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怕堇色勾引太子,搶了自己的獨寵,極不情願她在太子面前出現。愨鵡曉一听堇色又被招去主殿伺候,心中一慌,立即讓引淑給她收拾妝容,以最美麗漂亮的姿容去了主殿。
墨染匆匆趕到主殿的時候,只見到堇色一人,並未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不由大松口氣。
主殿伺候的宮人見墨染來了,臉色一白,忙躬身行禮,「奴才見過墨良娣。」他們雖是在太子跟前伺候的人,比普通的奴才高人一等,可在這墨良娣面前卻是無差別待遇,但凡有丁點怠慢了她,絲毫不看太子的面子,不問青紅皂白的便是劈頭蓋臉的打罵。
墨染高傲的點頭,「免禮。」
正在給太子收拾衣物的堇色見了,嘴角泛起冷笑,隨意的福身見禮,神色間並不見恭敬,甚至還帶著絲輕蔑。轉身繼續疊著太子的衣物,然後打開衣櫃,將貼身衣物放進櫃子里。
墨染見她這模樣,勃然大怒,「賤人!你一個小小的宮婢,見了本宮竟然敢不行禮!本宮是皇後娘娘親封的太子良娣,太子的寵妾,你這般無視本宮,到底是看不起本宮還是看不起太子殿下?!來人啊,將這個目無尊卑的賤婢給本宮拖下去,狠狠的打!」嬌美的臉龐因為盛怒而猙獰扭曲。現在只不過是個奴才,也敢恃寵而驕的對她輕視無禮,如果以後真的得了太子殿下的寵幸封了名分,那豈不是會更不將她放在眼里?!今天她就要她知道什麼是尊卑什麼是先後,如今她是主子,她是奴才,她見了她卑躬屈膝是理所當然。以後即便是得了名分,她也是姐姐,怎麼也壓她一頭!
「給本宮打!狠狠的打!」喊了半天卻見那些狗奴才們無一人動身,墨染氣得跺腳,怒喝道,「狗奴才,還站著做什麼,難道要本宮親自動手不成?」
「良娣,這……堇色姑姑是太子殿下的貼身侍婢,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了……」殿中的奴才們皆是心驚膽戰,面面相覷,無人敢上前。
堇色絲毫不將墨染的叫囂放在眼里,臉上除了譏諷冷嘲沒有一絲懼意,想要在太子的主殿教訓她,做夢吧!?
堇色不緊不慢的整理著衣櫃里的衣物,突然,翻整衣物的手一頓,只見衣櫃角落處的衣物下隱藏著一物件,她伸手將那物件拿出來,仔細瞧了瞧,竟是一塊玉佩!堇色心中詫異,這三年來,太子的衣物一直都是她打理的,櫃子里有什麼東西她比太子殿下都熟悉,她怎麼不記得櫃子有這東西了?而且看這劣質的玉質,簡陋粗糙的做工,明顯不是出自宮中……堇色又是一愣,她突然發現,這個櫃子不是太子殿下平時裝衣物的櫃子。這個櫃子裝的都是太子殿下三年前穿的舊衣物,靴公公慎重的吩咐過,誰都不能打開這個櫃子,違令者,斬!今天墨染來鬧,令她失了心,竟然沒注意,隨手就打開了。
堇色想起靴公公的警告之言,心頭一慌,趕緊放下玉佩,趁眾人不注意時以最快速度將櫃子關上。
旁邊的墨染見這些狗奴才不敢動手,氣得挽起袖子就朝堇色沖去,揚起巴掌打算親自動手。巴掌落下間正好瞧見她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慌亂樣兒,還慌里慌張的將衣櫃關上,好似里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一樣。面上一喜,狠狠一巴掌將她打開,尖銳著聲音叫罵著,有意將所有目光都吸引過去,「好啊!賤婢,你是不是在太子殿下櫃子里藏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了……」說話間又將櫃子打開。
慌亂間,堇色沒將玉佩藏好,墨染一眼就看見了。好似怕堇色跟搶她一樣,伸手一把將玉佩抓出來,然後一臉‘逮著罪證’的幸災樂禍樣,趾高氣揚的指著她喝問道︰「好啊!堇色,你好大的膽子,身為宮女竟然與人私通!這就是你私通的罪證。」晃了晃手里的玉佩,「與你私通的人是誰?快老實交代!只要你老實交代清楚,本宮就給你與那男子一條活路,小懲大誡。如若不然,就別怪本宮心狠,將你交到宮中刑罰殿處。」
一听刑罰殿,堇色臉色都白了。刑罰殿是專門處置犯錯的宮人,但凡去過刑罰殿的奴才,非死即傷。況且,宮女私通是大罪。只要她以‘私通’之罪被送進刑罰殿,哪還有活命的機會!
好狠的心腸!堇色憤恨的看向墨染,這女人是想要她死呢。堇色心知再不開口,就要被冠上私通的罪名了,心思一沉,鎮定道︰「墨良娣真會開玩笑,什麼私通什麼證據,奴婢一概不知。」
「還敢狡辯?!」墨染怒笑,「那你說這塊玉佩是誰的?」
「是太子殿……」
不等堇色說完,她又大聲喝道︰「你是不是想說是太子殿下的!?哼,太子殿份高貴,穿的用的都是宮里的貢品,無一不精致昂貴,又哪會有這種窮酸低廉的玉佩!」
堇色眼中含怒,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憤懣不服的瞪著她,威脅道︰「墨良娣胡亂栽贓,在東宮興風作浪,就不怕太子殿下知道後告罪與你嗎?」
「賤人!」竟敢拿太子威脅她。墨染氣得恨不得抓花她的臉,可看到手中的玉佩,頓時將怒火隱忍了下來,冷笑道,「好,既然你說這玉佩是太子殿下的,那我們就去殿下跟前問個清楚,免得總說本宮栽贓嫁禍于你。」
墨染見她行事慌張,目光閃爍,認定她是做賊心虛,硬要拉她去太子面前對質。
而堇色一听要到太子爺面前說清楚,心生膽怯。靴公公早有吩咐,萬萬不能打開那個櫃子,違者殺無赦!如果讓太子殿下知道她不僅打開了櫃子,還翻出了櫃中的玉佩,不管有沒有私通,最後的下場都是一個字︰死!
堇色惶恐不已,眼見墨染拿著玉佩大咧咧的走出殿門,心中又急又怒,最後腦中念頭一閃,想也不想的沖上去搶奪她手里的玉佩。
堇色想得倒好,她準備把玉佩搶回來放回櫃子里,然後不管墨染怎麼鬧,她都打死不承認打開了櫃子。只要她一口咬定,即便是墨染鬧到太子爺面前,最多也治她一個不敬之罪。挨一頓板子,總比丟了性命好。
可她大概忘了,墨染一心想要懲治她,又豈會讓她輕易如願。
墨染一時不查,被堇色搶走了玉佩,下意識的奪身過去搶回來。堇色也不讓她如願,兩人瞬間就扭打在一起。
墨染今天穿了身繁雜的宮裝,不方便活動,一個照面就被堇色壓制住。堇色對她有怨,下手毫不留情,厲害的鷹爪功一出,頓時將墨染給抓了個大花臉,墨染痛得哇哇大叫,「哎喲~你個小賤人,竟然敢抓本宮。來人,來人啊,快來把這個賤人給本宮拉開。」
殿中的一眾奴才都看傻了眼,回過神來後紛紛跑上去準備拉架。
堇色見那些奴才圍上來,心中焦急萬分,一咬牙,伸腳叫墨染踹開,轉身就往內殿跑,準備將玉佩放回去。誰知跑急了,絆到墨染的腿,腳下一個踉蹌,跌跌撞撞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可——人雖沒事,玉卻從手中滑了出去,眼睜睜的看著它從眼前飛過,落在地上,碎了!
清脆的碎響聲雖然不大,可卻清晰的傳入眾人耳里。瞬間,大殿內寂靜無聲!
而此時,殿外突然響起侍者的唱聲︰「太子殿下到——」
李宸煜踏進內殿,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碎著的玉佩,那玉佩他從未見過,卻莫名的感到熟悉,熟悉到當心肝兒寶貝似的捧在手里舍不得它有丁點損傷。乍然一見滿地的碎玉渣滓,只覺觸目驚心!不知為何,滔天的怒意驀地涌上心頭。可又在憤怒之時,腦中不停的閃爍出幾張畫面︰熱鬧的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賣玉佩鐲子的小攤販前,俊美男子與白衣女子比肩而立,女子垂首專心挑選玉佩,男子站在身旁,滿目痴情的看著女子,目光那麼的溫柔,那麼的深情,四周的浮華世界都成了點綴,不能挽留他的絲毫注意力,因為他的目光至始至終都只為一個人停留!
李宸煜難受的捂住胸口,這是他第一次不是在夢中接觸那個女子,可結果還是與夢中一樣,那張臉永遠都是模糊不清!他急促的呼吸著,努力的回想剛才的畫面,極力的想要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最終不管他如何回想,都沒有看清。畫面雖然消散,可那痴纏深厚的愛意卻實實在在的留在了心間,將他整顆心都填得滿滿的,可轉念又突然感覺更加的空虛寂寞了。
當視線再此落到那滿地的碎玉片上時,心口一陣絞痛,好似美夢也跟著碎了一樣,不由怒意更盛,眼中殺機乍起!
暴戾的怒喝聲沖刺在整個大殿,「誰摔的?」
凶戾的血煞之氣直撲墨染,嚇得墨染渾身的皮都在瞬間緊繃,哆嗦著嘴搶先道,「是堇色!」將一切責任都推給了堇色。雖然只是打碎了一塊破玉,可耐不住太子殿下發火啊,她就是一紙人兒,只要太子殿下的怒火一燒,頃刻間便能灰灰湮滅。所以說……趕緊月兌身為好。
堇色的臉色慘白慘白,噗通一聲對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認錯道,「殿下,是墨良娣跟奴婢搶,奴婢才不小心打……」碎。
「來人,拖下去——斬!」
冷酷無情的喝令聲嚇得堇色魂飛魄散,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墨染一副難以置信,堇色可是跟在太子殿邊伺候了三年,為了一塊破玉,說斬就斬?!向來在太子面前最得寵且連她也要忌憚三分的人,她的命竟然還不如一塊破玉重要!
堇色可是領教過太子殿下的喜怒無常,知道太子是真的對她下了殺心,心里害怕極了。她不想死,不想死,臉上盡是瘋狂之色,推開前來押解她的侍衛,跪撲到太子腳下,哀聲哭求,「殿下,殿下,奴婢是無意的,懇求殿下饒奴婢一次,求殿下饒命!」堇色也是聰明人,知道這幾年來太子對她另眼相待,完全是因為她這雙長得極像平安公主的眉眼,太子失憶忘了平安公主,可卻還是潛意識的愛護它的主子,連帶她也沾了福氣。所以她盡快能的高揚頭顱,將這雙像極了平安公主的眉眼完完全全的展現在他眼前。這是她唯一的活命稻草!
李宸煜陰沉著臉龐,緩緩蹲,手指撫上她的眼角,看著這雙好看的眉眼,微微眯起眼,眼中厲色讓人不寒而栗。
薄唇輕啟︰「斬下雙手,饒她一命。」不可否認,看著那雙眼楮他確實心軟了,可心軟不能掩蓋心痛!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堇色最後被砍了雙手,然後又被扔到馮雅曾住過的偏院自生自滅去了。堇色有如此下場,墨染理應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兩聲,可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看到那樣的堇色,她甚至生了同情之心。
墨染同情堇色,小靴子公公卻恨死了堇色,恨不得兩巴掌扇死她。
看著蹲在地上慢慢撿著碎玉片的太子爺,靴公公只覺心驚肉跳。這塊廉價的四爪莽龍玉佩是當初表小姐用一兩銀子買來送給太子爺的,以前爺寶貝得跟掌國玉璽似的,後來爺失了憶,皇後娘娘吩咐要將東宮中所有關于表小姐的東西都扔了,以免爺觸景恢復記憶。他怕爺以後恢復記憶怪罪于他,就沒敢扔這塊玉佩,偷偷藏了起來。沒想到……爺不會因此恢復記憶吧!?
靴公公戰戰兢兢的走到太子爺身邊,小心翼翼的開口試探,「爺,您……」
李宸煜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撿起最後一片碎玉,下令道︰「備馬出宮!」剛才腦中閃過的畫面那麼的真實,真實到好像他親身經歷過一樣。這三年來,他腦中會時不時的閃過一些莫名的記憶,而且,他每晚都會做同一個夢,每當夢中的女子轉身離去時,他的心就會痛得無法呼吸!
狹長瀲灩的眸子漸漸深邃,右手緩緩撫上心口處。不知道在何事,他好像……把心給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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