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墨還沒望著梁家兒郎是人影,對面彩船的表演已經開始。最先出場的是一家名為顏軒花樓的頭牌。那女子長得嬌艷,一曲鳳求凰惹得兩岸的人連連叫好。
童思河上的塞藝,並不是只選出花魁,也會選出其他較為出色的九位女子,與之花魁並稱‘京城十花’。承天國之人好花,喜歡以花名命其美貌女子。京城十花中的花魁便會授以‘花中之魁’的寒梅之名。其次,‘十里飄香’茉莉,‘水中芙蓉’清荷,‘月下美人’夜曇,‘花中君子’幽蘭……
來時,以墨便听人說,凡是能選進「十花」的女子,日後身價皆是一個勁兒的瘋漲。以墨興致勃勃的看著彩船上一個接一個的表演,摩挲著下頜趣味盎然的問,「這花魁要怎樣評定?」
太子爺低垂著眼眸,徐徐斂下眼底的殺機,指著系著紅花,飄著彩帶的帆船,道︰「可看見那船家身後的小木牌了?」
以墨順著他的手指方向凝望而去,檀香木制的小木牌只有巴掌大小,背面刻著百花之王的牡丹。
「凡是前來觀塞的人皆可從船家手里領一塊小木牌,等比賽結束,將你選中的人寫在小木牌上,然後掛在童思河岸的楊柳樹上,名字在小木牌上出現的次數最多的人便是被選中的花魁。」
正在兩人說話間,彩船上的表演已到了**,京城四家最有名望的花樓中鴛鴦閣的玉玲瓏已經表演完,緊接著出場的便是麗香樓的湘薈姑娘。
玉玲瓏欠身下場,與一白衣女子擦肩而過。玉玲瓏不慎踩了女子衣擺,女子眉眼一厲,揚手就給了玉玲瓏一巴掌,昂首倨傲的低叱道,「不長眼的東西。」
玉玲瓏委屈的捂著臉,泫然欲泣,正欲開口與她理論,一旁鴛鴦閣中的老鴇連忙拉住她,賠笑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
玉玲瓏被老媽媽拉至一邊,俏臉上的紅痕觸目驚心,紅著眼抱怨道︰「玉姨,她太過分了。怎能……」
玉姨扯了扯她的衣袍阻止她接下來的話,壓低著聲音忠告道︰「湘薈是出了名的善妒,她們麗香樓里凡是有點姿色的女子都被她整得沒一個好下場,以後見著她,離遠些。」玉玲瓏委屈的點點頭,像她們這種女人,想要過好日子就得能屈能伸。
湘薈一襲純潔白衣,玉顏未施粉黛,剪水雙瞳帶著一分純真柔情,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精致的蝴蝶結,更增添幾分俏麗。鬢發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耳邊一朵純潔百合花成了唯一的點綴。
就沖著這儀態容貌,好些人就已迫不及待的在小木牌上寫下‘湘薈’二字。
麗香樓的湘薈姑娘善舞,此次表演的是其最拿手的舞曲,鼓舞!
樂聲響起,女子朝著濘王的官船勾唇微微一笑,身子徒轉,飛身而起。玉足輕點,踏上暮鼓。樂聲漸漸急促,女子翩翩起舞,身形已轉,三尺彩綾舞出,帶著凌厲的勁道擊在擺放在四面的鐘鼓上!
咚!咚!咚咚——
沉悶而動听的鼓聲伴隨著樂聲響起。
暮鼓之上,女子步履輕盈,身姿曼妙。素肌不污天真,曉來玉立瑤池里,亭亭翠蓋,盈盈素靨。隨著她的動作,三千青絲也飄逸起來,回眸間,黑白交映中,清亮的眸子里帶著勾魂奪魄的嫵媚。
女子盈盈一笑,手中蜿蜒如龍的彩綾卷拋而起,手腕一動,彩綾在半空中如花綻開。彩綾中卷著的寒梅花瓣如雨飄下。妖艷的花雨中,曼妙的身姿翩然而舞。潔白的衣裙飄飛,青絲舞動,精美的舞姿一覽無余。
湘薈姑娘一舞驚艷四座,官船中的濘王見之,激動得站起身來,高聲大呼,「好!好!好!」
五皇子端起酒杯,眼里也有著些許驚艷之色,「看來這湘薈姑娘便是今年的花魁奪主了。」
「那可不一定。去年的花魁便是溫雅閣的雅姿姑娘,雅姿還未出場,勝負豈能此時而定。」四皇子恣意的酌了口百年女兒紅,悠然駁道。
五皇子聞言,只笑不語。
湘薈下場,接著便是去年的花魁得主雅姿姑娘上場。
雅姿人如其名,雅致玉顏、姿色天然。一頭柔順青絲翩垂芊細腰間,頭綰風流別致流雲髻,輕攏慢拈的雲鬢里插著雅致木蘭簪,一襲玉色煙蘿銀絲逶迤垂地長裙,襯著身段玲瓏有致婀娜多姿,腰間用一條集萃山淡藍軟紗輕輕挽住,頗有幾分貴氣高雅。
雅姿最擅長的是吹簫,一支玉簫橫于火焰紅唇邊。頃刻間,悠悠簫聲在河面響起,如山澗清泉,清冽悠揚。似深谷流雲,飄渺朦朧。縹緲的簫聲繚繞于半空,飄逸在河面,簫聲似飛舞的蝴蝶帶著河岸著河岸寒梅的芬芳。裊裊香氣任著蝶兒牽繞,恍恍惚惚地飄過彩船,又蕩過畫舫小舟,在流水小橋的上空盤旋。小橋上,觀看的人們听得如痴如醉,如身臨夢中,恍若見到了那億萬仙山連綿不絕,如同九天巨龍被困,俯臥山間!山間郁郁蔥蔥,林木枝葉繁茂,一旁至千仞絕壁垂懸下的瀑布,壯觀之極。一時間竟不知身在何處!
以墨閑散的倚靠而坐,悠然閉目的聆听這難得的簫聲。簫聲入耳,其中意境如畫般在腦中形成,竟有些不受控制!以墨神色一凜,倏然睜眼,看向彩船上的雅姿時眼底有著明顯的冷意。
太子爺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以墨會武一事,他知道,但兩人未交過手,修為到底有多深他模不清楚,不過從剛才反應來看,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深厚些。
溫雅閣的雅姿習得南疆蠱惑人心的媚術,吹出的簫聲中帶魅惑之能,簫聲入耳未用心聆听倒是無礙,如果簫聲沁心入腦,就是功力深厚意志堅定的大內死士要擺月兌控制都要翻好一番精力。不過有一種人倒是天生能抵抗這種魅惑之音,例如黃勝,那個毫無欣賞能力听什麼曲兒都覺得是狗鳴雞叫的東西,想迷惑他,還不如跳河自殺來得快!
恩恩~看著滿江士子被迷得不知方向,就連那慎之公子都看直了眼惑亂了心。太子爺頗為得意,此時突顯他至死不渝忠貞不二的感情的時刻到了。
太子爺故作驚訝的輕咦一聲,指了指另一艘官船,「慎之公子也到了。」
梁耀祖站在官船最前沿,身邊簇擁著一群風雅士子,雙眼直溜溜的望著彩船上的女子,眼里隱隱透著慕意,還帶著幾分欣賞幾分驚艷幾分風流!
呀!叫你丫的如此多情!這會兒被逮個正著吧!
太子爺老興奮咯。一直指著粱耀祖,「墨墨,快看,那便是聞名京城內外的慎之公子。」
以墨此時對那個會蠱惑之術的女人比較感興趣,哪兒有時間去看什麼公子,根本鳥都不鳥他。
太子爺指了半天,愣是沒見以墨給個眼角,頓時垂頭喪氣的爬在桌上,聳拉著眼皮只覺四肢無力。
完了,他的魅力連個青樓妓女都不如了!墨墨都不看他一眼!想著,太子爺便覺對面彩船上的女子可恨可惱,眸色驀然凜厲,指尖在面前的酒杯中點了點,杯中烈酒溢出,手腕一轉,一滴晶瑩水珠含煞帶戾的朝彩船中的女子射去。
雅姿悶哼一聲,一滴猩紅自嘴角溢出,簫聲戛然而止。雅姿痛苦的眯起眼,咬牙堅持著,復又將玉簫舉到唇邊,可吹了幾次都吹不出聲來,手指也顫得厲害。無奈之下,只得放棄。
雅姿蒼白著臉下台,湘薈迎上前去攙扶著她,低聲詢問,「出什麼事了?」
雅姿將全身重量都壓在湘薈身上,嬌艷的臉龐滿是痛苦之色,「肯定是有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暗中出手將我打傷,想壞我們的事。幸好主子深謀遠慮,派了你暗中相助,不然此次計劃就胎死月復中了。」
湘薈探了她的脈搏,知她受了嚴重的內傷,沉凝肅穆道︰「如今只剩凝望樓的頭牌沒出場,以往年情況觀之,凝望樓成不了大事,花魁必是我們囊中之物。這里的事你不用憂慮,趕快回房調息,我去找蘭華來為你護法。」
「恩。」剛回應出聲,胸腔內血氣翻涌,胸口一陣悶痛,然後喉嚨處一股猩甜涌動,一張嘴,吐了一地的鮮紅!身子軟到在地,氣息羸弱,似有似無,好像隨時就會斷氣仙去。
嚇得湘薈花容失色!
太子爺毫不留情的出手惹得美人方寸大亂不說,更是差點丟了半條性命。
以墨收回視線,淡淡的睨他一眼,正欲開口說話,而此時對面彩船突然揚起一陣琵琶聲,琵琶聲猶如連珠落玉盤,清脆悅耳。以墨抬眸望去,當看著彩船上一襲妖嬈紅衣的女子,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蹙。
太子爺注意到她的異樣,也懶洋洋的掀眸望去,只見女子穿著一襲妖艷紅裝,縴美的玉頸下,雪白酥胸半遮半掩,素腰被絲帶緊緊束著,紅裝緊貼身軀,曲線玲瓏一覽無余。女子懷里白玉琵琶,雙手在弦上如蝴蝶穿梭,隨著她身子輕微的晃蕩,胸前飽滿處更是噴薄欲出,看得一眾男人欲火渾身,心癢難耐。官船中的濘王雙目赤紅,眼中是勢在必得。找來管家詢問,「可知那是哪家女子?」
管家回道︰「是凝望樓新捧出的頭牌妖姬姑娘。」
「妖姬,妖姬……好,本王就投她了!」濘王拍桌大笑道。
四皇子搖頭低笑,別有深意的道︰「事未成,皆不可胡亂定論。」
聞言,五皇子臉色漲紅,眼中帶著些溫怒。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濘王將兩人的神情盡收眼底,黑瞳中劃過一抹異樣,裝作沒瞧見,繼續與管家說道,「去!拿一千張小木牌來,全給本王寫上她的名字。」
「是。」
一曲終,妖姬盈盈起身向眾人福了福身,嫣然一笑,姿態盡顯嫵媚妖嬈。
兩岸的叫好聲絡繹不絕。
花魁藝賽落幕,最終奪魁者竟是凝望樓殺出的黑馬妖姬。
妖姬一襲紅裝站在彩船最高處,身後便是其他九位被選出組成‘京城十花’的女子。妖姬斜挑著一雙勾魂桃花眼,戲謔的看著身旁一臉失落的湘薈,靠近她耳邊軟言細語道︰「青樓妓院是做什麼的,不就是魅惑勾引男人嘛!你一臉幽怨樣兒,誰看了會喜歡?」語氣中帶著諷刺,「純潔?天真?姐兒我看你是在裝傻裝清高吧!一個妓女而已,還端起架子來了,真當自己是王孫貴族之女?!」
湘薈滿臉怒容,可想著爺的計劃,生生將怒氣隱忍了下來。
妖姬嫣然一笑,一身媚骨渾然天長。剛游上畫舫的黃勝見著妖姬如此模樣,頓時眼前一亮,「多情最是著紅裝,一點嫵媚一點殤!真是極品啊!」
太子爺好笑的睨他一眼,從選拔大賽開始游到比賽結束,生生在冰河里泡了三個時辰,竟還這般精神?
太子爺邪魅一笑,趁著黃勝不注意,屈指一彈,手中酒杯如電芒射出,倒霉的黃勝頓時又飛了出去!
看著半空中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的黑影,太子爺心里舒坦之極,果然還是兩人世界過得舒坦!
花魁選出,接下來便是慎之公子贈詩。粱耀祖最中意的是吹簫的美貌女子,可惜……眉宇間帶著些惋惜,在眾人推崇的目光中吟出一首《殘妝》來,「自愛殘妝曉鏡中,環釵漫篸綠絲叢。須臾日射胭脂頰,一朵紅蘇旋欲融。」
「好好!」濘王拍掌叫好,「好一個‘一朵紅蘇旋欲融’。」
濘王的性子向來狂傲不拘,此時竟隔江高喊道,「筱娘,出個價,今年的花魁本王買了。」
此話一出,文人雅士齊齊搖頭輕嘆,眉宇間盡是失望之色,這濘王簡直是粗鄙不堪,成不了大事!
筱娘乃是凝望樓的管事老鴇,妖姬是什麼身份她一清二楚,別說她沒資格買她,就是有資格,如果真賣了,等待她的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可對方又是位高權重的濘王,不可得罪,一時間筱娘為難之極,「這……」
妖姬看向勢在必得的濘王,姿態傲然的含笑道︰「濘王殿下,奴家可是今年的花魁,身價很高的~您買得起嗎?」
聞言,濘王勃然大怒,「一個小小妓子,本王有何買不起的?」
「怎麼?王叔是要跟本太子搶人嗎?!」清越的聲音破空而來。
一艘精致畫舫緩緩飄來,當官船上一眾皇親貴冑看清畫舫中悠然而坐的男子,眼底皆是露出震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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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妞們莫怪啊!真是太忙了!已經都快忙瘋了!我能抽空寫出三千已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