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章下毒之人
燕皇後最氣的還是那個不爭氣的兒子,那痴情的樣兒也不知是隨誰,看著她就來氣。不就是個女人嗎,這天下間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只眼楮一個鼻子的女人還少咯?他咋就那麼死心眼兒呢!
燕皇後怒其不爭,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隱隱有往上竄的趨勢,「那個女人還在東宮?」
霽姑姑看了染雲一眼,恭順的回著她的話,「還在。太子殿下招了連老太醫去為公主診治,不出半個時辰,連老太醫就出了東宮,想來是中毒不深。」
「其他佳麗呢?」
「回娘娘,二十位佳麗中只有四人未中毒,有五人中毒較輕,其中十一位佳麗中毒較深。經過太醫院的太醫們搶治,佳麗們的病情都得以控制,病況也有好轉,不過……選太子妃之事,怕是、不能參與了。」
「沒鬧出人命才是萬幸。」燕皇後揉著刺疼的額角,無奈的揮揮手,「看來是煜兒與她們無緣。打發那十一位佳麗回府,再賞賜些東西,選妃之事,等那五位中毒的佳麗康復了再進行。另有,通知太醫院,都用上好藥,盡快在三天之內將五位佳麗的身子調理好,選妃之事不能拖得太久……」免得夜長夢多。
「是。奴婢這就去傳娘娘懿旨。」
待霽姑姑出了宮門,染雲才開口,輕緩的語聲滿含江南女子的溫婉柔順,好似清風拂過江面,蕩起緩緩漣漪,「小姐,既然殿下喜歡,為何不成全他。」
燕惋惜輕手拂開放在肩上給她按揉的手,面色淡然的問,「可見過她了?」
染雲順從的在她下方的雲椅上坐下,輕點頭顱,「見過了,與第一次見面的印象大不相同。或許是刻意壓制,這次見著,給人一種凜然銳氣……」染雲自小與燕惋惜一起跟著燕太師學文識字,文采雖趕不上狀元舉人,可遠遠比一個秀才有學識。即便如此,可她依然找不到詞來形容那是個怎樣的女子,「……她跟愁于深閨怨天尤人的女子大不相同。」
燕惋惜看她一眼,沉然道,「養在深閨的女子雖沒有治理朝政安邦定國的睿智,雖沒有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的氣魄,可她們宛丘淑媛蘭心慧性,會養兒育女,會處理家務。如果隨了太子的願,以平安個強勢,必會干政……女子不得干政,這條祖訓定不能在她手里打破了。」
染雲想得不如燕皇後透徹,她不懂什麼大局政事,她只知太子喜歡那女子。太子是她看著長大的,他對那女子到底是用了真情還是戲弄做戲,她一眼就看得出來。他看著那女子的眼神是柔情似水,是情意綿綿,他愛得深沉,愛得瘋狂。
以他的性子,如果執意阻攔,怕是會拼個魚死破吧。
染雲不想見著他們母子廝殺成仇,「如果殿下執意如此,小姐,染雲怕會壞了您們之間的母子情意。」
燕惋惜睜目不愉,「本宮生他養他二十載,他與那女人相處加起來也不過一年的時間,他敢為了這個東西與本宮為敵,本宮就敢打斷他的腿!」
「……」染雲垂目默道,以太子又狠辣又執著的性子,如果他鐵了心,即便您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只怕他也不會回頭。
「娘娘,蕭大人求見。」看守宮門的小黃門匆匆來報。
燕惋惜凝眉,細想了下才反映過來,宮人說的蕭大人是御林軍參將蕭東衛,理了理繡繁花的鳳袍,端坐的身子憑添幾分母儀天下的從容賢惠,「傳!」
「傳蕭大人覲見——」
「臣蕭東衛,叩見皇後娘娘!」蕭東衛身著御林軍銀白鎧甲,精瘦的身子不似高大雄壯的威武將軍,反倒像個生秀才。
「平身!」燕惋惜居高臨下的凝凝視著他,「蕭大人,此時來見本宮,可是案子查出眉目了?」
「回娘娘,末將已經查明,凶手是玉尚之女玉青。」
玉尚之女?燕惋惜凝眉,「可有憑證?」
「娘娘,末將審問過御膳房中為各位佳麗準備膳食的御廚們,他們都說,除了玉青再無其他陌生人去過膳房,且四位未中毒的佳麗中,就有玉青姑娘。就是因為知道湯中有毒,所以她才沒有喝。另外,末將派人去尋了她住的廂房,在廂房中,找到了還未用完的藥粉。」玉青不僅是朝廷一品大員之女,還是選妃的秀女,蕭東衛要審問她,須得經皇後同意,拿到懿旨,「所以末將請旨,捉拿玉青,以便審問。」
「準旨!」
蕭東衛退出坤儀殿,染雲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眉宇間隱隱有著擔憂,這份擔憂為的是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子。一入嬌蘭殿,那個單純靈動的女子便入了她的眼,與旁邊馮家姑娘的深沉陰柔矯揉造作不同,她單純率真,甜膩的笑容著還透著幾分孩子氣,這樣的女子怎會有那麼歹毒的心思。
「玉青那孩子我見過,不像是會下毒之人。」語氣微頓,又道,「況且,如果她真有這份心思,只怕也不是簡單之人,又怎會留下這麼大一個漏洞,引著蕭大人往她身上查,且還如此湊巧的在她房里搜出藥粉。」
「本宮不管她是真的天真單純被人陷害,還是心思深不可測的故布疑局……這個委屈,她都必須得受著!」眼眸微眯,眼底寒芒迸射,「誰叫她是玉家的人。」哼!任心儀(任淑妃)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當她燕惋惜死了不成,竟敢明目張膽的往東宮送人!
初夏的夜晚有些燥熱,天邊明月高掛,浮雲間星輝閃爍。皎潔的月光灑下,落在莊嚴肅穆的官邸,為其添上幾分柔軟和人氣。
典雅精致的閣樓中,任顴禾收到宮里傳來的消息,不由橫眉怒眼,憤懣之下,掃落了桌上的硯台,沾得青磚地板一團墨黑,「哼,這就是玉 教出來的好女兒!蠢東西!」
「相爺,在下听說玉青姑娘聰明伶俐,單純機靈,應該是……受人暗害。」案旁站立著位青衣長衫男子,男子低垂著頭,發絲從耳際垂落,遮住面龐,讓人看不清容貌,只見他身形修長清瘦,身上帶著股文弱的生卷氣,文質彬彬。可細看之下,且又能感覺一股陰厲的深沉,背影更是透著歷經俗世的滄桑悲涼。
「單純機靈?哼,一個愚蠢的東西!她要是真聰明伶俐,就不會被人暗害。如果不是被人暗害,那更是蠢笨至極!在這個時候動手,還留著把柄,簡直是沒腦子。」任顴禾怒罵之後,略微抬頭,看著青年男子,面帶欣賞,「還好有你出的計謀,沒讓本相功虧一簣。如果本相真的將全部籌碼都壓到那個蠢女人身上,只怕本相這一次會輸得難看之極。」
「相爺謬贊,這些都是在下該做的。」男子躬身一禮,甚是恭敬,「當初相爺答應幫在下保父親一命,那在下這條命就是相爺的。別說是幫相爺出謀劃策,就是叫在下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義不容辭。」明明諂媚奉承的輕佻之言,可在男子說來卻透著鄭重,如同誓言般慎重。
「好好好!」任顴禾暢然大笑,走到男子身邊,倚重萬分的拍著他的肩頭,「粱耀祖,只要你一心為本相辦事,本相自是不會虧待你。等日後成了大事,本相許你侯爺之尊,再讓你父親月兌離奴籍。哦,對了,如果這次的事辦好了,本相就讓你母親月兌離娼籍。她現在雖然瘋瘋癲癲,可一直都惦記著你,這世上啊,有人惦記便是福。等你母親日後從了良,你就把她接回家好好照顧吧,她一個女人,哎……這輩子也挺不容易。」
男子抬頭,眉清目秀的面目赫然就是消失無蹤的粱耀祖。他復又垂頭,眼目中是極力隱忍的恨意,張了張嘴,卻是無聲。半響之後,他驀然跪地,只听他清朗的噪聲,「叩謝相爺的大恩!」
粱越湖犯的是殺頭大罪,如果是走正常程序,他粱家不止家產會被充入國庫,梁耀祖等子嗣也會被流放塞外。而如今粱越湖只被判了流放,粱耀祖更是相安無事,全憑任顴禾在背後保他。一個小小的馮雅,哪有那麼大的能耐,有能力改判一個三品大員的罪刑!
任顴禾也是看中了粱耀祖的才能,才費了大心思去保粱越湖,事後更是將粱母拿捏在手,也不擔心他粱耀祖生出異心。
刑部大牢。
馮雅帶著膳食,拿著任淑妃的令牌,來到刑部大牢門口。
大門處,一輛低調的青牛馬車停在小巷不起眼的角落,看著馮雅從馬車上下來,趕牛車的小廝提著個包裹匆匆過來,攔住她的去路。
「姑娘,我家老爺叫我過來跟您說聲‘謝謝’,說謝謝您去看我家小姐,還說馮大人有福氣,生了個如此有情有義的女兒。」
看著短衫小廝,馮雅輕蹙眉頭,先是不明所以的一頭霧水,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側身朝牛車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然後對著小廝道,「大人他客氣了。」
小廝見她明白了,撓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將手里的包裹遞給她,「這里面是些衣物,還請姑娘幫忙轉交給我家小姐。」說完便走回牛車,然後揚起鞭子,趕著牛車慢悠悠的離開了大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