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泣手里拿著一塊木牌,看了半晌,搖頭,「冬七這雕刻技術還是欠了點,不過既然太子一早就容不下二皇子,就算看出什麼不對勁,也不會說的。」
離玉听他那話,才知道那所謂的二皇子府的專屬腰牌是柴晞動的手腳。可這柴晞每時每刻的跟在她的身邊,就連段亦泓派人送過來的書信,他都要拆開看了之後,覺得沒什麼曖昧的字眼才扔給離玉看,居然還有時間來離間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關系……
手里的木牌 嚓一聲,碎成了兩片,青泣一邊擦拭著手里的劍,一邊搖頭,「小村姑,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小爺堂堂天虞府的少爺給你當侍衛,天天面對著你,也沒說半句怨言。」
柴晞預料得對,太子遇刺,段亦泓自然也不能再停留在周丘,以免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太子遇刺,而段家唯一的少爺卻出現在周丘,那事情自然也說不清楚,況且段亦泓這今天一直在調查到底是哪家的山賊有著這麼大的膽子,連段府的馬車也敢劫?!
現在皇帝的皇子們個個人人自危,明明有諸多的漏洞可以證明那些刺客並非二皇子所派,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二皇子此時焦頭爛額,那些支持他的大臣們本想替他辯解,可是又怕皇帝指責他拉黨結派,只好暗中警告那些支持他的大臣,不必為他說話。他默默的呆在自己的府里,等待著刑部的調查。
白露推門而入,臉色一惶,玉小姐那手下也太放肆了,那模樣看起來哪里像侍衛,分明就是主子,玉小姐就是人太多,把侍衛都慣得爬到主子的床上去了。
「玉小姐,這幾天城里比較亂,生意也沒以前好了。我們是不是排些什麼新的劇本出來?」白露小心翼翼的問題。
「你跟坊主商量吧。」她的目的差不多就要達到了,就差皇帝那句話了,雖然皇帝沒有表露說明她是皇商,可是春玉坊確實是被御賜了皇家歌舞坊,皇帝只是御賜了一家歌舞坊,本沒有封賜離玉本人。
「坊主說可以將民間說書人講的那些故事用來排劇本。」白露垂眸,今天敬侯府的小侯爺送她一件霓裳羽裙,她覺得她若是有采蝶那麼好的命就好了,不必再賣唱。
「白露,如果你聰明的話,以後這春玉坊的坊主位置就是你的了,我听說現任的坊主打算收拾行李回家鄉。采蝶走後,你是春玉坊里最有名氣的一個了,不會你也想走吧?」離玉微微蹙眉,她之所以讓采蝶走,明來就是想利用采蝶替她在皇帝面前說幾句話,看來采蝶進了宮,將什麼都忘記了。
白露臉色一惶,「玉小姐,奴婢……奴婢謝謝玉小姐提點。」如果成為春玉坊的坊主,那麼整個春玉坊除了老板以外,就數她最大了,那是權力的誘惑。
青泣無奈的嘆氣,小村姑,你就接著坑人吧,留著一個白露在這里,只不過是想有人替她背麻煩而已。
「現在天下已經亂成一團了,皇帝自然也沒工夫來管你的事情,除非你主動去問。」青泣言道。
「我又進不了宮,怎麼能主動問,再說了,我一個平民,跟皇帝說我想當皇商,他就同意嗎?」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好不容易才讓公主替她說了話,結果將采蝶送了宮,皇帝只收了美人,沒替她辦事呀。
「各邊境大亂,二皇子會向皇帝請纓回到自己的晉北的封地去,雖然那行刺的事情還沒弄明白,不過他已經不能再呆在周丘了。」青泣一雙銳利的眸子里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太子就這麼算了嗎?」二皇子若是也離開了,這周丘似乎沒有人替她說話了。
「太子當然不能把二皇子怎麼樣,不過將二皇子趕出周丘,太子便不會讓他再輕意的回來,再說北方暴亂,皇帝一時派不出合適的人選,自然得選他,太子也明白就算把這髒子潑到了二皇子的身上,也不一定能將二皇子一舉打壓!平妃可不是吃素的,到時候惹惱了段家,到時候威脅到太子的勢力。」既然不能徹底的打壓,那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柴晞這次也算是幫了太子的一個忙,當然也是替太子埋下了一個禍根。就算太子以後登基,太子的母族雖是江家,可是江家是行商的,而段家是平西地區最大的仕族,連軍隊都是侯爵的分配。
青泣冷笑,果然是越來越亂了,越亂越好。
「柴晞,你就不怕天虞府出了亂子,到時候鄔家得利嗎?」離玉剛剛听太子與二皇子之間的關系,一雙清澈的眸子望向柴晞。
「能出什麼亂子,你別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看我假死離開周丘的事情,差不多也被皇帝發覺了。只是皇帝要管各方暴亂的事情,是不會動天虞府的。」說不一還要討好天虞府呢。
「你的意思是皇帝已經知道你沒死?!」離玉目光一瞠,見青泣的臉上有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看你樣子這麼擔心,小爺就不計較你勾搭段亦泓的事情了。」青泣言道,撫著劍靠坐在床上,一雙邪魅的眸子輕輕的眯了起來,帶著危險與警告的光芒。
「段亦泓的事情與我無關,一直是他一廂情願,我什麼時候勾搭他了?他怎麼就這麼隨便的認定我當段家的少夫人呢?你沒死的事情遲早會暴露出來,所以你才搞這麼多事情出來,讓他們措手不足,無瑕顧及你。」離玉瞠向他,他怎麼會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計好了,而且還滴水不漏的!
「不過呢,天虞府和皇帝怕是以後很難再和平相處了,現在皇帝是一時手足無措,等到國勢安定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會拿天虞府開刀,看來辰南王那老頭不反也不行了,就是不知道鄔家支不支持?小爺唯一擔心的就是朝廷等著天虞府和鄔家起訌,到時候不動自己親自動手,便可以消滅兩大世家了。」青泣搖頭,臉上有著淡淡的憂色。
「天虞府和鄔家想要和平相處的話,其實很簡單的,有鄔喬就可以了。」看你還裝,分明就是已經算計好的。離玉冷冷一哼。
青泣苦澀著臉,那雙分明邪魅的眸子里有著黯然的光芒,「這才是小爺最擔心的。」
「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娶了鄔喬就是了,再說鄔喬也有十六七歲了,嫁人剛剛合適。」到時候天虞府和鄔家合親,自然就不會有敵對的情況出現了。
「你也覺得鄔喬好嗎?」其實吧,他不想娶鄔喬好不好?而且鄔喬太纏人了,明明不喜歡她,她還單純的覺得只要自己喜歡就好了。
離玉覺得鄔喬挺好的,至少不做作,喜歡就是喜歡,像鄔喬這般爽朗的女子,為了喜歡的人不顧世俗的觀念,這大周肯定找不出第二個。
「誰娶了她,是他的福氣。」離玉客套的說著,語氣淡淡的,眉宇之間一片平靜,好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青泣突然站了起來,「你要是不反對,那就娶了她吧。不就多副碗筷的事情嗎?只是擔心鄔家會不同意讓鄔喬當小呢,你又不願意當小,這讓小爺真的很為難。」
「柴晞!你什麼意思?!」離玉皺眉,見他逼近,臉上明顯有著淡淡的拒絕!
「小爺記得你以前說過,你若成親,夫君只能娶一個,你剛剛又說鄔喬挺好的,雖然小爺不喜歡鄔喬,但也不至于鄔家的關系而討厭她,你都沒意見了,那就娶她回來陪你說說話也可以。」少年一只手伸過來搭在離玉的肩膀上,目光灼灼。
離玉覺得無語,這柴晞有時候真是太自以為了,「你太無恥了,我說鄔喬挺好的,但是鄔喬與我無關呀,你也跟我沒什麼關系,不要把你們的關系扯到我的身上來。」再說天虞府的主母南宮蔓已經跟她說過了,柴晞和鄔喬是必須在一起了。而她也答應了主母的要求,絕對不會從中搗亂。
「你以後不是要嫁給我嗎?想不到這麼多年了,你的銳角果然是磨平了不少,都同意我再娶個鄔喬回來。」其實呢,家里的女人娶一個就可以了。免得爭風吃醋的,弄得家里烏煙瘴氣的,就像天虞府就是這個樣子。
府里的小妾們為了爭寵,無所不用其及,柴晞覺得自己的父親,作為一家之主,那些小妾都有二三十個,有些只是寵幸過一回就被忘記在腦後了,最後被其他的小妾逼死了,父親連那死的女人都不知道是誰?
離玉垂眸,從他的身邊巧妙的避開,「我真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人。」易容成她的侍衛也就算了,還天天跟在她身邊,時不時的她吃豆腐,卻又說什麼她以後要嫁給他之類的。段亦泓雖然武斷一點,不過他倒是過來跟她商量。
「段少爺至少還跟我商量,讓我有一年時間考慮。」而柴晞就這麼自行的決定了,完全不顧她的想法。
「段亦泓跟你商量?你要是跟你商量,就不會派人送出聘禮之後再跟你商量,你看你也長得不出色,那瞿家的小姐比你好看多了,段亦泓就算給你一個少夫人的身份,那瞿家小姐的地位也不會比你低,到時候你肯定會被她陷害了,段家的人又不容你,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過就憑段府那些送貨的奴才就算將聘禮送到你家里?簡直是痴心妄想。」
「段亦泓來跟我商量的時候,就已經派人送聘禮去我家了嗎?」離玉還真是沒有想到。「你是怎麼知道的?」
青泣冷哼,「段家還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不過算他們倒霉,半路被小爺撞見了。」
離玉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眸色也幽深得不見底,「我的命運,不需要你們來指手畫腳,我既然拒絕了段亦泓,你也不要妄想。」
柴晞從未見她這麼生氣,平時見她總是冷冷靜靜的,就算很生氣也會表現得很冷靜。
「小村姑,你個白眼狼,小爺以命相救,你就不能以身相許嗎?」
「要不你要點別的東西吧,以身相許就不行了,要錢也不可以,你可以要點別的,不如你以後來我的商鋪買東西,給你打九折吧。」以身相許這種事情,那是一般無財無勢的弱女子才會做的。
「我告訴你!你反對,我不反對,你不喜歡,我喜歡就行了。」反而他也一定會讓她也喜歡他的。
柴晞覺得自己連皇帝都敢玩弄于股掌之中,就不信對付不了一個小村姑,而且還不要拿身份的事情來說事,就算她是個小村姑,天虞府的五少爺喜歡的,哪怕是個乞丐,那也得乖乖的听他的。
首先是要趕開她身邊圍繞的那些男人,段亦泓沉默寡言,動作也太快了,幸好他劫了他的聘禮,那個北堂明蕭嘛,都二十歲了,還呆在周丘干嘛,整天無所事事的,用點小計謀就將他趕到晉北去了。
林之策就更加不需要擔心了,林府大房用卑鄙的手段殘害林夫子夫婦,就算林之策再怎麼至情至深,小村姑也不會和仇人的兒子在一起。
各地暴亂,國庫自然就告急,朝中的大臣便提議讓貴族慷慨解囊,一時間周丘的各貴族以各種理由哭窮,四五天下來,除了江家交上來的三十萬兩白銀和糧食以外,其他的貴族,一直都閉門,小心翼翼的呆在家里。
皇帝此時被各地送進宮里的大批奏折忙得焦頭爛額,再加上後宮的皇太妃和明和公主提出既然春玉坊已經是御賜皇家歌舞坊了,那麼軒轅離玉是否也可以封為皇商?!皇帝不忍其煩,下了道詔書,御賜了楚南玉府為皇商。
離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將林稅吏使貪污的證據交到了皇帝的手里。果然不到兩天,林府便被刑部徹查,林家大老爺叫冤,又扯出幾個和他有相聯的幾個朝廷大臣,林家大老爺倒是老奸巨滑,將一干有關聯的人等全部招了出來,還願意供出家族里所有的財產,只剩下祖屋。
皇帝正需要錢,所以對于貪污的事情查得很嚴,有些貴族生怕牽連到自己的身上,趕緊掏錢撇清此事,對于那些願意掏錢的,皇帝大多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軒轅雷將林府的消息稟報離玉,心里的恨意卻沒有減少,「玉小姐,皇帝就這麼輕易的放了林府,也未冶他的罪,只是罷了官,沒收了財產。」
「大老爺真的把所有的財產全部上交國庫了嗎?」她給林之策的那家印,屬于林家祖傳的家業。
「林老爺說還有一部分的家產是在老夫人的手里,老夫人給了二房的老爺,不過林府交上去的那部分家產已經是夠豐裕的了,三代的家產,少說也可以充盈三分之一的國庫了,林府家變的事情,周丘城里誰人不知,二房私藏的那些家產,估計皇上已經派人來查了。」軒轅雷擔擾的看著離玉。
林之策果然沒有將她給他的那部分告訴別人,離玉言道︰「你的意思是說皇上現在在查我,就因為我跟林府有關系?」
看來她之前跟江家合作,打算利用這次暴亂的事件打壓林府,沒想到江家竟然在背後算計自己。
「玉小姐,紅萼來了。」歐陽白將紅萼帶了上來。
紅萼一身紅色的繁服,一臉的倉皇,「玉小姐,這件事情奴婢事先也不知道,江少爺從來不跟奴婢提生意上的事情。」
「你不知道?!」離玉自然是相信的,她之前和江清朗簽下的合約,買下他的春玉坊,並且免費三個月給他提供相等的香精原料,只不過才兩個半月,江家提出的原料越來越多,十五爺在楚南送信過來,將那些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離玉之後,離玉也確實是去江府找過清家大少爺幾次,只不過是江家小姐江清映一直在接待他!
紅萼臉色蒼白,「玉小姐,奴婢真的是不知道。更加沒有想過江少爺會陷害玉小姐。」
青泣見離玉的臉色這麼難看,言道︰「急什麼,就先看看那江清朗到底要玩什麼花招。」
「又不關你的事情,你當然不急。」離玉皺眉,竟沒想到江家大少爺是只狐狸,她的目光冷冷的朝紅萼看過來。
紅萼惶惶不已垂著眸,臉色蒼白。
離玉既然成了皇商,那麼最可能擔憂的自然是江家,所以才江家會抓著林府的事情,來對付離玉。
先前和江家合作的合約簽了一年,還具體說明若是毀約,就得賠償三倍以上的違約金額,離玉撫額,現在皇帝肯定要問她,林府剩下的家業是不是在她的手里。
而江家又步步緊逼。
院外有吵鬧聲,白露推門而入,「玉小姐,我們的舞坊出了一些事情,江家的銀莊出事了,江府決定將更改銀票的面額,現在的銀票暫時都不能用,全都成了廢紙,今天奴婢派人去布坊買些舞劇服裝用的布料,那掌櫃說只收現銀不收銀票了。現在很多有錢的貴族都成窮人了!」
假侍衛青泣一聲輕笑,「我就江家怎麼會這麼有善心,上交這麼多的錢給國庫,原來是拿著別人的錢呢。」
「那些銀票不能用的話,就成了廢紙。再加上現在的大亂,貴族都沒錢了,更況且普通的平民?」歐陽白緊張的言道。
「那可不一定,平民哪里有銀票可花,最多幾百個銅錢,和幾兩銀子而已,倒是可憐了那些有錢人家,將錢存到銀莊,換成銀票攜帶方便,現在所有的錢都打成了水漂!」青泣見離玉的臉上泛著淡淡的寒意,疑惑道︰「你是楚南的,應該沒多少銀票在江家的銀莊里吧。」
「有一些。」離玉撇唇,那江家大少爺也真是夠黑心的,拿別人的錢上交國庫,討得皇帝的歡心,又可以讓自己的家族利益在皇族中站得更穩。
「玉小姐,現在可怎麼辦呀,坊里哪里來這麼多現銀,坊主回家鄉的時候,將大部分的現銀全都帶走了。」白露緊張不已。
銀莊的銀票不能用了,那代表全國的經濟開始癱瘓了,江清朗這招還真是夠狠的。再加上江家是卿定的皇商,貴族們誰也不敢吭聲。
「白露你就按原來的照常演吧,如果皇太妃和公主他們來看舞劇就把實際的情況告訴他們。」只怕現在這個形式,那些願意過來看歌舞的人都沒現銀買票了。
白露見離玉冷靜不已,心想著離玉肯定一早已經有主意了!這才戰戰兢兢的離開。
軒轅雷將幾本帳簿遞到了離玉的面前,「玉小姐,這回我們虧損了不少,楚南的大片農莊都有危機。」
青泣站了起來,「那個江清朗的爪子也太大了都敢伸到楚南了!」看來不能江家給教訓,是不足以平民憤的。
「你干什麼?」離玉見他臉色冷冽,手里的長劍連著劍鞘擲入牆壁里,男子的身上有著凜洌的寒意。
「江家放出來的謠言你們也信?」青泣輕哼,「銀莊改革這麼大事情,江家絕對不會在這樣時機弄出來的。再說你也要看看坐在皇宮里的那個同不同意呀。他不過是覺得自己無緣無故的交了幾十萬兩的銀子和幾十萬擔的糧食,其他的貴族卻一直哭窮,給他們一些教訓罷了!」
冬七從院外跳了進來,「主子,你估計得沒錯,二少爺果然有行動了,明先生問你什麼時候舍得回去了,就趕緊回去。他已經將江陵大部分的軍隊拉攏在了手里。」
歐陽白吃驚的看著冬七,「這……」這個人居然叫青泣主子?!這也太……
「知道了。」青泣回答,又望向離玉,「差不多就離開周丘吧,這里太危險了,趕緊回楚南去。」
「柴晞!」離玉突然叫住他,剛剛見他擔心,讓她趕緊離開這里,心里驀然的升起了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