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雪衫男子看也沒看君傾宇,只是冷聲喝道,語氣之中充滿了惱怒與不耐煩,一雙眸子直直盯著刀客莫若,里面的情緒十分復雜。似乎是惱怒,似乎又是心疼,似乎是生氣,似乎又是無奈。
君傾宇望著那雪衫男子,臉色陡然沉了下來,狹長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慍怒,他幾時被人這樣喝斥過?!居然敢叫他滾出去?!若不是看在洛傾凰的血蠱之毒還有求于他,他早就一扇子結果了這雪公子的性命了。
「洛衣,你又何必如此?」刀客莫若看著那雪衫男子,清冷淡漠的眼中似乎有什麼情緒在翻滾,帶著愧疚,憐惜和無奈。
雪衫男子听了刀客莫若的話,卻是連連冷笑,笑到洛傾凰幾乎以為他要哭出來的時候,他才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了,你就是還忘不了她,所以你寧可死也不要我救你,對不對?!」
洛傾凰的神色更加迷惑了。雪公子口中的她分明應該是刀客莫若心愛的女子,只是她如此說,卻無端給人一種吃醋的感覺。洛傾凰望著雪公子看著刀客莫若的眼神,那分明是望著摯愛的眼神,難道說,雪公子喜歡刀客莫若?!
洛傾凰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雖說身在官宦之家,對于男子與男子的事情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可是那畢竟只是紈褲公子尋找孌童罷了,如今這麼活生生的兩個名聲遠揚的男子,倒還是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你為什麼不說話?!」雪公子看到刀客莫若一直沉默不言,似乎更加惱怒了,指著刀客莫若的鼻子,繼續吼道,「你為了醫治她的絕癥,不惜去做殺手,就是為了賺錢替她治病。可之前那些庸醫根本治不好她的病癥,你將她送到我這里的時候,她不過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我縱然醫術無雙,卻也難以施救。」
刀客莫若听到雪公子的話,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色,似乎是回憶出了當年的事情,眼中露出了追憶和懊悔,可正是這追憶的神色,卻更加刺激到了雪公子。
他的氣息更加的不穩,指著刀客莫若的手指也連連顫抖,恨聲說道,「呵呵呵!到頭來都是我自己傻,對不對?!自從她死了,你就一直想追隨她去!若不是我以你未曾付我診金為由,開出天價的診金來逼你活下來還債,你只怕早就隨她去了對不對?!」
「洛衣,你明知我這次,是治不好了。」刀客莫若听到雪公子的話,眼中的痛色更濃,望著雪公子的眼神充滿了疼惜,卻被他極力壓制。
洛傾凰立在一邊,大概也了解了雪公子和刀客莫若之間的關系。想必是當年刀客莫若為了救自己心愛的女子,甘願去過刀口舌忝血的刀客生活,可是卻還是沒有救得了心愛的女子。
而雪公子,怕是對刀客莫若動了心,因此才千方百計的留下刀客莫若的性命,甚至以償還診金為由,逼他活下去。
「對對對!是治不好了!你的心都不在了,我治你有什麼用?!」雪公子听到刀客莫若的話,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回過身來惡狠狠的看著君傾宇,吼道,「我叫你滾出去,怎麼還不滾?!你听到了麼?他不要我救他!帶著你的聖蓮雪心,走!」
君傾宇狹長的桃花眼中一片深色,似乎是一潭看不到底的深潭,听到雪公子的怒吼,他也不氣不惱,只是悠悠指著刀客莫若,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刀客莫若都不想活了,那我便成全了他吧!」
說罷,就作勢要上前,那雪公子眼中立刻閃過一絲慌亂,拼命擋在刀客莫若的身前,君傾宇的扇子卻是毫不遲疑的直取雪公子的心房,刀客莫若看到這一幕,拼盡全身力氣,將雪公子的身子抱起來,一個回旋,用自己的背部對準了君傾宇的扇子。
「莫若!」雪公子情急之下驚呼出聲,只是身子被刀客莫若抱著,動彈不得。
君傾宇的扇子並沒有刺進刀客莫若的身體,而是在靠近的一瞬間,又收了回來,淡淡的立著,望著雪公子和刀客莫若。
雪公子驚魂未定的望著刀客莫若,確定他沒有受傷之後,眼中的驚慌才慢慢消失,他伸手抱住了刀客莫若,聲音中幾乎帶著哭腔,說道,「為什麼要替我擋?!你不是討厭我麼?不是不想看見我麼?不是寧願死也不要我救麼!」
一聲一聲都帶著小女兒的情懷,聲聲泣血,接著又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賭氣說道,「你寧願死也不要我救,我為什麼要你救!我告訴你,我就算死了也不要你管!」
刀客莫若看著靠在他懷里痛哭不止的雪公子,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疼惜,攬住雪公子的身體,柔聲道,「洛衣,我不是不要你救,我只是不想你為我冒險。我曾經是很愛欣兒,可是這三年來,日日望著你,我卻已經記不清欣兒的樣子了。」
雪公子錯愕的抬起眼眸,不敢置信的望著刀客莫若,眼中閃過一絲狂喜,似乎是不敢確定的問道,「你。你說什麼?」
刀客莫若只是紅著臉望著雪公子,一言不發。
其實他早就已經喜歡上這個靈動可人的雪衫少女了。是什麼時候呢,他也不知道。
或許是當少女蠻橫的拉著他的袖子,明明是天真無邪的樣子,卻故作凶狠的說道,「從來沒有人知道雪公子是女兒身,你知道了,你說我該怎麼對付你呢?」
或許是少女無奈的抓著他的手,恨鐵不成鋼的抓著自己的頭發,自言自語的說道,「哎哎哎,我怎麼對你下不了手呢!」
或許是少女滿含痛惜的望著他的臉,明明是為他好,卻故作冷漠的說道,「你還欠我萬兩黃金的診金,還清了再去尋死!」
或許是少女在他身中數毒的時候貌似相救,並且狠狠的望著那些害他之人說道,「從今以後,你們誰敢再動他,就等著我的毒藥吧!」
只是他一直都不願意承認。潛意識里他不願意背棄自己對欣兒的情誼。可是直到剛才看到雪洛衣奮不顧身的擋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就已經愛上她了!
「你是故意幫我的對不對?」雪公子抬眸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君傾宇,一下子收起了剛才的怒氣,好脾氣的說道,「原來我是不大喜歡你的,不過現在,我覺得你也挺好。你放心,只要你交出聖蓮雪心,這位姑娘的血蠱,我自當為她解!」
「你當真能解?」君傾宇听到雪公子的話,眼中閃過一抹驚喜,那巨大的喜悅幾乎要淹沒掉他的理智,連剛才被雪公子幾番喝斥的惱意都消失不見了。
雪公子看了一眼刀客莫若,唇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悠悠道,「自然能解,而且普天之下,只有我一個人能解!」
「聖蓮雪心。」君傾宇立刻從袖子里面取出聖蓮雪心交給了雪公子,一邊說道,「還請姑娘趕快替凰兒治毒!」
姑娘?!
洛傾凰听到君傾宇的話,不由有些錯愕。雖然剛才听到雪公子和刀客莫若的一番對話,她確實覺得這雪公子像個姑娘家。可是這聲音分明是男子的聲音,就算是偽裝,方才在那樣情急的情況之下,也必然不可能毫無破綻!而且這雪公子雖然瘦削了一些,可這身高卻是比她還高出不少,有這麼高的姑娘麼?!
听到君傾宇的話,那雪公子也並不驚訝,伸手給自己喂了一顆藥丸,又一腳踢開了腳上寬大的靴子,露出一雙漂亮的赤足,上面還綁著銀鈴,接著她又揭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不正是領他們前來的雪衫少女麼?!
「流景公子果然聰明,這樣也瞞不過你的眼楮。」雪衫少女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對著君傾宇說道,聲音儼然已經恢復了女子的聲音。
君傾宇似笑非笑的望著雪洛衣,悠悠說道,「早先偶遇姑娘,見姑娘醫術不俗,就由此猜測,方才見到姑娘,看姑娘身形,聲音俱都變了,還以為是在下猜錯了呢。」
「那你又如何肯定我是姑娘了?」雪洛衣似乎來了興致,笑意連連的望著君傾宇,含笑問道。
君傾宇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悠悠說道,「聲音可以服藥改變,身高可以在靴子里面墊上東西,至于臉麼,人皮面具倒是個稀奇的玩意!」
說完之後,君傾宇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洛傾凰一眼,悠悠說道,「若是看到姑娘和刀客莫若一番互訴衷腸,還以為姑娘是男子,那在下豈不是太愚鈍了?」
洛傾凰本來還在暗自夸君傾宇聰明呢,听到君傾宇這話,不由翻了一記白眼,君傾宇這是在說她愚鈍麼?!
「呵呵,你這樣說,這位姑娘可要生氣了。」雪洛衣注意到了洛傾凰翻白眼的動作,不由笑道,然後又一臉正色的說道,「我是女子的事情,除了莫若和你們,再沒有旁人知道。我喜歡你們,才不殺你們,可若是你們泄露了出去,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為何不願公布女子的身份?」洛傾凰疑惑的看著雪洛衣,以她對雪洛衣的了解,她絕對不是一個看中男女之別的女子。
雪洛衣的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似乎是痛恨,又似乎是無奈,只是悠悠說道,「我答應過那個人,不能讓人家知道雪家傳人是個女子的!」
洛傾凰不由想到初見雪洛衣的時候,她說,我最恨不將女子當人看的男人了!
眼中浮現出一絲了然。雪家世代都是醫藥世家,到了雪公子這一代,更是名聲大噪。想必雪洛衣說的應當是她的父親吧,難怪她的性格會如此喜怒無常,難怪她會那麼痛恨男子看不起女子。
只是她的心里終究是念著這份親情的,否則又怎麼會因為父親的一句話就信守承諾這麼多年呢?!
「那你以後和刀客莫若,該如何?」洛傾凰心中對雪洛衣很是喜愛,因此便也關切的問道。
雪洛衣唇角漾開一抹溫柔的笑意,望著刀客莫若說道,「莫若,你可願放棄天下第一刀客的身份,隨我隱居?」
「洛衣。你知道,這本不是我要的。」刀客莫若望著雪洛衣回答道,的確,他本不想做刀客。縱然是天下第一刀客,人人害怕,可是又有誰真的喜歡這刀口舌忝血的生活呢?
雪洛衣听到刀客莫若的回答,唇角漾開了甜甜的笑意,悠悠說道,「那麼,以後世上就再也沒有雪公子和刀客莫若。只有雪洛衣和莫若!」
洛傾凰听了雪洛衣的話,唇角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不得不說,她心底是羨慕雪洛衣的,能夠這般恣意的活著,拋卻一切,和心愛的男子終身廝守,這樣很美好,不是麼?
望著洛傾凰眸底深處的羨慕,君傾宇的眼中閃過一抹思慮,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
雪洛衣聖蓮雪心入藥,加之靈藥輔佐,給刀客莫若服下,之後又對君傾宇說道,「你去給他扎銀針吧,袖手老頭一手銀針使得的確漂亮!」
君傾宇看了雪洛衣一眼,這個小丫頭片子真是。不僅說他的師父是袖手老頭,還指使他做這個做那個的。努力咽下一口氣,君傾宇告訴自己,對方不過是個小姑娘,不要和她計較。
君傾宇施針完畢之後,刀客莫若自己調息了一番,以內力逼出了余毒。這聖蓮雪心果然是聖藥,才不過短短兩日功夫,刀客莫若就恢復了個七七八八,不僅毒素全部清除,就連內力都恢復了四五成。
當然,雪洛衣也沒有白白讓君傾宇做苦力,而是給了君傾宇兩枚藥丸。據她自己說,這可是世間難得的靈藥,便宜君傾宇了。
君傾宇也只能苦笑無奈。這靈藥他也不是沒有,只不過當時焦急于洛傾凰的血蠱之毒,沒有心思調理罷了,否則內傷也不至于如此之重,不過雪洛衣的藥也確實有效,服用了兩顆,加之調息一番,內傷已經好了個七八成,相信在過兩天,就可以痊愈了。
「如今刀客莫若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姑娘可以替凰兒治療了吧?」君傾宇對雪洛衣說道,雖然雪洛衣以天山雪蓮入藥,暫時壓制了洛傾凰的毒性,使她不用每日受到血蠱噬心的疼痛,可血蠱留在體內終究不好,當然越早治療越好了。
「恩!我說了替她治,就一定替她治好。」雪洛衣看了洛傾凰一眼,將一直系在她腳上的銀鈴取下來,唇角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對洛傾凰說道,「這對鈴鐺送給你了!」
洛傾凰看了一眼那銀鈴,卻是遲遲沒有伸手去接。她可記得君傾宇告訴過她,這個鈴鐺是有劇毒的,她若是伸手去接了,那豈不是要中毒了?
雪洛衣看了看洛傾凰尷尬的表情,這才反應過來,露出甜甜的笑意,說道,「我差點忘了,你現在還不能踫這個鈴鐺。不過等我幫你解了血蠱之毒,你就百毒不侵了。」
「百毒不侵?」洛傾凰錯愕的瞪大了眼楮,沒有想到這世上真的有百毒不侵之體,只是緣何她解了血蠱的毒就可以獲得百毒不侵之體呢?
「嗯!我自幼服食各種毒藥和靈藥,才練就了百毒不侵之體。我的血液對大多數的毒素都有抵制作用。」雪洛衣看到洛傾凰驚訝的樣子,笑眯眯的對洛傾凰解釋道。
洛傾凰望著雪洛衣,有些不明所以。雪洛衣有百毒不侵之體和她有什麼關系?!難道說雪洛衣要以換血之法替她治療血蠱?!
「洛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換血?」洛傾凰驚訝的看著雪洛衣,如果真的如雪洛衣所言,她的血百毒不侵,那麼若是她們換血,雪洛衣的血就會和血蠱產生排斥,以內力輔佐,便可以將血蠱逼出體外。
只是換血之法太過凶險,弄得不好就是兩人同時殞命,可以說,換血比起引渡血蠱來說更加的凶險。更何況百毒不侵之體又豈是容易練就的?!
縱然雪洛衣從來不曾提及,但是洛傾凰可以想象她自小受了多少苦,試了多少毒,才能夠練就這百毒不侵之體,她又怎麼能夠害雪洛衣喪失這百毒不侵之體呢?
「我早說過,替你解毒之後,我便不是雪公子,只是個平凡的女子,我要這百毒不侵之體有什麼用?更何況,我拿了流景公子的聖蓮雪心,以我的百毒不侵之體作為交換,也是應當的!」雪洛衣望著洛傾凰,理所應當的說道。
君傾宇和刀客莫若此刻也進了屋,听說雪洛衣要以換血之法來治療洛傾凰,也露出了一絲不贊同,他蹙著眉頭問道,「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這是世間唯一可以解血蠱的辦法。不然你就等著三個月後替她收尸吧!」雪洛衣瞟了君傾宇一眼,不以為然的說道,一邊又挑著眉毛說道,「換血之法雖然凶險,但是我可記得袖手老頭曾經成功過一次,他號稱他的徒弟個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我看也未必!」
「好!可有凝血丸和天山雪蓮?」君傾宇听了雪洛衣的話,不再遲疑,直截了當的問道,他方才只是擔心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可是听雪洛衣說只有那麼一個辦法,那麼他的擔心也只能拋諸腦後了!因為如果他不嘗試,那麼洛傾凰便真的沒救了,若要他眼睜睜看著她等死,他不如放手一搏。
換血之法甚為凶險,師父一生曾經嘗試過三次,卻只成功了一次,而且還是一死一活,算不得真正的成功。而他現在,不僅要保住洛傾凰的性命,還要保住雪洛衣的性命,可謂難如登天。
「自然是有的!」雪洛衣挑了挑眉毛,好歹她也是毒手怪醫!凝血丸和天山雪蓮雖然珍貴,卻還難不倒她。
「今夜子時,在你屋後冰泉,我替你們換血!」君傾宇听雪洛衣應下,也不遲疑,深深看了洛傾凰一眼,悠悠說道。
洛傾凰不贊同的蹙了蹙眉毛,望著雪洛衣,開口說道,「洛衣,聖蓮雪心雖然珍貴,可也犯不著你以性命冒險!若是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也是我的命數,我怎麼能要你陪著我冒這生命危險?!」
「聖蓮雪心救了莫若的命,在我眼里,它就是比我的性命更重要的東西!」雪洛衣卻是擺了擺手,又看著洛傾凰,悠悠說道,「再說,你以為聖蓮雪心那麼好取?要從雪靈蛇的看護下取得聖蓮雪心,冒得險可不比換血小,弄得不好,也是會丟了命的!即便取到了,怕也是九死一生!」
洛傾凰听了雪洛衣的話,微微一震。她並不知道取聖蓮雪心如此的凶險,如果知道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她定要和君傾宇同去。她知道他攔不住他,但她至少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啊!
想到這里,她不禁對君傾宇口中的故友有了幾分興趣。以君傾宇的性格,斷然不會去求別人替他冒這生命危險,因此,這人定然是在君傾宇出手之前就主動出手了!
可是誰會知道君傾宇需要聖蓮雪心呢?!看君傾宇欲言又止的樣子,這個人只怕她也認識吧。
武功高絕,心思縝密,又肯為了她和君傾宇甘冒奇險,這個人究竟會是誰?腦海中模模糊糊的浮現出一個紫衣瀲灩的身影,洛傾凰搖了搖頭,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希望不要是他,否則她欠他的,只怕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凰兒,你放心,你們誰也不會有事的!」君傾宇深深看了一眼洛傾凰,唇角揚起自信滿滿的笑容,對洛傾凰說道。
只是他的手指卻是握得緊緊的,指骨發白。畢竟從來沒有嘗試過,他又如何能夠有把握保證成功呢?!可是他若是不這麼說,洛傾凰必然不肯接受換血。
洛傾凰的性子他很了解。雖然看起來冷漠的很,可是對于她在乎的人,卻是重情重義。這雪洛衣和洛傾凰相識雖不久,但從洛傾凰的言語中可以看出,她是把雪洛衣當做妹妹來看的,她自然不願意雪洛衣為她冒險。
「好!」雪洛衣卻是突然挑眉贊道,「夠爽快!我們倆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我倒要看看袖手老頭的徒弟是不是真的這麼厲害!」
君傾宇看了看雪洛衣,頗為無奈。不得不承認,雪洛衣真的是一個奇女子!如此隨性,如此魄力,就連性命都能用來試探對方厲害與否,真是連他也自愧不如啊!
子夜時分。天山腳下的寒氣最重,加之天山雪蓮凝聚心頭血的功效和冰泉的凝血作用,的確是換血最好的時機。
洛傾凰和雪洛衣都已經服了藥丸,如今已經昏睡不醒,而刀客莫若則是站在冰泉外圍替君傾宇護法。
君傾宇望著靜靜躺著的洛傾凰,伸手一寸寸撫模過她的臉頰,目光溫柔而深情,他捏住手中的銀針,以銀針封住洛傾凰和雪洛衣身上的大穴,以利刃隔開兩人的手腕,開始替兩人換血。
汩汩的鮮血順著兩人的手腕流出,兩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甚至蒼白到透明,君傾宇連忙給她們服下了凝血丸,以護住心脈,一邊飛快的以銀針刺穴,加快她們血液交互的速度。
血流一點一點的匯聚,兩人的臉色更加蒼白,君傾宇的手忍不住顫抖,若是血液再不交互循環,只怕就要危險了!他見過師父替人換血,若是再遲,只怕兩人都要殞命。
因此最後一次,師父選擇救一人死一人,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現在他雖然束手無策,可是若是只要洛傾凰活的話,他還是有辦法的。手指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他不能那麼做。若是為了救洛傾凰而害死了雪洛衣,只怕洛傾凰一輩子也不會安心的。他不要看她一輩子都活在內疚和自責里面。更何況,他答應過的,要讓她們兩個人都好好的。
眼中閃過一抹堅持,君傾宇手中的銀針飛的更快,連連刺入兩人的穴道,又分別給兩人喂了凝血丸,終于,血液開始交互,兩人的臉色也慢慢恢復紅潤,君傾宇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望著兩人漸漸恢復正常的臉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手心里面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怎麼樣了?!」看到君傾宇自冰泉處出來,刀客莫若立刻神色緊張的問道,眼中帶著一絲躲避和害怕。
君傾宇舒了一口氣,挑了挑眉毛,狹長的桃花眼中流露出幾分光彩,勾起唇角,邪魅不羈的說道,「有我在,他們自然無事。」
刀客莫若听到君傾宇說他們沒事,才松了一口氣,急急跑進去,說道,「我去看看她!」
君傾宇笑了笑,也並未阻止,而是立在屋子前面。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面透露著深不可測的光芒,如同一塊磁石,將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吸附進去,深不見底。他的唇角掛著高深莫測的光芒,望著不遠處,錦國帝都的方向。
算算世間,他和洛傾凰也已經整整出來了半個月了。洛傾凰的身子還需要調養上半個月,便可以痊愈。
他離開帝都整整一個月,錦國的帝都怕是要亂了吧。哼!有些東西,也是時候等他回去做個了結了!
半個月後。
上次換血之後雖然元氣大傷,但是好在雪洛衣這邊的珍奇靈藥很多,隨手一抓都是難得的療傷聖藥。因此,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洛傾凰和雪洛衣就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凰姐姐,你要走了麼?」這半個月來,雪洛衣和洛傾凰的關系更為要好,雪洛衣說,她們兩個人換了血,以後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因此非要和洛傾凰姐妹相稱,洛傾凰本就將雪洛衣當做妹妹,又加之感激雪洛衣救了她的性命,因此並沒有反對。
伸手模了模雪洛衣的頭,洛傾凰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溫和的說道,「是啊!我還有要做的事情沒有做呢!等我做完要做的事情,就去看洛衣,好不好?」
「那我們拉鉤噢!」雪洛衣听了洛傾凰的話,便伸出了小拇指,和洛傾凰拉鉤。
洛傾凰望著雪洛衣天真的笑顏,心底嘆道,世人都說雪公子冷漠絕情,喜怒無常,其實雪洛衣哪里是冷漠絕情?她不過是比世人都真,願意做的便不惜一切去做,不願意做的,世人再怎麼逼她也沒有用!
「那我們走了。」洛傾凰隨著君傾宇到了馬車的旁邊,最後看了雪洛衣一眼,在雪洛衣的耳邊輕輕說道,「其實洛衣已經做得比男子更出色了。如果洛衣的爹爹知道了,也一定會以洛衣為榮的!」
雪白色的千里馬一聲嘶鳴,馬車載著洛傾凰和君傾宇絕塵而去,雪洛衣望著馬車漸行漸遠,喃喃自語道,「爹爹真的會以我為榮麼?」
雪家人丁稀薄,到了他們這一代,只得了雪洛衣這麼一個女兒。雪洛衣的父親擔心女子行醫會受到世人的嘲諷,因此自小就對雪洛衣十分不滿。
小小的雪洛衣並不知道父親的怒氣從何而來,只能夠拼命的學醫,來討得父親一時的溫柔,因為只有在她醫術有成的時候,父親才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後來,他們家遇到了仇家的追殺,父親為了保護她而丟了性命,死前死死抓住她的手,告訴她,「洛衣!記住,千萬不能讓世人知道,你是女子!我雪家的醫學,都要靠你了!」
那個時候雪洛衣不明白,為什麼要她以男子的身份示人?!為什麼女子行醫就要遭到嘲諷?!她恨。恨父親的頑固,恨世人對女子的偏見,可是她卻無可奈何。
因為對于那個以命相救的父親,對于那個血濃于水的父親,就算她怨她恨,她也不能夠去違背他臨終時候的遺願。
「你對那小丫頭倒是不錯。」坐在馬車里面,君傾宇的臉上露出了慵懶愜意的笑容,洛傾凰的血蠱終于完全解了,他也可以放心下來,對付那些該對付的人了!
洛傾凰也是依靠在馬車的車壁上,唇角漾著溫柔的笑意,溫和的說道,「洛衣的性子雖然有些古怪,但卻比任何人都真實。」
君傾宇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雖然他並不喜歡雪洛衣那個小丫頭,但是卻也真的討厭不起來呢。
洛傾凰看到君傾宇不置可否的樣子,知道君傾宇也是贊同她的觀點的。在天山的這些日子,是她活得最輕松的日子,不用去想那些算計,不用去想怎麼樣不至于失了分寸,什麼都不必去想,只需要快快樂樂的活著。
馬車終于駛進了錦國的帝都。
君傾宇沒有帶著洛傾凰回大將軍府,而是直接去了暗閣。
「主子!夫人!」看到君傾宇和洛傾凰回來,四大護法和魅影臉上都閃過一絲欣喜。
白慕看了一眼洛傾凰,帶著幾分關切問道,「不知夫人的身體可醫好了?」
洛傾凰沖著白慕輕輕一笑,溫和的應道,「已經醫好了。多謝白護法關心。」
「太好了!」青龍听到洛傾凰的身體醫好了,不由感嘆道,「看來就連老天爺也被夫人對主子的情意感動了呢!」
玄武的臉色雖然依舊清冷,可是看向洛傾凰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帶著幾分欽佩和認可。唯獨朱雀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望著洛傾凰的眼神藏著幾分記恨。
洛傾凰環顧一圈,自然也看出了朱雀的異常。不過此刻卻不是她和朱雀計較的時候,一來,她好不容易才讓四大護法認可了她,萬不可在此時再與朱雀發生矛盾,二來,朱雀乃是君傾宇的得力助手,若是她和朱雀不和,怕是只會讓君傾宇為難。
「帝都情況如何?」君傾宇挑眉看了一圈四大護法和魅影,在觸及朱雀的時候,眼神微微一凜,朱雀立刻垂下了眼眸,掩蓋了自己的心緒。
「皇上宣布主子和傾凰郡主尚在人世的消息,並且派人四處尋找,只是主子一個月未歸,除了皇上,似乎沒有人相信主子還在人世。二皇子最近更是收斂黨羽,將從前四皇子殘余的勢力全部收入麾下,甚至開始屢次挑釁柳家!」青龍將飄香居收集到的消息匯報給君傾宇。
君傾宇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對這個情況並不在意,墨黑的眼眸里面流轉出幾分嘲諷,勾唇笑道,「挑釁柳家?我看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呢!」
洛傾凰也是勾唇冷笑。君乾翎真是自尋死路,看來不用他們動手,柳家也是不會放過他的!
「凌國和西決有何動靜?」君傾宇的眼中掠過一抹深色,又挑了挑眉毛繼續問道。
「凌國表面局勢平穩,其實凌國太子和三皇子之間明爭暗斗,不甚太平。」朱雀負責其他兩國的情報,此刻听到君傾宇問及,便柔聲匯報道,「西決那邊,三公主于半月前和親,封為西決皇後。西決太子以流蘇令請我們幫忙。我們按照主子的意思,收回了流蘇令,並且撤去了干擾西決的勢力,西決太子已經佔據優勢,想來不日便要登基為帝。」
君傾宇的眸子里面流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原本他是想要親自作為和親使者,去一次西決的。一來可以更好地在西決部署勢力,二來也可以更加了解西決的局勢。可是因著洛傾凰的事情,沒能親自作為和親使者。
「听說,和親的使者是柳司澈?」君傾宇墨黑如玉的眸子里面似乎在流轉著什麼,悠悠的問道。
「的確是丞相長子。」青龍接口應道。
君傾宇的眉毛微微挑了挑。這倒是給柳司澈撿了個便宜,想必他此去西決,一定和歐陽徹達成了什麼協議吧。不過也無妨,就當還他千里尋聖蓮雪心的恩情吧。
那日他傷成那副模樣,又要連夜趕回帝都,擔任和親使者,倒也是難為了他了!
「西決皇帝如何了。」君傾宇繼續悠悠問道。
朱雀繼續匯報道,「西決皇帝的權力已經被西決太子架空,而三公主此刻處境也很不好!」
「知道了,下去吧!」君傾宇最後掃了幾人一眼,悠悠吩咐道。
洛傾凰听著他們的對話,仿佛覺得天下局勢盡在君傾宇的掌握之中,沒有想到他們才不過離開短短的一個月,局勢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君乾翎之所以挑釁柳家,怕也是等急了吧。原本君語嫣嫁給西決皇帝,成了西決皇後,這西決就成為了君乾翎的後盾,可是這西決局勢的變動,明顯西決已經落入了歐陽徹的手中,而歐陽徹又不知道和柳司澈達成了什麼協議,因此,君乾翎才會急著動手。
只是,柳家又豈是那麼容易撼動得了的?!
「君乾翎這是在自尋死路!」君傾宇勾了勾唇角,慵懶無比的說道。
洛傾凰烏黑的眸子里面閃過一絲恨意,若不是因為君乾翎和洛傾城,她和君傾宇又怎麼會經歷如此波折,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一字字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送他一程!」
「不如就用洛傾城的命,來推他一把,如何?」君傾宇狹長的眸子里面浸潤著冰涼的寒意,他唇角的笑容冷冽,一字字說道。
洛傾凰眸光一閃,唇角笑意嫣然,悠悠說道,「宇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說來倒也要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我們也不會有此一番經歷。」君傾宇伸手攬住洛傾凰縴細的腰肢,唇角漾著寵溺的笑容,若不是因為這一次落崖,洛傾凰也不能夠完全放下心結,對他如此全然信任。
洛傾凰自然明白君傾宇話中未曾說完的意思,也是淡淡一笑。這次的確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但是其中凶險,卻也不是假的。因此,她自然不會真的因此而感謝洛傾城和君乾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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