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好人卡,上條當麻到底沒能淡定下去。
「啊哈哈哈哈,騙你的啦。」
少年打著哈哈,打斷了剛才的話題。「我的確是被奇怪的術式擊中了大腦,暫時失去了記憶。但是這種失憶不也是一種魔法嗎?」
「喔。」
「我的右手可是連神的奇跡都能抹掉的吶。所以把右手放到頭上,不就可以解除那個術式的影響了嗎?」
「所以呢?」
「如果是像史提爾的火焰那種類似物理現象的東西,或許沒辦法吧。但是這種精神類的法術,對我可是毫無用處的喔。現在我的狀態,可是超~級好啊。」
少年夸張地說著令人放心的話,就和以前的上條當麻一模一樣。要不是因為黑岩其實就是這次事件的元凶之一,連她自己都相信上條當麻的話了。不過少女也知道,假如只是魯魯修的gaess的水平,即使當時封印了上條當麻的右手,事後也完全可以憑借幻想殺手抹掉。但是瞬司令拼盡全力的一擊,又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被破解?融合了多種能力的精神攻擊,已經達到了用精神攻擊進行物理破壞的地步;上條當麻的記憶區並不是被精神力掩蓋或者封鎖,而是像電腦硬盤的格式化一樣,被直接抹掉了。
從醫生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的上條當麻,假裝成完全沒事的樣子,好像自己根本沒有失憶一樣。知道真相的黑岩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只是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
三天後,上條當麻出院了。
兩人坐電梯回到了宿舍樓的八樓。一周前史提爾縱火的痕跡已經完全消失了,燒焦的樓道牆壁也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上條當麻裝作很熟悉的樣子,還是走錯了方向——盡管住址和一些其他的信息冥土追魂告訴過他,但是誰知道上八樓後應該向左拐還是向右拐啊?
「啊哈哈哈哈,好久沒來,我家到底是在哪來著?」
少年打著哈哈,轉頭一看,白發的修女已經站在了另一邊的第一個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少年連忙跑了過去,取出鑰匙,笨拙地打開了門。
好久沒有人來,少年的房間已經落了一層灰。地上打翻的醫療箱邊散落著亂七八糟的藥瓶,桌上還擺著一個沾血的塑料杯。一切都和二十號的時候,少年上學前的房間一模一樣。
而這些,上條當麻也不記得了。對于自己房間的認識,他甚至沒有只來過一次的黑岩強。
「還真夠亂的……」上條當麻抱怨著,擼起袖子就開始了大掃除。收拾好被打翻的醫療箱,打掃著積塵的地面。
「抹布……」
「在流理台上。」
「垃圾桶……」
「衛生間門口。」
「拖把……」
「陽台右邊的角落里。」
少年所有找不到的東西,黑岩都能如數家珍地說出來。最後上條當麻終于忍不住了,問道︰「這到底是你家還是我家啊,號稱只來過一次的你怎麼會這麼清楚?」
「我有完全記憶能力,看過就能記得。」
「……」
打掃完後,已經是中午了。冰箱里的存糧在一周前就全滅了,眼下更是散發著災難般的餿臭味。清理干淨後,上條當麻又喊人來修好了電器,而巨大的一筆維修費用,也讓少年本來就不鼓的錢包又癟了一圈。
中午已經過了,但是原本打算好去大眾餐館的計劃卻因為意外的開銷泡湯了。少年從樓下買來了兩包泡面,用征詢的目光看著黑岩。
這貨以前到底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黑岩嘴角抽搐了一下,點了點頭。
上條當麻用完全看不出曾經失憶過的熟練手法泡好了面,端到了黑岩面前。還拿出了調味盒,一邊往自己碗里倒著胡椒粉,一邊說著︰「這種泡面雖然便宜,但是味道有點淡。不過,加點調味還是挺不錯的……」
這家伙腦子里都裝的都是什麼知識啊?
「噗……」
胡椒粉的蓋子突然掉了,半罐胡椒粉倒進了上條當麻的泡面中。
「……」冷汗出現在了上條當麻的頭上,「沒關系,我口味比較重……」
黑岩強忍著吐槽的**,接過了少年遞過來的胡椒罐。但是,喜劇的一幕再次出現了——
剛把胡椒罐抬起來,胡椒罐的蓋子又掉了。剩下的半罐胡椒粉,完全倒進了黑岩面前的碗里。少女手中握著胡椒罐僵住了,上條當麻也愣住了。
可惡,我和這家伙的屬性是一樣的啊!
上條當麻訕笑著,模了模口袋,「我還是下樓重新買兩包好了……」
「不必了。」黑岩把泡面往前一推,「把這些倒掉,去大眾餐廳吃午飯吧。」
「可是……」
砰!
少女把一疊錢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上條當麻揉了揉眼楮。這是一疊千元大鈔,保守估計也有十張。少年大張著嘴,困惑地抬頭看著黑岩,似乎想從少女的眼中看出什麼來。
然而黑岩卻依然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堅定地說道︰
「去大眾餐廳。」
于是,兩人就去了大眾餐廳。
雖然剛剛失憶,對金錢的觀念還有些混亂,但是拿著總共兩萬多元,少年還是有些莫名地激動。「這些錢是哪來的呀?」
任務之前,黑岩曾經兌換了一張「每天可以支取等同于200元的貨幣」的卡片,前幾天沒怎麼花,存下的錢有兩萬多日元。但是這肯定不能告訴上條當麻,于是黑岩隨便編了個理由︰
「史提爾給的。」
服務員端著托盤走了過來。忙了大半天,上條當麻餓壞了,端過自己的加肉大碗牛井,說了句「我開動了」就狼吞虎咽起來。醫院里的伙食並不好,終于吃到了合自己口味的食物,少年好幾次差點被噎住。
黑岩沒有急著吃飯,一邊吸著橙汁,一邊看著吃相狼狽的少年。吃貨到底是你還是我?少女月復誹著。
不過,以前的少年,過的也是這種生活吧?
學院都市的學生有兩百三十萬,不是誰都擁有超越常人的能力的。打著「培養超能力者」的旗號,實際上每個人的能力和資質,從出生就注定了。也許能力會隨著長大而成長,也許會因為科學家實驗而增強,唯獨不可能因為努力而有一丁點進步。亞雷斯塔將這麼多學生聚在一起,當然也不會是為了培養超人去拯救世界。
在《魔法**目錄》原作中,科學側雖然是能夠與魔法側分庭抗禮的半個世界,顯露出的實力卻總是令人困惑。
屢屢有敵人進攻學院都市。其中不乏為了給亞雷斯塔添堵,要刺殺茵蒂克絲和風斬冰華的魔法師,有想把刺突杭劍插到亞雷斯塔臉上的修女;暗部組織說解散就解散,兩個有可能培養出絕對能力者的實驗都是說結束就結束。好像學院都市跟他是沒有關系的一樣,任由上條當麻和一方通行胡鬧。
魔法師的進攻沒有威脅嗎?絕對能力者的培養不重要嗎?不是亞雷斯塔沒空管或者沒有能力,而是他根本懶得管。本身作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魔法師,他手中掌握的固定實力暫且不說,《魔禁》劇情的後期,他甚至召喚出了不穩定的[大天使艾華斯]。一方通行在其手下,三招都走不過去。
相比之下,對于學院都市的學生們,亞雷斯塔就完全不上心了。于其說是學院都市明面上的戰斗力,不如說只是為了吸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的幌子而已。學院都市的能力者雖然大都是以戰斗為方向,但是受過的戰斗訓練幾乎可以說是簡陋——即使排名第三的超電磁炮,也是放任她和普通學生一樣生活著。學院都市官方做的,除了例行的身體檢查,就只有學生們自己探索了——但是在學園都市,學生們的小打小鬧又哪里比得上魔法側沉澱千年的戰斗智慧?
于其說是一個城市,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魔法側的戰斗方式系統而多樣,但是學院都市的學生們就遜色太多了。除了一方通行等幾個暗部的成員,大都空有超出普通人的才能,卻只會能力的最基本的使用方法——一些低級的能力者,甚至連沒有能力的退役軍人都打不過。學生們被賦予不平凡的能力,卻被要求像一個平凡的人一樣生活著。學生們進來後就不允許出去,學院都市給他們能力,給他們吃住,選出學生中才能出眾的做風紀委員,維持這個城市的正常運轉。學院都市,就成了這樣的一個小型社會。
「喂喂?」
上條當麻伸手在黑岩面前晃了晃,問道,「你沒事吧?」
黑岩出神的功夫,上條當麻已經把他點的加肉大碗牛井解決掉一半了。「你在想什麼?」
盯著橙汁發呆的黑岩清醒了過來,連忙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因為自己的思念體體質,基本上用不著吃飯。倒是上條當麻,已經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把滿滿一碗飯吃掉了一半。
不過對于上條當麻這種正在長身體的少年,有肉又能吃飽,也許就是最好的食物了吧?這本來就是一家以實惠為主題的低檔餐廳,主要消費對象也是學院都市底層的少年少女們。因為能力並不高,所以沒有高檔消費的經濟實力。在這個沒有親人的城市里,在大眾餐廳和朋友一起吃晚餐也是一種難得的溫馨了吧?所以上條當麻即使是突然有了錢,也選擇了這家他了解最多的餐廳去吃飯。
「伊藤君?你在宿舍嗎?」內心頻道里,黑岩問道。
「我在面包店。」伊藤誠回答道。
「位置在哪?」
「宿舍東北不遠處,怎麼了?」
「你有錢嗎?」
「沒準備過,手頭大概能湊一百多萬。很急嗎?」
「夠了,待會我和上條當麻過來。你把我拉到固有結界里,然後給我六十萬。」
「嗯,明白了。」
黑岩突然站起來,拉開了少年面前只吃了一半的米飯。
「誒,又怎麼了?」
上條當麻一邊說著,一邊擦掉嘴角的米粒,十足的吃貨相。
「付錢,走。」
「可是,我才吃了一半,你那份還完全沒動過吧。」上條當麻疑道,「有什麼要緊事嗎?即使現在有錢了,也不能這樣浪費……」
黑岩拉著他的衣角,來到了收銀台。
「好吧,敗給你了……到底怎麼了?」少年一副被打敗了的樣子,轉頭遠遠地看著自己那份還有一半的食物,滿眼都是不舍。
黑岩沒有回答。
上條當麻也是。
這是學院都市最底層的人群,沒有能力,沒有關注,只有僅能維持日常開銷的助學金。即使是想要離開這個城市,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暗暗地羨慕擁有高位能力的同齡人,憧憬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為風風光光的高級能力者。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事實上,無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讓自己進步哪怕一丁點——只能在自卑中,在大眾餐館和毫無希望的學校里慢慢長大,慢慢習慣自己的平庸,而這種自卑和平庸,哪怕失憶也不能改變。
黑岩帶著無奈的上條當麻繞了個大圈子,來到了另一個學區的商業街。
「這一帶是長點上機學院和霧之丘女子學院的商業街吧?似乎東西都蠻貴的。」上條當麻捧著路上買的地圖,喃喃自語著。
黑岩沒有停,來到了一個高級點心鋪的櫃台前,買了陳列在櫃台最中間的一塊精致蛋糕。在上條當麻差異的目光中,取出了兩張千元大鈔,遞了出去。
「是你吃不慣牛井,想吃這個嗎?」上條當麻抱著胳膊站在一邊,「那你早說,那家飯館里還有烏冬面的……不過算了,說起來史提爾到底給了你多少錢,這個用法下去,很快就會花光吧。」
黑岩卻提著食品袋,回到了上條當麻面前,「你吃。」
「呃…我不用啦,你想吃就買吧?」
「我不吃,你吃。」黑岩堅持道。
莫名其妙的上條當麻打開了食品袋,然後在黑岩的注視下,兩口吃掉了本來不大的蛋糕。「我該說不愧是兩千元的蛋糕嗎……可惜少了點。不過茵蒂克絲,你這麼遠拉我來就是為了給我吃這個蛋糕嗎?」
黑岩依然沒有回答,拉著上條當麻來到了下一間商店。
一個下午就這麼過去了。
「茵蒂克絲,你到底想說什麼?是想請我做什麼事嗎?如果是拯救世界的話,其實只用逛到那個壽司店之前我就同意了……」
上條當麻穿著一身新買的西服,頭發也被修了一遍,看起來精神了不少;一只手里拿著一款嶄新的手機,另一只手卻很不雅地撐著肚子。少年弓著腰,剛才被黑岩帶著一路吃過去,開始還在心疼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錢,後來就只需考慮自己的飯量還能撐幾家店了。「今晚你花掉的錢,可夠我用一年了……不過話說回來,你自己為什麼不用?」
黑岩沒有回答,直視著少年的眼楮,問道︰「今天玩的開心嗎?」
「可是……這樣花錢也太多了吧?」
「生活費不用擔心,以後也會有的。」少女執著地問道,「我只是問你,今天的日常,你感覺如何?」
「呃,吃太撐了。」少年抓了抓頭。
「你不滿意嗎?」黑岩微微皺起了眉。
「那倒不是……」少年笑了,「我很滿意今天的行程。謝謝你陪我,茵蒂克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