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家接到葉樺的電話的時候,正好是晚飯時間,只有葉璃心在家,還來不及說什麼,便匆匆地開車到了葉氏樓下。
陳旭有些激動,距離上一次見到太老爺,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吧,不知道太老爺的身子骨好不好?腿腳還方不方便?下雨天會不會依舊疼痛難忍?
「太老爺——」看著走得有些顫顫巍巍的老人,陳旭的心微微抽痛,為什麼一年不見,太老爺的身子骨弱了那麼多。都怪自己,當初如果自己堅持要守在太老爺身邊,太老爺的身子,會不會好一點。
想到這里,陳旭的心里涌起一股自責。
「小陳,這些年辛苦你了。」葉樺看著眼前自己的得力下屬,伸出右手重重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記,一雙被皺紋包裹的眸子,深深地盯著陳旭,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辛苦,我的命是太老爺的,做這些是我應該的。」說著說著,眼前這個40幾歲鐵骨錚錚的大漢,竟然紅了眼眶。
早在20年前,太老爺從槍口下救下他的時候,他就發誓過,從今以後,無論太老爺讓他做什麼,都萬死不辭。
他就這一條賤命,在交給太老爺的那一剎那,他就有義務做好太老爺交給他的任何事,哪怕是離開烈火,甘心當一個卑微的管家。
「好好!」葉樺看著眼前的陳旭,連道了兩聲好,才緩緩地上了車。
「我不在這一年,我的丫頭,可好?」過了很久,葉樺才沉重地問了這個問題,這一年,他最擔心地,就是他那個性子乖巧的孫女,每一天,都會想起她,想她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被別人欺負,過得好不好。
如果不是當初情況緊急,那批貨在碼頭被截,需要自己回去主持大局,後來又不幸受傷的話,他早就帶著小心心一起離開了。
「不好。」听到葉樺問到葉璃心的時候,陳旭的手本能地抖了抖。
是他的錯,從一開始,他就該阻止小姐和李恆的見面,不該順從小姐的意思,是他沒有照顧好她,是他辜負了太老爺的希望。
「她怎麼了?是不是楊染和葉璃韻又欺負她了?還是她病了?過得不好?怎麼了,快說,她怎麼了?怎麼不好了?」此時的葉樺哪里還有淡定地樣子,抓著陳旭的後領一臉焦急地像個疼愛孫女的爺爺。
他才出去一年,他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掌上明珠,居然過得不好?要是讓他知道,是誰欺負了他的丫頭,他一定把他剁了,喂狗去。
一想到他的丫頭可能受到的那些苦,他的心就忍不住泛起一股股陰霾。
「太老爺,對不起,如果當初我沒有順著小姐的意就好了。」看著葉樺這個樣子,陳旭的心里,更是泛起一股股的自責,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到底怎麼回事?」什麼叫不順著她的意就好了?難道是小心心自己的錯?不可能,他的丫頭那麼乖巧。
「太老爺,在你走後沒多久,小姐就遇到了現任溫氏集團董事長的女婿李恆,那時候,小姐和我說,她好像愛上這個男人了,我本來想要阻止,可是看到小姐那麼開心的樣子,我也就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去查李恆的資料,直到有一天,小姐失魂落魄地回來,她說她懷孕了,她說李恆說,等她生下孩子,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陳旭頓了頓,有些擔憂地看著眼前一眼郁色的太老爺。
他知道太老爺很生氣,可是,他擔心太老爺身體啊,他的心髒本來就不太好,這一刺激,不知道有沒有關系。
可是他如果不說,怕太老爺從楊染和葉璃韻那里听來各種版本後,會更加無法接受。
「還有呢?」葉樺的兩只手緊緊地抓著拐杖的頂端,整個身子微微顫抖,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難過。
「後來小姐生下了孩子,卻被李恆奪了孩子無情地拋棄了,而老爺和夫人,他們不承認這個外孫,所以沒有任何動作,等到我再一次在醫院看到小姐的時候,她瘦了一大圈,可是…」陳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眸看了一眼葉樺的神色。
「可是什麼?說!」葉樺一聲大喝,上位者的氣息一覽無余。
「可是小姐醒來後,我發現她變得不一樣了,整個人有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冷漠,而且,對待夫人和老爺,沒有了以前的溫順,而對于二小姐的侮辱,更是冷傲無比。總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
「我的丫頭竟然經歷了這些,溫家,果然沒一個是好東西!」葉樺的聲音很低沉,卻在這個炎熱的季節里,莫名地透著一股涼氣。
以前是溫凱杰和自己兒媳楊染糾纏不清,現在倒好,溫凱杰他女兒和女婿居然欺負到自家丫頭頭上來,他葉家的掌上明珠,豈是說欺負就欺負的。
「這孩子,這次怕是真的心冷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再受苦了。」葉樺抬頭看了看天,眼前浮起葉璃心諾諾地喊著爺爺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泛起一股心疼,沒想到,丫頭這次受了那麼多的苦。
丫頭,你放心,爺爺再也不走了,爺爺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葉樺在心里默默地說。
「太老爺,到家了。」
「嗯。」葉樺剛一下車,便向門口跑去,那顫顫巍巍的身子,看的陳旭一陣擔憂。
剛進門,葉樺就听到女人尖細的大喊聲。
看到這樣的情況,葉樺沒有再往里面走,而是靜靜靠在門邊,看著這一場鬧劇。
很好,他倒要看看,他不在的時候,那些人,究竟是怎麼欺負他的丫頭的。
此時,只見兩個女人站在桌邊,對著在桌上慢條斯理吃飯的葉璃心破口大罵著。
「葉璃心,你好本事啊,竟然讓銘哥哥改變了注意,代替了我,沒想到你心機那麼深啊,我真是小看你了。」葉璃韻抹著大紅色口紅的嘴一張一合,吐出來的話卻萬分惡心。
「葉璃心,你說,你是不是真的爬上了銘兒的床,你怎麼能這樣做,你知不知道韻兒為了這個案子付出了多少,而且你這樣骯髒的身子,你有什麼資格坐上公關經理的位置,你憑什麼搶了韻兒的東西,你憑什麼!」
楊染看著眼前淡定地葉璃心,一把掃落桌上的菜。
她越來越討厭這個女兒了,如果不是因為她,她根本就不會嫁給葉家強,憑什麼,憑什麼她到現在了還能這麼淡定。
「說完了嗎?」掃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葉璃心緩緩地站起身子。
看來,她這些天太安分了,他們非要這麼逼她,那她也要回點禮過去是不是。
想到這里,葉璃心的薄唇勾起一抹淺淺地笑意,她葉璃心可不是什麼軟柿子,隨人捏的。
「我記得我說過,事不過三,看來,媽咪和妹妹是不長記性啊!」
「啪——啪——」兩聲巴掌聲在這個空曠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葉璃韻和楊染呆呆地站在客廳里,一臉不可置信地樣子,似乎不相信一向乖巧的葉璃心真的敢打她們。
「你——你居然敢打我,我是你媽——」楊染感受到來自臉上的火辣辣的痛,尖叫道。
「媽?呵呵,有哪個媽剛出生就會想要摔死自己的孩子?有哪個媽能讓自己的女兒和狗一起吃飯?有哪個媽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自己的女兒?有哪個媽,能把自己的女兒活活浸在水里見死不救?有哪個媽,如此偏向于自己的小女兒?有哪個媽,能三番四次罵自己的女兒是賤人?」葉璃心一聲聲的質問敲擊在楊染的心上,看著葉璃心緊緊盯著自己的眸子,楊染害怕地往後退著。
「還有,葉璃韻。」看著突然轉向自己的葉璃心,葉璃韻本能地退了幾步。
「你很怕我嗎?你不是那麼喜歡侮辱我嗎?看到我難受你不是很爽嗎?呵呵,我告訴你,北辰銘,我還不稀罕,別總是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都喜歡公交車一樣地讓每個男人上,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你們,都不配!」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葉璃心冷冷地說道。
「氣死我了!」听著葉璃心對楊染和葉璃韻的控訴,葉樺越來越氣,也越來越心疼葉璃心。
沒想到,他一直不去查,一直以為她們只是小小地欺負他的丫頭,沒想到,一個個,都要至她于死地。
「葉璃韻,我告訴你,你永遠也別想成為葉氏的人,你和你媽都算什麼東西!誰給你們這麼大的權利去欺負丫頭!」葉樺抄起拐杖就打在葉璃韻身上,大聲喝道。
「爺爺——」葉璃心沒想到,再一次看到這個老人,會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也許是這具身體本身的情感,葉璃心看著滿眼心疼的老人,就這樣像個小女孩一般,紅了眼眶。
「不哭,爺爺的丫頭長大了,會保護自己了,爺爺好開心!」葉樺把葉璃心擁進懷抱,他真的很開心,他的丫頭,以後都不會被欺負了,可是,他好心疼,好心疼。
「爺爺——爺爺——」
「嗯,恩恩。」葉璃心一遍一遍地喊著,葉樺一遍一遍地應著。
葉璃心從來都沒有覺得那麼委屈和溫暖,從今以後,她也是有人疼有人愛了。
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再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