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傾凰猛然抬眸,對上了流景公子似笑非笑的眸子。他听出了她話里的意思,她甘心以被利用為代價,向他學武。他應當是需要她的幫助的,可是他卻拒絕了。
為什麼?!因為不想利用她?!
連父親、妹妹、夫君,為了自己的利益,都可以利用她,對她的生死不管不顧。流景公子和她不過萍水相逢,卻不利用她?而且是她心甘情願被利用來達到她的目的的,他竟然拒絕利用她?!
說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覺。洛傾凰只知道當流景公子溫柔的說出,「我不需要利用你什麼」的時候,她的心顫抖了。那是一種歷經利用之後,听到有人竟然拒絕她心甘情願的被利用的要求的感動和溫暖。
流景公子也望著洛傾凰。不可否認,他的確需要利用大將軍的勢力,這也是他上次放洛傾凰離開的原因。可是,看到洛傾凰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眼眸中的淒絕和自嘲,他就莫名的覺得心疼,幾乎月兌口而出的說出了不需要利用她。
兩人靜默著對望。誰也沒有說話。
洛傾凰重新打量著流景公子。可是半截銀色面具遮掩了他大半容顏,甚至連他眸中的情愫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得見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他的周身彌漫著邪魅不羈的張揚氣息。可是在這邪魅不羈與張揚里面,分明又隱藏著什麼,有種孤絕陡峭的感覺。
流景公子也靜默著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女子。眉目柔和的如同從山水畫里面走出來一般。墨黑的眸子燦爛如同星辰,小巧精致的鼻子下面是嬌美的唇,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卻蘊含著一股強大的韌勁。
讓他覺得這個女子像是久經風霜之後依然屹立不倒的一株寒梅。那麼妖異而孤絕的綻放在冰天雪地里面。那種孤絕陡峭,那種淒絕哀愁,竟然讓他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不過,習武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凰兒若是真的想學,須得吃得了苦才行。」沉默了許久,流景公子率先打破了沉默,挑眉看向洛傾凰。
洛傾凰唇角漾開一抹笑意,堅定的說道,「傾凰不怕吃苦,流景公子可是答應了?」
承受過妹妹和夫君的背叛,父親的丟棄,喪子之痛和喪兄之痛,她還有什麼苦可怕的?!
「以後每日亥時。我來這里教你。」流景公子听洛傾凰如此說,便笑道。他沒有問她為何要學武,也沒有去問她的悲傷和淒絕從何而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提及的故事,不是麼?
「傾凰再次恭候師父。」洛傾凰听流景公子,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當她被君乾翎掐著喉嚨灌入墮胎毒藥的時候,她就發誓,若是再世為人,她一定要習武,這樣才不至于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流景公子听洛傾凰如此說,唇角漾開笑意,挑眉看向洛傾凰,道,「不要叫我師父。我不喜歡。」
洛傾凰听著流景公子有些孩子氣的要求,不由詫異的抬眸,問道,「那你希望我如何稱呼你?」
「宇。」流景公子挑起笑意,狹長的桃花眼中含著點點戲謔,又向洛傾凰靠近了幾步,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曖昧,流景公子輕笑著說道,「就叫我宇吧。」
「宇。」洛傾凰面無表情的叫出了這充滿曖昧情愫的單名。從來沒有人知道流景公子叫什麼,世人都只喚他流景公子。宇,是流景公子的名諱麼?
看到洛傾凰面無表情的模樣,流景公子攤了攤手,似乎很是無奈。心頭莫名的覺得有些失望,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失望從何而來。
身為流景公子的時候,他是冷漠邪魅的。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的名字,而即便是他以那個身份活著的時候,也不曾讓人這樣喚過他。為何月兌口而出讓洛傾凰這樣喚他呢?
只是覺得有趣麼?!那莫名其妙的憐惜從何而來,莫名其妙的失望又從何而來。為何,這個女子的表情反應,竟然可以影響他的心緒?
只覺得心中有些煩悶。流景公子將折扇揮開,故作瀟灑的扇著。
洛傾凰不明白流景公子為何突然很煩悶的樣子,不由開口問道,「你怎麼了?好像突然很煩悶?」
流景公子揮著扇子的手微微一滯。她看出來他很煩悶?!他一向情緒內斂,從來不讓別人看出他的心緒半分,在她面前,竟然不自覺的卸下了偽裝?!
太可怕了!他這是怎麼了?
「無事。我先走了。明日亥時,在這等我。」流景公子幾乎逃也似的運用輕功離開了洛傾凰的院子。
洛傾凰莫名其妙的看著流景公子離開,也不管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只知道現在她已經成功的拜流景公子為師,那麼武功這一方面就不必擔心了。她不求可以對付千軍萬馬,只求在敵人面前不至于沒有自保的能力。
當然,除了武功還遠遠不夠。謀略,醫理。她一項也不會落下。兩世為人,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琴棋書畫,詩詞歌舞,那都是無用的東西。不過是用來取悅男人而已。
而男人,恰恰是最不可以相信的。女人若是不自強,想著依靠男人,那麼便注定了她可悲的一生。她已經可悲過一次了,這一次,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她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