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玉哪知他這麼無賴,到了周丘還帶著手下的一幫人演戲,將門外的奴才驚得一愣一愣的,還真以為他遇刺受了重傷,不省人事。而那個過來的大夫也只是隨意的開了個藥方,弄點傷藥就走了!
「柴晞!你別太過分!你騙別人,可騙不了我,你知道我會讀人心思的!」離玉輕哼!
柴晞挑眉一笑,「哦?我倒是忘記了,段家送過來的那個小孩子似乎也有探知別人的心思的能力,不過時準時不準的,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收買了他,還答應他送他回段家見自己的母親。」
所以那對在上邑相遇,果真是柴晞沒錯,柴晞冒著這麼大的危險,竟然是答應了段明儀的事情,柴晞縱使再怎麼隱藏心思,遇到段明儀那樣的小孩子也是會防著一些的,而段明儀從小敏感,一歲之後送到皇宮,那時對自己的生母已經算有很大的依賴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份對生母的依賴沒有被時間沖淡,反而讓他更加激烈的想要回去,就算平妃對他很好,拿段明儀當親子一樣對待,可是段明儀那敏感的心思里,還是知道了平妃和皇帝之所以用他這麼好,原是有目的的!而柴晞進宮陪公主玩的時候,又有故意的給段明儀講段家的事情!
「上回在酒樓窗外,果然就是你!」她一早便已經想到,哪會有人趁著人家不注意就偷親的?
「小爺也沒想到是你,要不是知道你有爺送你的信物,爺早就將你……」柴晞的目光寒了寒,意思再明顯不過,只是手臂被離玉擒住,不好做出殺人的動作。
「原來如此。」離玉輕輕而道,見柴晞此時趴在了錦被上,正回眸又一雙邪惡的眸子盯著自己,離玉將頓時氣得又加重的力氣!
突然一聲骨骼輕微的 嚓聲,離玉臉色一怔,這柴晞居然從她的掣肘里月兌身而出,好像少年那骨骼能伸縮一般,輕而易舉的從離玉的手里滑了出來,少年站起來,動了動手腕,輕輕一笑,心道,這小村姑看起來挺聰明的,原來也是小笨蛋一個!
「你!」離玉咬牙切齒,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功夫,那慕容秋怎麼不會?!明千機也經常到玉府來,她也不知道明千機會呀,明千機平時只教她識一些草藥,再深一點的便是那帶著小毒的毒草!一點也不願意透露更深一點的東西給她!
柴晞不緊不慢地言道︰「小村姑,你別激動,大不了小爺給你陪禮道歉,今天晚上任你蹂躪好了,不過你要溫柔一點,像剛剛那樣都弄疼我了!」
片刻有丫環推門的聲音,柴晞果然一仰頭便倒在了床上,閉著眼楮。
那丫環端著藥汁放在了桌上,瞟了一眼床邊伺候的少女,便道︰「少爺還沒有醒來嗎?可是這藥怎麼辦?大夫說了一半內服,一半外敷。」
「我來吧。」離玉看那碗散發著濃濃怪味的藥汁,還有大把的藥瓶,心生邪惡之心。
那丫環輕蔑的瞟了離玉一眼,「那你機靈點!真是不明白少爺品位怎麼變差了,連這樣子的妓子也帶府。就算是給喬小姐提鞋都不配!」
離玉垂眸,見那丫環邁出房門,她撿起旁邊的一張椅子,朝那丫環的頭上砸去!一聲悶響,那丫環倒在了地方,女孩氣呼呼的將丫環拖了回來,一腳一腳的踩在臉上,「你丫才妓子,你全家都妓子!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柴晞你這個混蛋!」
踩得累了,便見柴晞已經從床上下來,將那藥碗和藥瓶里的藥汁和藥粉全部都倒在了旁邊的花盆里。
離玉見他快倒完,身影迅速的擋了過去,「良藥苦口!人家花了這麼多心思給你弄的,你怎麼這麼不珍惜呢?不喝藥傷口怎麼會好,晞!少!爺!」
他分明就沒有傷口,那些刺客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沾到,這個小村姑是看到的,如今卻這麼說,柴晞冷冷的看著她,那墨黑的眸色漸漸變得明亮的起來,「原來你這麼關心我!」以前他怎麼沒看出來呢?果然是要日久見人心的。
離玉接過他手里的藥碗,那刺鼻的藥味沖得她頭昏腦漲,「看來你人品真不好,這麼多人想你死!可是你卻活得好好的,這就是所謂的禍害遺千年!」那藥里分明就著毒草的成分,雖然分量很低,可是長此下來,那毒會越積越深。想著這柴晞經常會遇到些刺客行刺,一個月總會有那麼一兩次會受傷,吃藥是必須的!可問題這柴晞到底吃了藥嗎?
柴晞按住離玉的手,將那半碗的藥汁全部都倒進土里,「禍害遺千年?這個小爺喜歡,小村姑,你怎麼說了一句讓小爺喜歡的話。」應該獎勵一下!
少年的手指移到她的臉上,又措不及防的捧著她的嘴,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口,一臉淡笑的看著離玉氣呼呼的臉蛋!
離玉將手里的藥碗朝柴晞丟了過去,「你無恥!」推開窗戶,朝從屋頂掠去!白天還在跟喬家小姐打情罵俏,溫柔又體貼,那謠言只怕再傳出一些,便會是喬相向皇上提出請求,賜婚柴晞和喬小姐!不過這可是不可能的,謠言和事實總會有些出入!
柴晞見離玉離開,剛剛還邪笑的臉上,突然換成了冷冷的寒意!想必行刺的人已經知道他是故意的了,以往每次行刺都人派大批的人過來,而且個個都是厲害的角色,現在卻只派了幾個二流的殺手過來!
以前那些一流的殺手對付柴晞的時候,他也只是受些輕傷而已,如今二流的角色也只是受些輕傷,這不得不讓刺殺的人懷疑,而且府里到處都是暗眼,讓他防不勝防!剛剛離玉離開的時候,躲在暗處的一個暗眼似乎查覺出來了。
冬七已經從窗戶處跳了進來,劍上還殘留著血跡,「少爺,處理好了!」
柴晞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揮了揮手,「那下去休息吧。」
只怕潛伏在府里的暗眼突然失蹤,那想他死的人,肯定會更加小心謹慎了!不再似先前那般派殺手!而是會慢慢的弄清他的實力,他想這段時間,應該會很清靜。這更是要小心翼翼,冬七進門的時候,已經將那名看到離玉離開的暗眼處理掉,他不敢確定,隱藏在暗處的只有那麼一名暗影。
所幸驍衛個個都是擅長隱藏的高手,對于那些隱藏的技能再清楚不過,隱藏的心里也分析得很透徹,應該不會留下什麼隱患吧。
離玉過來的時候,柴晞本是很意外的,真沒想過她會過來,而且還能躲過府里大片的暗眼。
回到林府,便看到林夫子夫妻的房里還亮著燈,離玉存思著林夫子發現她不在院子里,所以給她留的燈,只是後來看到房間里的人影,才知道林夫子根本就沒有睡下,她听到了淡淡的嘆息聲,似乎是從林夫人的嘴里發出的!
她回到自己的房子,窗外的月光將室內照耀得如白晝,柴晞那輕佻在氣息還殘留在身上,讓她有些怔忡。竹院本就清靜,沒幾個丫環,此時更是覺得靜得讓人惶恐!窗外有風吹過樹梢發出的獵獵聲,枯葉被狂風卷起,從樹梢飄落下來!
一襲青衣的武士突然從窗口跳入,青衣飄逸,俊秀絕倫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長發也綁在頭上,梳得一絲不苟,或者是因為他的臉上露出的笑意,讓他此時的神色看起來沒這麼嚴肅。「玉小姐!」
「小白有事?」離玉皺眉,今天這歐陽白有些讓她看不明白,與之前那個在府里偷竊的小偷不一樣!
歐陽白突然單膝的跪下,聲音沉沉的︰「請玉小姐想辦法救救歐陽管家!」
離玉倒是沒見過歐陽白這般恭敬忠誠的模樣,「我怎麼能救,這可是林府大房的事情,而我只是一個被大房排擠的二房義女!」這義女的身份她倒沒有要在歐陽白的面前隱瞞,因為當她說只是二房的義女之後,這歐陽白的臉上沒有明顯的驚愕,反而是一片平靜!或許這歐陽白一早便是知道了離玉的身份!
「我是二房隱藏在暗處的青衣衛!」歐陽白緩緩開口,「主子說了,如果玉小姐覺得歐陽管家可以幫,那他便幫!」
這歐陽白所說的主子自然是二房的老爺林澤讓,林夫子要歐陽白過來詢問離玉的意思,離玉會看人,林夫子也不是不知道的,所以歐陽白這麼一說,她倒是有幾分鎮定。「可是我為什麼要幫歐陽管家?你跟他又是不什麼關系?」
歐陽白言道︰「那是奴才的堂叔,當初就是他請求二老爺收留我的。大夫人污蔑歐陽管家和二姨夫人有染,那證據都弄出來了,確實是證據確鑿,連大老爺都相信了,我去請求主子幫忙,主子說看玉小姐的意思!」
離玉撇唇,林府利益相爭的事情,她不願意參加,可是幫了歐陽管家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為什麼林夫子要她這麼做?
「我不能幫!」離玉開口!
歐陽白的臉色漸沉,眼楮里有抹絕望,「如果玉小姐願意幫忙,我便一輩子追隨玉小姐左右,供玉小姐差遣!玉小姐可以把我當奴隸使喚,我絕無怨言!」
離玉見他發誓,搖頭,「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幫歐陽管家,大夫人一早就將想二姨夫人趕出林府,歐陽管家原本是一翻好意,見大夫人病了,便讓二姨夫人暫時處理府里的事情,可是這二姨夫人野心太大,所以才會有此報應!」不過那提醒大夫人對付二姨夫人的,好像就是離玉本人!她好不容易讓長房的妻妾們自相殘殺,而歐陽管家雖說是無辜的,讓他成為大房妻妾爭權的犧牲品也確實無辜,可是離玉覺得做任何的事情總是要有些犧牲的!
「玉小姐,請你一定要幫忙,奴才是青衣衛右翼的首領,相信一定可以幫到玉小姐的!」歐陽白言道,一雙沉靜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等待著離玉的回答。
「右翼?」那左翼呢?離玉疑惑的看著他!
「左翼是青衣衛的主力,主子將其派遣給之策少爺,青泣便是左翼的統領,不過在之策少爺身邊的只有青泣,其他的人都隱藏于暗處,連之策也只認識青泣,其他的人不認識!其他的人只听青泣的安排,而青泣對之策少爺是絕對的忠誠!否則主子也不敢在五年前的時候,讓青泣跟隨之策少爺左右。」歐陽白言道!
「白統領?」離玉輕笑,擁有一隊正規的暗衛保護,似乎比那些黑道的混混更加牛轟一些。
「是!」歐陽白沉道,全身都散發著蓄勢待發的氣氣勢。
「那你也會絕對忠誠嗎?」她燦若星辰的眸瞳里泛著精亮的光芒。此時卻沒有想到林夫子將身邊的青衣衛交給了她,那林夫子自己呢?
歐陽白拿起手里的匕首在手心里劃出一條血痕出來,「奴才發誓!」
「好,願意救歐陽管家!」離玉言道,將歐陽白拉了起來,嫣然淺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很會偷?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吧。」
歐陽白點頭,不明白離玉的意思,一雙銳利的墨眸疑惑,「玉小姐不是之前已經見識過奴才的能力嗎?」
離玉心思這歐陽白反應倒是快,若不是因為她,上次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也不至于被發現,而且大晚上的都敢穿著一襲白衣行竊,這是要有多自負才會這麼做?
「那好,你現在去二姨夫人的院子里,將二姨夫人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都偷過來放到歐陽管家的房里!最好藏好!你再問問歐陽管家會不會模擬二姨夫人的字跡。如果能的話,模防二姨夫人的字跡寫一張契約,具體的意思是二姨夫人若是得了林家的大權,便給歐陽管家一半的好處!」
歐陽白臉色一沉,「玉小姐,歐陽管家不承認與二姨夫人通奸的事情,如今卻承認這樁莫須有的貪污受賄罪名,這哪里是幫了他,分明就是害了他!」
離玉見他生氣,不緊不慢的言道︰「反正大夫人這髒水是一定要潑在二姨夫人的身上了,這和下人通奸是大罪,林府是貴族,是完全可以直接將通奸的男女直接處死的!況且大夫人手里又有這麼多的證據,人證物證用在,要推翻也實在是不容易!二姨夫人自然是會被縊死,你以為歐陽管家會沒事嗎?如果將通奸的罪名改成二姨夫人和歐陽管家合謀想奪了大夫人的權,那就不一樣了,歐陽管家已經是林府家奴里最高身份的奴才了!又沒得罪過大夫人,大夫人平時對他也不錯,可是他為什麼要跟二姨夫人合謀呢?無非就是歐陽管家見財生異心,被二姨夫人收買了而已!懂了沒,小白?」
歐陽白點頭,頓時明白了許多,「多謝玉小姐!」
離玉也想到那歐陽管家明知通奸的罪名無力推翻,如果事實是另一種情況的話,至少那收賄比那通奸要好一點,至少不會被亂棍打死,死後還要被萬人唾棄,歐陽管家自然也是精明的人,應該知道孰輕孰重,就算不用人提醒,歐陽管家也能明白過來。
皎月明耀,映照著室內影影綽綽,明天便是老夫人出殯之日,府里如今又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想必歐陽管家經此一事,在林家已然是呆不下去了,除非林家換主!換主?!離玉想到這里,嘴角泛過一絲冷冷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離玉便被一陣吵鬧聲驚醒,雖然老夫人守靈的這幾日,天天有奴才吹喪樂,卻只是在靈堂里吹!
她起床的時候,照例跟每天一樣提著水桶去竹院的水井邊打水洗臉!然後再送清水去林夫子夫妻的房里。竹院里先前還有幾個下等的丫環和嬤嬤,如今就只剩下掃過的幾個下等家丁了。
林夫人走出來,看到晨光照耀下的少女,少女一身藍色的煙紗散花裙,上身是藕絲琵琶衿上裳,正從水井里將木桶提出來,清靈的水滴從她的指尖滴過,如詩如畫!
「玉兒。」林夫人一襲梅花紋紗裙,披著織綿瓖金的毛色披風,帶著出股自在的華貴之氣。
離玉正提著水桶過來,臉上露出如朝霞映雪般的笑意,「干娘。」
林夫人那雙水眸里露出淡淡的憂色,卻見離玉這般明媚的笑意,頓時讓她覺得心底的陰霾也不算什麼。
「水已經打好了,您和干爹先洗洗吧。」離玉說著將水桶放在林夫子的房門口,那目光便瞟到了一身狼狽的歐陽管家被幾個林府的侍衛押著從竹院門口經過!
歐陽管家抬頭,一眼便看到了離玉,他那雙陰沉的目光里泛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接著低下了頭!
離玉朝他輕輕一笑,走出院子,打算去廚房拿早點過來,便看到林府的丫環開始議論紛紛。
「原來二姨夫人和歐陽管家真的有事情,不過是不是通奸,而是狼狽為奸呢。」
「今天老爺過來問話,歐陽管家當場就承認了和二姨夫人合謀的事情,說二姨夫人拿錢賄賂歐陽管家,所以歐陽管家才會在大夫人病倒的時候,請二姨夫人出來主持府里的大事,連府里的支出都是由二姨夫人代簽的呢。」
「真沒想到歐陽管家受了一天的嚴刑,最後還是招供了。」
「可不是嗎?沒想到歐陽管家平時看著挺公正的,原來也會因為錢成為二姨夫人的走狗。」
……
離玉一路經過小道,那些丫環議論的全是歐陽管家和二姨夫人的事情,明明今天是老夫人出殯,就連那些吹喪樂的奴才也跟著參和了進來,哪里還有時間管老夫人的喪樂?看來老夫人也是人走茶涼,先前老夫人在世的時候,哪個不是對老夫人必恭必敬的,在這林府里,唯老夫人至尊。現在卻是到出殯的時候,連幾個吹喪樂的奴才都這麼不專心,想來那句死者為大的道理,在這些家養的奴才眼里,也不過如此,反正死的又不是他們的親人,現在老爺和大夫人一心一意在處理歐陽管家的事情,哪里還有工夫顧及到老夫人這邊?這樣看來,府里的老夫人過世之後,府里便生出許多的事情,那些奴才又在感嘆,老夫人在世的時候,那手腕不是一般的厲害,府里一切如常,大夫人和姨夫人們連句口舌都沒有,現在卻發生這等事情,當真是家丑!
離玉走到廚房,看到廚房里的幾個丫環正在燒火,林府的廚師切著菜,有些生肉僅用開水煮一下,放在了精致的盤子里,那肯定是上供老夫人的,她隨手拿了幾份早餐,往竹院里走。
林夫子的臉上露出一絲焦慮,便是搖頭,他見離玉端來早餐,林夫子也顧不得吃,對離玉言道︰「玉兒,出殯之後,你就不要回林府了,在城里的客棧等著我們!」
「為什麼?那干娘呢?」離玉覺得林夫子有話,卻沒有說出口,離玉只能林夫子的眼神里看到了焦急,其實無二!
「夫人也跟著玉兒住客棧吧。」林夫子言道,將早餐遞到林夫人的手里。林夫人搖頭,「我陪著相公!」
林夫子見林夫人那深情的目光,「你跟玉兒在一起,我收拾過來就過來了。」
林夫人略微沉默了一下,便沒有再說話,氣氛顯得有些怪異,離玉去拉林夫人的手,林夫人突然縮了回來,笑眯眯的看著她,好像很害怕會被她看出心思。
林夫子見夫人不說話,以為她是听進去了他的話,便也沒再說些什麼?埋頭吃著飯。
林府里處置了歐陽管家和二姨夫人,大夫人才松了一口氣,剛一坐下,便暈厥了過去,無非就是老夫人頭七的那天晚上老夫人的鬼魂回來,將大夫人嚇得病倒,這幾天又忙著抓牢手里的大權,想盡辦法對付二姨夫人,此時二姨夫人一倒,大夫人也跟著撐不下去了。
可是這給老夫人出殯送葬羅氏作為長媳,那是一定要陪著上山的,那邊大夫人院里的嬤嬤趕緊扶著大夫人,又是刮痧又是掐人中的,總算把大夫人弄醒了,又吩咐廚房送了參湯過來給大夫人喝了。
這關鍵的時候大夫人是絕對不能病倒的,老夫人出殯,長媳沒有出來送葬,這被外人看到了,肯定會有著諸多的猜測,到時候免不了又是流言蜚語,這林府在周丘敢是大戶貴族,大夫人作為林家主母,做事,更是得小心謹慎,不能落人口舌。
林夫子攬著林夫人一身孝服跟在了送行隊伍的後面,路過的老百姓紛紛讓道,看到林府大夫人此時一臉的憔悴,哭得哭天搶地的,頓時又感嘆這林府的大夫人羅氏還真是孝順,這麼多送行的子孫里,就大房哭得最傷心了。
大夫人免不了有做戲的成分,可是為了這面子,哭死也是要做出來的。
離玉跟在林夫子的身後,戴著白色帷帽,將大半張臉隱藏在帷帽里面,卻只看到她清致的下巴。林之策捧著老夫人的畫像走在了離玉的身邊,喪樂在耳邊此起彼伏,卻又刻意的沒有淹沒大夫人哭喪的聲音。
離玉冷笑,這大夫人真會演,哭得這麼假,卻蒙蔽了那些看熱鬧的百姓,林之策臉色沉沉,清冷的眉宇之間泛著一絲憂色,寒風吹落他白色的帷帽,男子輕輕的咳嗽起來,嘴角染上一絲鮮艷的血跡,離玉一驚。
「之策哥哥?」她趕緊過來扶他,奪過他手里老夫人的畫像捧著。
林之策見她這般擔擾,抬袖輕輕地撫去嘴角的血跡,笑得幾分暖容,「沒什麼事,可能是這幾天累了。才會如此!」
離玉如柳葉般的眉毛彎成了毛毛蟲,以前林之策咳嗽的時候,最多就是一整夜整夜的咳嗽而已,沒見過他咳血。
前面送殯的人一直在走著,自然也不能停下來,離玉握著林之策的手,想著慕容秋那些凌厲的功夫里,大多是以內功深厚為底子的,她捏著男子的手,手心一股暖暖的真氣傳送過去。
林之策吃驚的看著她,臉色顯得蒼白!
離玉突然一縮手,她剛剛送過去林之策身體的真氣被另一股力量給排斥了回來!她從來沒見過林之策動過手,只看到他溫潤如玉的模樣,經常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身子也顯得柔弱,卻不想在他的身體里也醞含著一股巨大的真氣。
林之策朝她無奈的笑笑,有些事情沒有告訴她,只是怕她擔心。
離玉揚唇,「之策哥哥,我扶著你吧。」
林之策覺得她身上的溫暖漸漸讓他感覺到依戀,像是破曉的晨光,那般光芒萬丈,讓人著迷。「沒事,我們接著走吧,萬一被大娘看到了,又會生出些事端來。」
離玉狠狠的瞠了一眼哭得人神共憤的大夫人,心想著這場戲,你怎麼還沒有做夠,說不一定哭到暈厥,林家大夫人羅氏名聲才會傳得更廣,到時候必定會被人傳頌,說羅氏是多少的孝順,送殯的路上都哭暈了過去。
林夫子淚眼婆娑,輕聲的泣著,倒與羅氏那般哭天搶地不一樣,林夫人雖是輕泣,可是在她的身上,讓人感覺到了無比的悲傷,那是一種無形的悲傷,與羅氏那般相成了相當大的對比!
看熱鬧的人群一方面感喟羅氏的孝重,另一方面又感嘆二房夫人的悲泣!一看就是淑女與潑婦的區別。偏偏這個羅氏還沒有感覺得到。
林府的大少爺見自己的母親羅氏都這麼不顧形象的大哭,他也不能不表現,于是走過來拿走了離玉手里老夫人的畫像,言道︰「你是二房的女兒,這女乃女乃的畫像不適合你來捧吧。還是由我這個嫡孫來捧著。」
離玉正覺得沒處對付羅氏,羅氏這般惺惺作態的模樣,真的很讓人覺得欠抽,不知不覺便已經走到了羅氏的身邊!
羅氏正哭得大悲大慟,哪里知道離玉就走開她的身邊,快出城門的時候,羅氏見時機差不多了,正打算暈倒,哪里身子剛剛一動,便被離玉扶了一把。
離玉那張清秀的臉上露出澄澈的笑意,「大夫人小心點,身子不好就不要這麼賣力。」她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貼著大夫人的耳朵說的,旁邊吹喪樂的聲音淹沒了她的聲音,卻讓離得如此之近的大夫人听到了。
大夫人臉色陰寒,那眼楮里有著濃濃的怒意,想著裝暈的辦法便被離玉查覺,這大夫人無非就是想提升自己那孝順的名聲,讓百姓們有個對比,大房和二房的夫人,那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物!
離玉見大夫人露出陰厲的寒芒,不過在大夫人這張哭花了的臉上,沒有讓人看出來,離玉一手扶著大夫人,一邊聲音清亮的說道︰「伯母,你走慢點,人死不能復生,縱使老夫人還活著,也不希望你現在這副模樣!」要死要活的!還哭得如此之假!
大夫人扶著離玉,又開始哭慟起來,「娘呀,你怎麼去得這麼早呀,沒有你在身邊指導媳婦,你讓媳婦以後怎麼過呀。」
離玉提醒,「餓,這個伯母,我听之策哥哥說,老夫人已經過了七十大壽了,應該不算壽終正寢。俗稱喜喪。不過我真沒想到伯母這麼敬愛老夫人,對老夫人如此想念,既然這樣,你不如陪著老夫人,當老夫人的陪葬,這以後你的名聲會更響!」
大夫人瞪目,這二房的丫頭當真是從鄉野來的,毫無任何教養,死者為大都不懂,大夫人惡狠狠的盯過來。
離玉又接著說道︰「伯母也知道死者為大嗎?你這般拿一個死人來演戲,到底有沒有尊重過死者呢,況且這個死者還是你的婆婆。你不覺得你這樣好沒意思嗎?」
大夫人那手段也不過是嘩眾取寵,博取圍觀那些看熱鬧的平民的同情的,可是從這離玉嘴里說出來,竟然顯得這般的凌厲。
「玉丫頭,老夫人已經去了,你何必再說這樣的話,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林家的子孫,又或許是那個林環從外面撿來的孩子!」大夫人冷冷的說完,又開始大哭!
離玉撅唇,這個大夫人的演技倒和柴晞有一拼,再仔細想來,那些圍觀的群眾已經被大夫人感動得紛紛落淚,林府的羅氏,多麼好的一個媳婦呀,哭得這樣,真當老夫人是自己的親娘對待了。
「伯母說得也是,老夫人已經去世了,這可是你最後做的一次表面工夫,趁機是必須要做足的,您繼續演,可別讓我看出什麼破綻,當場給你揪出來哦。」離玉平靜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眼楮里全是悲傷之色,這個時候要做戲,自己也是要陪著羅氏的。
羅氏此時越哭,聲音越小,直到走近城門口,等那些士兵開城門的時候,那聲音已經沒有喪樂那麼大了!
離玉突然被羅氏推了一把,朝攔路的路樁上撞去!一臉楚楚可憐的望著羅氏,「伯母,我錯了,老夫人回魂的那天晚上,我是看到了,她跟我聊了很多,還說這府里唯一讓她放心的是伯母。」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送葬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喪樂也停止了吹奏,一旁圍觀的群眾一臉好奇的盯著被大夫人推倒撞在路樁上的少女。
心里猜測著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看那少女一身的孝服,肯定是林老夫人的子孫,剛剛又跟羅氏走得這麼近,似乎在安慰羅氏。離玉和羅氏之間的交談被喪樂淹沒,圍觀的群眾自己沒有听清楚,此時要出城,等待那些守城的士兵將城門打開,那隊伍和喪樂便停了,離玉說出來的這句話,那些看熱鬧的人自然也都听見了。
羅氏氣得臉色蒼白,眼楮里布滿了血絲,指著離玉,女人那身子不停的搖晃,「你,你胡說什麼?老夫人回魂的晚上,跟你說什麼了,這青天白日的,你可別鬧些鬼魂之說來迷惑眾人!」
離玉輕撅紅唇,澄澈的眸子里露出瀲灩的光芒,「伯母讓我頭七的時候給老夫人守靈,還吩咐只能由我一個人,當時我確實是看到了老夫人的鬼魂,老夫人那模樣和那畫像中的一模一樣,身上還穿著金銀絲鸞的袍子,看起來真是慈祥得很,她還讓我叫她女乃女乃,還親自送了我一樣東西。」離玉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黃玉錐子,攤開在掌心里。
林家的眾人頓時冷冷的吸了一口寒氣,此時太陽高照,卻分明讓他們感覺到了四周涌現的寒意!這二房的玉丫頭當真是真到了老夫人的鬼魂?那黃玉的錐子是陪著老夫人一齊入葬的,現在卻出現在了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