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日月如梭,距離空間裂隙造成的那場浩劫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時間。當日天豐城幾乎在地震與大火中化作了一片廢墟,十數萬人罹難,事後走在城中放眼所見盡是殘垣斷壁、伏尸處處,好似世界末日一般。
而兩年後的今天,鐵恆漫步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已經見不到當日淒慘的景象,甚至比起災難發生之前,市面上的繁華程度更有過之,讓鐵恆不得不感嘆勞動人民的偉大」「。
這兩年之中,天豐城乃至整個富州的百姓都是將悲痛與憂慮化作動力,在那段艱苦的日子里萬眾一心的重建家園。這個過程中,官府與坤緣學府都起到了積極的作用。比如因為空間裂隙而造成的地層碎裂,就需要大量的術師以法術來重整地面,並加固一些重要建築和城牆的地基。為此,法道分院的學生和老師,曾一度是城里最忙碌也是最勞累的一群人。
不過那場浩劫造成的破壞實在是太嚴重了,直到今天,天豐城及周邊地區仍可以說是一個大工地,隨處可見正在新建或改造的建築和道路等公共設施,其中最多的就是建造在各個街區內的避難所。
那場浩劫暴露了天豐城防御體系以及官府措施中的許多漏洞,首先需要解決的便是平民百姓的安全問題。在妖魔肆虐之下,傷亡最慘重的便是這些缺乏自保能力的老百姓,普通的房舍哪里擋得住妖魔的侵入。故此,官府下了大力氣。重新規劃了各個里坊,並在每個里坊中建造了類似堡壘的大型建築。還附有強大的防御法陣,即可以容納大量的百姓。也具備一定的戰斗能力。這些避難所遍布城中各處,就算是城門失陷,城牆失去了作用,依然能夠依靠這些避難所進行堅守及抵抗。
安置災民,重建城市,興建這麼多公共設施,甚至還計劃將城牆增高增厚,這筆花費自然是一個天文數字。可富州官府卻沒有拿到多少朝廷撥發的款項和物資,全靠著原本的家底。還有當地士紳富戶的大力募捐而來。百姓們沒錢,則是出工出力,眾人齊心協力之下,這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朝廷的做法雖然有些不負責任,卻也是無奈之舉,或者說是有心無力。就在那場浩劫降臨天豐城的同一時刻,神州各地都出現了相同的空間塌陷,只是有些沒有形成空間裂隙,有些規模較小或是發生在荒郊野外。不像天豐城這麼倒霉,恰好出現在人口稠密的城市當中,受災情況相對輕微一些。但即便如此,據事後統計。大榮王朝所轄的三十三州,有半數州府受到了這次天地大災變的波及,整個中土神州幾乎是哀鴻遍野。這種情況下。哪里還有足夠的財力物力提供給富州一地賑災?
何況這場浩劫也使得朝廷苦心謀劃了幾十年的削藩大計功虧一簣。北方草原諸族眼見著就要簽下戰敗媾和的條約,從此向大榮王朝納貢稱臣。卻因為這場浩劫看到了轉機,匈戎王悍然毀約。重新在草原上與北征大軍玩起了捉迷藏。
北征大軍卻拖不起。後方受災,地方上妖魔橫行,使得本就空虛的國庫雪上加霜,北征大軍的補給已經跟不上了,而且士兵們也擔心家鄉的親人,軍心士氣大受影響。最後朝廷不得不下令撤軍,幾路大軍退回北疆各州,協助當地郡兵救災,並清剿妖魔。
這一來,草原諸族贏得了喘息修養之機,兩年下來,雖還沒有恢復元氣,但已經有能力再次危險大榮王朝的北方邊疆,時常有馬隊南下,劫掠人口牲畜,以彌補北征之戰的損失。
北征就在這種情況下不了了之,而對三大諸侯王和四大門派的進攻,也是差不多的結局,朝廷大軍不是撤走,就是原地駐守,先前付出的犧牲和巨量的耗費,等于是付諸東流。朝廷短時間內,也難以再次對他們采取行動。
反觀諸侯王這邊,這次等于是老天爺幫忙,讓他們保住了各自的根基,也令他們重新聯合起來。其中寧王就在積極地聯絡各方勢力,那牆頭草一般的三大門派,就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重新與朝廷劃清了界限。同時,寧王繼續擴充軍備,他的軍隊到今日仍在海州西部與朝廷駐軍對峙,好在兩方都保持著克制,沒有再發生大規模的戰斗。但天下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兩只猛獸在舌忝舐傷口,養精蓄銳,等待著下一次的搏殺而已。
東北的遼王當時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卻讓他絕處逢生,勉強保住了權勢。事後,他同樣大肆招兵買馬,與寧王的聯合也最是積極,通過海路,兩方關系日漸親密。而遠在新州的肅王本就沒有打什麼仗,西疆邊軍轉去救災,不再來找他的麻煩,他自然樂意見到。不過他比較不幸,新州也出現了空間裂隙,大肆涌入的妖魔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損失。別的不說,光是與西方沙漠帝國的商路中斷,就讓他損失了大量的金錢。他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處理這個麻煩,加上距離中土月復地又相距遙遠,所以對寧王的提議不是很上心,他更關心的似乎是自己的生意和稅收情況。
說起來,這次天地災變的範圍遍及人間界各地,東海群島、南方大山、西域諸國、北方草原,全都出現了災情,有些地方地廣人稀,或是地處偏僻,影響還不大,可有些地方,受災情況比大榮王朝也好不了多少。例如沙漠帝國和孔雀王朝,據那些商人帶回來的消息,那兩個國家,有好幾座城池都被妖魔屠盡,甚至有幾只高階妖魔將一些地方變成了絕域死地,兩國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將之驅逐。相比起來,大榮王朝高手眾多,防範手段也十分健全。即便有高階妖魔進入了中土神州,也會有眾多的高手第一時間展開圍剿。不給其制造更多破壞的機會。
「天災**雖然會帶來不幸,但對國家民族來說。卻也不盡是壞處。大榮王朝承平日久,安逸日子過慣了,人們就缺乏防範之心。經過這麼一場浩劫,可以凝聚人心,增強危機意識,算是有失有得吧!」鐵恆一邊思忖著,一邊沿著人聲鼎沸的街道往前走。今次出門他沒有乘坐公共馬車,就是因為他喜歡現在這種欣欣向榮、充滿活力的氣象。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坐落在城北麗水橋邊的時珍館,寶祥閣的馬掌櫃邀他赴宴。是有重要的生意與他相商。到了今時今日,鐵恆與他的四位師兄的身份已經與兩年前截然不同了。
當日烏鴻被害,在學府中引起了極大的震動,就連朝廷都派來專員調查此事。可最後,凶手卻被認定是某種強大的妖魔,還轟轟烈烈的展開了一場搜捕,並圍殺了一只潛伏在城中的高階妖物。但深悉內情的人都知道,這只是為了掩蓋某些隱秘的替罪羊而已。
不過這些對鐵恆他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烏鴻死後,再也沒人能與馮士友爭奪副祭酒之位。事後僅僅一個月,馮士友就如願以償,接掌了空余出來的那個副祭酒的職位。一夜之間。他手中的權力以及地位與以前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水漲船高,鐵恆他們身為馮士友的弟子,自然也獲得了許多的好處。最直觀的,便是每月分撥下來的各類物資。他們幾個能分到的是以前的好幾倍。光是靈石的充足,就能讓他們修煉起來毫無顧忌。一路精進。此外,他們也獲得了更高的權限,無論是藏書閣還是其他一些地方,他們都能自由出入和使用其中的各類資源。鐵恆他們的實力自然飛漲,tebie是在方士領域,師兄弟幾個很快便闖出了各自的名氣。
其中張瑞澤以精于煉制防具和一些小道具出名。董亮的火系法器威力巨大,自有一群人追捧。呂大謙制造的傀儡也越來越精湛,在官府那里弄到了不少訂單。而公孫變與鐵恆算是全才,各方面都很有一手,請他們煉制法器乃至寶具的委托一向是最多的,價錢也是幾個師兄弟中最高的,也讓鐵恆在這兩年當中著實賺了不少錢。
今次寶祥閣的馬掌櫃請他赴宴,便是因為接到了一筆報酬豐厚的委托,只是委托人有些特殊的要求,需要他親自出面洽談。因著暈眩彈那層關系,鐵恆與寶祥閣的關系一直比較融洽,這兩年里,鐵恆就把寶祥閣當作自己的中間人,替他招攬一些委托,一般的都不用他自己出面,給他節省了不少時間和精力。當然,寶祥閣也能分到一些好處。
「學長好!」今日是休沐日,路邊正有幾個身穿學院制服的小女生在購物,其中一個見到了鐵恆,就奔過來向他問好。
「你好,在買東西嗎?」鐵恆停下腳步笑著回道。
「嗯,我們在挑選法術材料。」那個女生臉蛋紅紅的,眼楮垂下又不時地偷瞄鐵恆。
鐵恆當作沒看到,微笑著關心了兩句。「瞧你滿頭大汗的,天氣這麼熱,可要注意身體哦!」
「噯,謝謝學長關心。」那個小女生欣喜的點頭,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听到身後同伴的笑聲,臉上更見紅暈,躬身行了一個禮,就匆忙飛奔著逃了回去。跟著幾個小女生就把她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似乎是在打趣她,最後則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這些小丫頭。」鐵恆搖搖頭,繼續往前行去。
現在的鐵恆在學府里就和當初的公孫變一樣,有著相當高的人氣,尤其是在低年級的女生當中,崇拜者著實不少,都把他當作心目中的偶像。名氣大了,又招人喜歡,鐵恆自然是高興的,不過這也帶來了一些麻煩,就和剛才那樣,走在路上被人認出來打招呼或是注目指點還算好的,有些人想借他出名,下挑戰書,甚至攔住去路當面要求比試的也不在少數,很是有些糾纏不清。
「大師兄當初也是這般,而且他還是勤學社的干部,估計比我現在還要辛苦吧!」鐵恆轉念想到了公孫變。「大師兄決定留在師傅身邊繼續學習。對那些暗戀他的學妹們倒是一個好消息。」
想到這里鐵恆不禁又搖了搖頭。此時已是五月上旬,這個學期馬上就要結束。過了這個暑假。鐵恆就要讀四年級了。而對公孫變和張瑞澤來說,這個五月份過去。他們就要畢業了。但公孫變在幾個月前就向校方提出了申請,他希望繼續留在師傅身邊。一來好服侍馮士友,二來也可以學習更多的東西。對于這個請求,馮士友也是贊可的。校方自然不會駁了馮士友的面子,而且公孫變能力出眾,前後發表的一些文章,還有協助馮士友及獨自完成了的許多研究項目,絕對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如今自願留在學府內效力。校方高興還來不及呢。毫無阻礙的,校方就痛快地給了公孫變一個助教的職位,算是成了馮士友正式的助手。
相比公孫變申請的順利,張瑞澤卻踫了壁。他盡管也希望留在馮士友身邊,但沒有得到馮士友的認同。馮士友認為他的秉性和才能,更適合去官場發展,而不是做一名純粹的方士。馮士友還為此寫了一封信,向朝廷的律天監推薦他。朝廷倒是欣然接受了他的舉薦,只等到畢業了。張瑞澤就能披上一身官衣,他對此也感到滿意。
至于董亮和呂大謙,他們距離畢業也不遠了。在五個師兄弟的聚會中,董亮就表示過。畢業後想去軍隊中任職,這也符合他的脾性。而呂大謙則在經商和當官之間搖擺不定,以他比較散漫的性子來說。官場並不是一個理想的去處,可他的圓滑和伶俐。卻很適合當官。當然,去經商。以他的精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等輪到了鐵恆,師兄們問起他將來的志向,鐵恆卻推說還沒有考慮好。其實,他對將來的去留早已打定了主意。無論是當官、經商還是留在學府繼續鑽研術法之道,都不符合鐵恆的心意。他很清楚,為了實現隱藏在心底的那個目標,自己少不得要游歷四方、尋幽探奇。搜羅自己計劃中那些不可或缺的天地瑰寶。
「以現在的修煉進度,再過上兩三年,我便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外出闖蕩。到那時,馮士友的那些本事也基本學全了,也該是離開這里的時候了……」鐵恆心中掠過這個念頭,同時也浮起一絲惆悵。
這時鐵恆已經來到了麗水橋畔,橋頭一側就坐落著時珍館。這座酒樓有五層高,除了主樓之外,還附有大片的庭院,顯得相當的大氣和闊綽。
鐵恆站在酒樓門前,抬頭打量了一番巍峨奢華的建築,眼底透著欣賞之色。在中午時分的陽光下,整座酒樓看上去金碧輝煌,讓人過目難忘。
原先的時珍館在那場浩劫中付之一炬,事後誰都以為這家城里有名的酒樓會就此一蹶不振。誰想,時珍館的東家氣魄不凡,竟拿出全部的家當,在原址上重建了這座酒樓,而且比原來的規模更大,也更加的精美。一年多下來,經過幾番波折,這時珍館的名氣比原先更加的響亮,顧客也是絡繹不絕,稱得上是日進斗金。
「哎喲,公子爺來啦,快樓上請,馬掌櫃剛到不久,正在雅間內喝茶呢!」一個店內的小二眼尖,發現鐵恆在門外,立馬就迎了出來。平時馬掌櫃但凡有生意相商,都是請鐵恆來這里的雅間,所以店內的伙計已經認得鐵恆這位老主顧了。
鐵恆听他招呼,便沖他微微一笑,又掃了一眼大堂,此刻正是中午用餐的高峰,大堂內座無虛席,伙計們也個個忙地腳不沾地。鐵恆便順手拋出一枚銀錢,然後笑著說。「忙你的去吧,我自個上去就行了。」
「謝公子賞。」接了賞錢,那名伙計眉開眼笑的。
鐵恆擺擺手,便拾級而上,直到四樓。這層布置的全是分隔開來的雅間,鐵恆走到經常來的那間。門口侍立著兩名年輕俏麗的侍女,她們也認得鐵恆,見他走過來,便連忙替他打開房門。兩個女孩子還含羞帶怯的偷眼看他,見到他俊朗的臉龐上滿是溫和的笑容,還對她們頷首致謝,兩個女孩都有些痴了。
「恆哥兒!」雅間內,馬掌櫃正端著一盞香茗細品,見他進來,便站起來招呼他。
「抱歉,抱歉,小子來遲了。」鐵恆也呵呵笑著回禮。目光一掃,見到雅間內還有一人,就坐在馬掌櫃的對面。此人大約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看著相貌普通,可神情頗為倨傲,見到鐵恆進門,既不起身相迎,也不拿正眼瞧他,只是自顧自的喝茶,仿佛身份十分高貴一般。
「不遲,不遲,我們也剛到。」馬掌櫃說著朝門口的兩名侍女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們可以上菜了。而後他給鐵恆做起了介紹。「來,恆哥兒,我給你引見,這位是取香郡趙氏家族的執事總管,趙二爺。趙氏在當地可是名門望族,趙太公也是德高望重,曾在京師任高官,且世襲縣伯的爵位,刺史大人也時常去拜會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