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雷霆王府。愛睍蓴璩
東廂奢華的院子里,一位身穿綠衣荷葉邊的俏麗丫鬟用雕花銀盆端著些熱水,小心翼翼的踏上游廊。丫鬟穿過游廊走到一處廂房停下,斂了斂神色,恭敬的開口,「少爺?」
屋里沒有聲音傳出,房門卻緩緩開了。
丫鬟低垂著頭,老老實實的端著熱水進去,不敢抬頭亂看。
屋里,紗幔低垂,暗香縈繞。一座高山流水的屏風隔著內室,看不清內室的情況,卻見得室外的擺設極其奢華精致,地面鋪了層潔淨的白玉,因為是冬天,便又加了層上等狐狸毛皮制作的地攤,赤腳踩上去,極其酥軟。黃金雕成的地蘭花在屋角妖艷綻放,旁邊還放著架古琴,古琴木質細膩,做工精致,一看就知並非凡品。古琴旁放著一鼎精巧的小香爐,香爐里焚著香料,香氣隨著裊裊青煙飄散開去。
丫鬟愈發謹慎,小心翼翼的端著熱水饒過山水屏風走向內室。
內室中,檀木書桌前,三歲孩童肅穆而坐。孩童一襲錦衣華服,穿著極其貴氣,頸項邊的雪白狐裘圍脖將肅穆的小臉映襯得白女敕如花。孩童微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撲扇撲扇的,或許是因為天氣冷的緣故,鼻尖還帶著點粉紅,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小臉粉光若膩,柔然的小嘴紅艷艷的,真是可愛極了。
俏麗的小丫鬟痴痴的看著,心中母愛泛濫。天啦~少爺好可愛哦!怎麼辦?好像抱著親一口哦~嗚嗚,她以後要是能生出這麼可愛漂亮的孩子,死也瞑目了~
花痴得無可自拔的小丫鬟突然感覺一道凜厲的視線突然射來,雙腿一顫,趕緊收斂起星星眼,垂著腦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沉默不語。可內心的小人兒卻是哭天搶地︰嗚嗚,賊老天!為毛給了少爺一副可愛到爆的正太小臉,卻偏生按給他一個肅穆嚴謹的性子。嗚嗚~這樣一點都不可愛!
呈燁焱不愧是呈以墨的種,當他臉色一冷,那表情有多嚴肅,眼神有多犀利,看呈以墨就知道了。
漬漬,簡直是呈以墨的翻版!
燁焱冷沉著臉,深邃的黑眸一掃旁邊的丫鬟,隨後又低垂著頭,端坐著身子,拿著毛筆,謹慎而慎重的一筆一劃的練著字。
小丫鬟端著熱水默默站在他身邊,足足站了半個時辰,眼見著熱水都要涼了,可她卻不敢開口提醒他。嗚嗚,因為少爺不僅性子像極了她們王爺,就連脾氣也跟她們王爺如出一轍。要是惹怒了他,肯定沒好果子吃。
終于,在小丫鬟熱內盈眶中,燁焱放下毛筆。
丫鬟見狀,忙虔誠的跪在他腳邊,恭恭敬敬的舉著熱水盆,伺候少爺洗手。
「花舞去哪了?」軟軟糯糯的聲音中帶著股冷意。
「回少爺,花舞姑姑剛剛被朱雀大人喚去了。」
燁焱習慣這個時候練字,往日都是花舞端茶倒水的伺候,可惜臨時被朱雀叫去了。金環便自告奮勇的代替花舞來伺候少爺練字,誰知……心里那個悔啊。嗚嗚~早知道今天少爺心情不好,她打死也不會來。
燁焱蹙眉,「可知是何事?」
「听看門的侍衛大哥說,昨晚王爺傳了書信回來。奴婢猜想,應該是跟王爺有關。」金環笑盈盈的回道。然後拿出錦帕,雙手遞給少爺擦手。
听到母親傳信回來,燁焱的動作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接過錦帕,低垂著眼眸斂下閃爍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擦著手。
金環見少爺這樣,心里微酸。心想︰不管少爺的生活過得有多好多精彩,他心里只怕也是不開心的吧,因為母親不在身邊。從他每日都要到他母親的閨房去睡覺,便知道他是有多麼的想念他母親。
是啊,王爺這一走便是三年。王爺帶兵出征那會兒,少爺還那麼小,才剛開口說話呢。回想起王爺走的那天,金環就忍不住流淚,那天少爺可是哭了整整一個晚上。那麼小的孩子,一邊哭一邊喊娘,哭得人心都碎了。
「少爺,您別傷心,听守門的侍衛大哥說,王爺已經連續收復了兩座城池。再過兩三年,只等將魯城攻下將蜀賊趕出我們忘川,便可大勝榮歸。」金環小丫鬟出言安慰。
可就是她這安慰聲,讓燁焱本在猶豫的心立即下了決定。再過兩三年?!不!別說是兩三年了,就是兩三天他都等不了。自娘親走的那天,他便一直等一直等,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年又一年,不,他不想再等了。
夫子曾說︰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想要得到你想要的,必須得自己努力才行。
這三年的空等便很好的詮釋了夫子的話。想要見到娘親,等是沒有用的,只有自己努力才行!
「小瞳!」隨著燁焱一聲清喝,半空中,突然閃爍出一道碧色冷光!
隨後金環便見一條渾身碧綠的小蛇纏繞在少爺的手腕處。像是感受到金環的視線,小蛇轉過菱形的腦袋,眼中毒芒閃爍,朝著金環危險的吞吐著信。
金環嚇得花容失色,無措的連忙後退。這小蛇她見過,是少爺的寵物,她還親眼見這小蛇咬死過人。所以金環最怕這毒蛇了,要是它大爺一個不滿意,竄起來咬她一口,肯定會立馬回家見老祖宗。
「小瞳,睡覺。」燁焱寵溺的拍拍三花蛇的腦袋,這是娘親留給他的。所以他要出門的話,什麼都可以不帶,卻獨獨不能不帶它。而且,小瞳還可以保護他。
想清楚後,燁焱就起身收拾東西。衣服,銀兩,必不可少!
金環就這麼傻愣愣的看著她家小少爺收拾行囊,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的問,「少爺,您要做什麼?」
燁焱只拿了兩件歡喜的衣服,然後拿了大量的銀票,衣服沒了還能用錢買,錢沒了卻不能用衣服換。所以多拿些錢肯定沒問題!
听到金環的問話,難得好心的回她,「離家!」
「……」金環在心里默默將這‘離家’二字念了好幾篇,突然,腦子開竅了,驚愕著臉,跳起腳來尖叫︰「出走!」
可不是,離家後面便是出走。俗稱︰離家出走!
看少爺這樣子便知道他不準備告訴王妃娘娘或是朱雀大人,而是要默默的離家出去。瞬間,金環哭了,內流滿面︰「少爺,可否容奴婢去向王妃娘娘稟告一聲?」嗚嗚嗚~,她怎麼這麼倒霉啊,輪到她伺候的日子里,少爺要離家出走,還被她目睹全部過程。嗚嗚~少爺要是成功離家出走了。王妃肯定第一個拿她問罪!嗚嗚~少爺要是因為她的告密而致使離家出走的計劃失敗,那第一個倒霉的肯定還是她!
燁焱微微眯起眼,愛憐的模著手腕上已經纏繞成鐲子形狀的三花蛇,陰森森的看著她,「你去試試?」
哪敢啊?!
金環被他這滿身煞氣嚇得都快暈了,雙手做捧心狀,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少爺,可否容奴婢先撞暈了您才走?」嗚嗚~到時候王妃娘娘追究起來,就說是在阻止小少爺離家出走的過程中,被少爺用花瓶敲昏的,這樣王妃娘娘就會看在她受傷的份上對她網開一面從輕處理,甚至可能、也許還不會追究她的責任呢。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干!
「本少爺正缺個洗衣做飯的丫頭!」燁焱包袱往金環懷里一扔,拋下二字,「跟上!」
金環傷心欲絕︰「……」嗚嗚~這是天要亡我的節奏麼?
燁焱帶著一臉哭喪樣的金環避開府中的下人一路直往後門而去。看守後門的是兩個青衣侍衛。
「少爺!」
兩人見燁焱走過來,趕忙行禮。心里有些疑惑,少爺來後門作甚?
「恩。」燁焱神色冷淡的點頭,然後踏出門。
見少爺輕輕松松的出門,金環目瞪口呆,離家出走不該是在夜黑風高無人防備的夜晚嘛?好吧,即便是不在晚上,可也不能這麼大搖大擺的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出門啊?好吧,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出門也就算了,可為何那兩個看門的也不出手攔攔!?這可是王府的寶少爺,王爺的命根子,王妃娘娘的心肝寶貝兒,在沒有侍衛丫鬟隨從的擁護下,就這麼出去,萬一出了什麼好呆,你們兩個狗奴才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于是,金環姑娘森森憤怒了,「你們兩個怎麼看門的,少爺獨自出門也不叫人跟著,萬一遇到歹人……」
「金環。」燁焱陰沉沉的開口,模著手腕上的三花蛇,暗中威脅道︰「金環,你娘死了不是要回家戴孝守靈嗎?還不快點!」
一听燁焱說話,金環就泄氣了。委屈的抱著包袱,心里將他給罵了千百遍︰你娘才死了你娘才死了你娘才死了……
兩個侍衛被金環的話點醒,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對著燁焱恭敬問道,「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眼看這天氣要下雪了,要不要屬下去稟告王妃娘娘一聲,然後再派些侍衛跟著您?您一個人出去實在太危險了……」
燁焱也不慌,神色淡然道︰「不用去告訴祖母,有金環跟著就好。再說,我們也走得不遠。金環的娘上山砍柴的時候摔下山摔死了,她回去給她娘戴孝,本少爺好奇,也跟著去看看,天黑前就回來。」
「那、那好吧。」侍衛可不敢阻攔主子的路,既然主子都說不用人跟著,他們便不再說話。其中一人本有些疑慮,可當看到金環一副死人喪的臉,便打消了心頭的疑惑。
「少爺,天要下雪了,你要早去早回啊。」然後燁焱就光明正大的帶走金環出了府。
燁焱走了幾步,突然停腳,狠狠掐了金環一下。金環姑娘被無良的少爺突然襲擊,且還是揪得腰間那細膩敏感的小肉肉,頓時驚呼出聲,「啊!」
驚呼聲引來那兩個看門侍衛的目光。
金環在少爺森然的目光中趕忙捂住嘴,淚眼汪汪的盯著他。
燁焱余光瞥見那兩個侍衛欲過來一探究竟,目光一轉,朗聲道,「金環,叫你平時多鍛煉身體你不停,看吧,如今走兩步路就喊腳痛,連少爺我都比不過。得了,本少爺心好。走,我們去東市買輛馬車……」
聞言,兩個侍衛放下心,又老老實實的看守起門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一個侍衛突然驚呼,「遭了!」
另一個人問,「怎麼了?」
那個侍衛機警,突然想到,「花舞姑姑是少爺的貼身奴婢,不管少爺去哪兒,花舞姑姑都會跟著。而且,但凡少爺出府,朱雀大人也會跟在少爺身邊保護少爺的安全。剛剛少爺出門,身邊就只跟著金環小丫頭,你說這其中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少爺不都說了嘛,他是沒見過死人,所以跟著金環回家看看。」
「還是不對!你可有發現金環手里還帶著個包袱?」
「這有什麼奇怪的,金環死了娘,要回家守靈,當然要帶些換洗的衣物。」
「可少爺說天黑就同金環回來。」
說到這兒,那人也終于發現不對勁兒了,大急,「怎麼辦?少爺都走了半個時辰了,要是出個什麼事,我們萬死難辭其咎啊。」
稍微警惕些的侍衛鎮定道︰「你在這麼守著,我去稟告王妃娘娘!」
……
「什麼!焱兒不見了!」景陽公主得到消息,嚇得臉色慘白,差點暈厥過去。
雲謚眼疾手快的扶著她坐下,趕緊命人端來一杯壓驚茶,「主子,您別激動,為今之計是先招人進來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快快,快叫那侍衛進來。快叫他給本宮滾進來!」景陽急得手指輕顫,她就這麼一個寶貝金外孫兒,要是出個好歹,可叫她怎麼跟女兒交待喲!
那侍衛進屋,跪地訴說著後門的經過,「……王妃,少爺說天黑就回來,且不讓屬下們派人跟著,所以……」
「所以你們就放心讓他一個小孩子走了!」聞言,景陽大怒,「混賬東西!」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跪在堂中的侍衛扔去。
而此時,老管家拿著信封匆匆來報,菊花老臉滿是焦急之色,「王妃,大事不好了!小少爺留書出走了!」
景陽急忙沖上前搶過他手里的書信,顫抖著手打開一看,氣得腦袋一暈,就這麼昏死過去。
王府頓時一片大亂。
「王妃?王妃——」
「快請大夫,快去請大夫啊——」
「快去請朱雀大人過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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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累著了~姑娘們讓我歇息一天哈!今天就四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