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低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莫縴語應了聲,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門被楚宴從外面推開,帶著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了進來,莫縴語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這麼晚了,找我有事?」莫縴語抬頭平靜問道。
「來看看你……」楚宴深邃的眸子閃著流光,靜靜的注視著她。
莫縴語點了點頭,道︰「進來說話吧。」說著將楚宴身後的門輕輕掩上。
楚宴一身黑色狐狸大毛披風,臉凍得有些微的紅潤,待將披風解開,扔在一旁的軟榻之上,才想著問起︰「晚膳可曾用過了?」
莫縴語搖了搖頭,盡量表現的平常,答應道︰「不餓……」
楚宴彎起嘴角,輕刮了下莫縴語的鼻子,笑道︰「餓壞了公主,我這駙馬難辭其咎……」
莫縴語僵了僵,也跟著笑了笑︰「有道理!」
「我已經命人準備了些你喜歡的吃食,一會就好了,我陪你一起用些。」
「嗯。」莫縴語點頭。
此時雖沒什麼胃口,可為了讓楚宴覺得自己並不因為商子闕的突然到來,才有何異常,莫縴語盡量表現的自然。
楚宴怎麼不清楚莫縴語的心思,也不願多說,依舊一副淡淡樣子,倒叫莫縴語松了口氣。
發絲有些凌亂,楚宴將她按坐在鏡前,抓起牙梳一下下梳理,青絲三千,披散開來,梳被楚宴理起來絲毫沒有覺得一絲疼痛,莫縴語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依舊一副湘雲的模樣,而身後的楚宴也依舊是那個一陣湛藍的侍衛,無論什麼都願親手服侍,才覺得放心……
「楚宴,你給其他女子梳理過頭發?」莫縴語看著銅鏡中的楚宴問道。
拿著梳子的手勢僵了僵,楚宴淡淡回道︰「除了我娘,沒有別人……」
莫縴語點頭︰「和我講講你娘好嗎?」
楚宴臉上露出淺笑,手勢依舊輕柔︰「好,你想听什麼?」
「我也不知,你隨便說吧……」
「嗯……」
楚宴將梳妝台上的一絲碎發撿起,扔進一旁的火盆︰「我娘說,人的頭發是有靈魂的……」
「什麼?」莫縴語奇怪的轉過身看著楚宴將一根根碎發扔進火爐。
楚宴面色柔和,沉浸在回憶當中,兀自說著︰「我娘說的對,人的頭發的確有靈魂的,仿記得那日人人都說你葬身火海,唯獨我不信,並不是因為我執拗,手里握著你殘留的發絲,似有余香留存,那刻我便堅信,你的靈魂依舊在,只是有意躲著我們罷了……」
「謬論……」莫縴語輕笑。
「是啊,可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我才堅持相信你沒有死,當我在玉峰山上與靈禪子對弈時,看著你在一旁乖順的樣子,我心里便想,等或許哪天你膩煩了當下的生活,或許願意與我煮酒布菜,過著我父王曾與我母親最向往的生活……」楚宴嘴角帶笑,仿若一切都如他想象中的美好。
「他們想要的生活?」莫縴語平靜的問道。
「嗯,我父王曾對著母後說過,等天下穩定,便與我母親種上滿院梨花,梨花樹下吟詩作畫……只可惜,母親終歸沒有等到我父王帶她走的那一天……」
「……」
看著楚宴眼中多了幾分悵然,莫縴語始終無法開口說些什麼隨嫁。
莫縴語伸手握住楚宴手中的梳子︰「楚宴,東方朗為何一直沒有皇子?」
楚宴身形一頓,松開手中梳子,看向一旁。
莫縴語起身笑笑,繼續問道︰「從我父皇在位時起,皇室一直子嗣稀疏,你不覺得奇怪?」
楚宴回身望向莫縴語,淡淡道︰「你想過的,我也曾經想過,只是,並不是我……」
莫縴語點頭,嘆了口氣︰「楚宴,你知道,我與商子闕無緣分,並不全因為先帝的一紙遺詔……」
楚宴眼中有難見的驚慌,忙開口解釋︰「縴語,我並沒有隱瞞什麼!更不會痛商子闕一樣頑固不化,這你是知道的。」
莫縴語勾起唇角,笑道︰「我當然知道,否則你又怎會甘心做我身旁侍衛兩年有余?」
楚宴不語,垂下頭只看自己袍角。
莫縴語並不急著開口,而是緩緩坐回到凳子上,自己抓起梳子,一下下梳理肩頭秀發。
許久之後,楚宴終于湊過來,將莫縴語從身後摟住……
感受著楚宴身上陣陣梨花淡香,莫縴語並沒有推開,只靜靜的盯著銅鏡中神色滿是掙扎的楚宴。
「縴語,我無意瞞著你什麼,其實你都知道的,我以為便不用刻意去說……」
「可我更願意你自己來告訴我,說之坦然,听之欣慰……」莫縴語語氣平淡。
楚宴默默點頭︰「是,我承認當初接近你是為了盡快混進皇室,給我父王報仇。」
莫縴語微微笑起,不言不語,依舊盯著銅鏡,仿佛看著楚宴,又仿佛看著自己。
人總會想著有一種面具將自己掩飾起來,尤其在沒有安全感,或者做錯事的時候,逃避顯然是一種最簡單的方法,于任何人都是,于楚宴更是。只是今日的莫縴語忽然問起,楚宴卻不敢不說,他怕,怕自己會再次錯失,怕自己同商子闕一樣……
他有些時候是嫉妒商子闕的,即便他思想禁錮,總是隱藏自己的情感,卻依舊能得到莫縴語的一點真心,即便在藥力作用下,她依舊選擇他,而不是別人,楚宴幾次三番的騙著自己,可惜到了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只是自己一味的逃避,不願意相信事實而已,可自己在她心里又算得了什麼呢?
屋內沒有名貴的燻香,只是因為這是一間下人的屋子,雖然也算雅致,可算不上華貴,楚宴身上的淡淡香氣正適意蔓延,這一刻遠沒有檀香來的安穩,莫縴語微微有些失神。
二人沉默良久,莫縴語終于再次開口︰「為何是我?」
「嗯」楚宴似乎已經忘記了剛剛的對話,眼中有幾分不解。
「我說當初即便你想混進皇室,為何偏偏選擇的是我?若說起來,以你的樣貌,若是接近紋霏郡主不是更簡單些?」莫縴語低聲問道。
楚宴輕輕笑了起來︰「不是沒想過……」
莫縴語瞪眼,又覺得自己的樣子像極了吃醋的小婦人,頓時收斂了情緒,裝作看桌上簡單的下人頭飾前夫來襲,盛寵枕邊妻。
楚宴對莫縴語的反應十分滿意,看著銅鏡中摟在一起的兩人,不禁幸福絲絲蔓延。
「接近雯霏固然是最簡單的辦法,只是我實在無心于用一個女人來接近東方朗……」楚宴回答的簡單。
莫縴語將楚宴一把掀開,怒道︰「老子不是女人?」
楚宴噗的笑出了聲,裝著仔細的打量著莫縴語,懶懶回道︰「當初,誰敢說我們遂安城內第一斷袖是女人?」
莫縴語眨巴眨巴眼楮,表示贊同︰「的確……」
楚宴笑的更是開懷︰「其實,我當初只是奇怪,東方朗即便再用人不識人,也斷不會找來這麼荒唐的一位御史來監察百官,先不說你自身有多荒誕,就說當時是個男人都要避開你走,可東方朗卻一直對你恩寵有加,即便你做了什麼錯事,也不會深究。」
「這倒是真,那鳥狐狸手腕一直狡猾,扣的老子俸祿都沒得拿,明明知道老子一家子的老小需要養著……」
「一家老小?」楚宴挑起眉毛。
莫縴語一眼瞪過去︰「一家子男寵!」
楚宴滿意點頭,淺笑說道︰「東方隸不是一直接濟著你麼?他們叔佷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所謂一打一拉,才將你牢牢按在朝中……」
莫縴語咬牙切齒︰「我又怎會不知?不過,當初我任性下山,全不顧師傅教誨,心里只急著要找到冬嫵,也一心以為冬嫵與東方氏族一定是有些關系的,所以,一時情急,便中了東方隸這廝的道……」
楚宴笑了笑︰「皇帝一人不足為懼,東方朗若是人後狐狸,東方隸才是人前獅子。即便是他平日里不理朝政,只貪心享樂,可每次若遇到大事,他定會先出來咬人……」
莫縴語也跟著笑了起來︰「我自然是知道的,東方朗將我留在身邊,若不是東方隸,憑他是皇帝,就算是天王老子恐怕也留不住我莫縴語。正是東方隸這廝抓著老子的弱點,才能將我控制在朝中,玉璽再受人垂涎,沒有了我也不過是廢玉一塊,東方朗又怎會蠢到將我拱手送出……」
楚宴點頭贊同︰「所以……當初我知你定非一般人物,便暗中調查,雖然不知道你是前朝公主,卻也知道你是女子,不過當初若說我不屑于用女人來接近皇室,或者可以說,我對你這麼個人是好奇的不得了……」
其實莫縴語心里清楚,楚宴說的定然不是假話,只是她不想再問,若是她不是前朝公主,又沒有守國玉璽的秘密,那麼當初他的選擇還會是她麼?
想到這里,莫縴語悵然,嘆了口氣,自古以來,人心最難于揣測,自己何必逼自己呢?若說楚宴在自己身邊目的不純粹,那麼哪個又是純粹的呢?于她這樣的身份,恐怕無人知曉……
「楚宴……你想要皇位麼?」莫縴語緩緩轉過身,認真的問道。
「……」
------題外話------。非常抱歉,由于狐狸崽崽這幾天一直生病,高燒40度不退,很嚇人,我也是凌晨3點才回家。所以狐狸昨天停更了一天,因為人在醫院,無法聯網,只好用手機在讀者群和評論里說了一下,請讀者寶貝們諒解。
所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此話精闢,狐狸今天抱著崽崽下車又有把腳扭傷了,但好在手可以碼字,所以馬上碼了出來,自己摔倒坐在地上那一刻,雖然疼,卻噗哧笑出了聲音,都以為我傻掉了,其實我一直在想,從這文入v之日起,狐狸全家一共病了14場,多悲催,我真心抑郁了,捶地問天ing︰「老子的霉運何時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