已經得知獵鷹山莊已經安全的撤到紅月城,可心里還是沒有底,畢竟戰事是瞬息萬變的。「將軍?現在科特魯那邊的情況如何?」令狐絕終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下的酒杯,恭敬地問道。

奧拉直挺挺的站起身來,有一股宛能撐起蒼天的意味,他室內來回的走了幾步,其他人也停止了寒暄,面色凝重的看著他,是啊,令狐絕的話把其他人一直繚繞在心頭的問題一針見血的指了出來,畢竟對軍人來說,明白戰況是最首要的。

氣氛一下子沉了起來,而法蘭克則怒目瞪視著令狐絕,怨恨他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但也其他的人也凝神側耳,只能硬生生的咽下這口鳥氣,空自在一旁燒著心火。

良久,奧拉將軍抬起頭來道,「自從敵軍佔領要塞後,幾天內,連下多倫,底特倆城,隨即又攻佔了附近的幾座小城市,現在,正在四處征集糧草,相必這倆天就要發兵克羅城。」

「那敵人的兵力有多少?」猛扎接口道,沉浸在戰事里的他根本沒注意問話時的語氣,仿佛奧拉將軍只是他軍隊里的一個普通斥候兵。

奧拉將軍沒有什麼反應,而坐在他身邊的副兵團長思瓦則面露不悅,「這個叫猛扎的,這麼一點禮數都不懂。」于是,提高了聲音,替奧拉將軍回答道,「今天是將軍為你們設的接風宴,至于戰況的事,回去後兵團會通報到你們師團。」思瓦把兵團倆個字說的格外的重,意預提醒猛扎說法的語氣和禮數,也間接的把不高興表露了出來。

奧拉擺了擺手,睜著眼仔細的打量著令狐絕,其實從一進門,他就開始注意這個年輕人,幾個月的帝都之行,這個年輕人不但少了幾分以前的輕狂和急噪,更多了幾分成熟和遠見。看著一個帥材在他的眼前即將成形,奧拉有點欣慰,雖然一開始,他對令狐絕的安排有點利用的成分在內。

他輕輕的在矮椅上坐了下來,冷靜地道,「根據情況的分析,科特魯帝國此次出動了近20萬的部隊,其中12萬是步兵,八萬是騎兵,當然,這並不包括叛變的軍隊。現在我軍的情況是這樣的,克羅城內已經有三個軍團,包括潰敗下來南方兵團的一個軍團,再加上其他的各種部隊,共計10萬人,而明特城有一個軍團,加上從多倫城撤下來的3萬軍隊,也有6萬人,其他的各個城市也有數量不一的軍隊,多者倆三萬,少則近萬,所以在帕米平原上,我們還有近30萬的軍隊。」

見自己的軍隊並不比敵軍少,幾個將領的心里都暗暗喘了口氣。雖然戰爭中沒有人多就能勝的道理,但守住克羅城,等候援軍的到來卻不是難事。于是,在思瓦和法蘭克的推動下,氣氛又變的輕松起來。

而令狐絕此時卻劍眉微剔,十數年的獵人生涯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很多時候,你不能相信表面的判斷,真正的敵人往往藏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科特魯帝國為什麼不趁勝來攻,反而休整起來,難得別有目的?」令狐絕畢竟得到了戰況太過簡單,他深思著,卻總也找不到答案。

令狐絕的神情落在了奧拉將軍的眼里,他滿意的領首,心里道︰「此子果然不簡單,心思縝密,深有遠慮,將來必成大氣。」奧拉將軍這樣想是有他的道理的,從表面看,帝國在帕米平原上的兵力是比敵軍要多,但卻過于分散,容易被逐個擊破,而且他現在還有一個最大的難題,那就是糧草。

現在克羅城的糧草只可以支持10萬人的軍隊1個月,而原本可以補給的後方城市也因為大量難民的涌入,糧食的危機與日俱增。現在,他倒希望科特魯的軍隊快點來攻城,可科特魯的軍隊會順他的意嗎?誰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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