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立碑大典整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依然凌冽的寒風吹不散百萬軍民心中的狂熱,曙光映照下的眼神中浮現著猶如鳳凰欲火重生般的火焰。
數十萬將士被各營將校帶回所在軍營,心情激動的百姓們也平復下來,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情,生活總是要繼續。邯鄲城快速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只是在其中多了一絲莫名的味道。
下了城樓準備回城衛府看看,眼尖的李御見到信陵君上了一輛華貴的馬車,那馬車上的玄鳥標志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正是趙國王室的專用座駕。
四國聯軍離開趙國之後,交出軍權、滯留邯鄲的信陵君也宣告了‘竊符救趙’的事跡再不是秘密。
不過數日,信陵君仁義之名傳遍天下,那如日中天的威望使得他更是難以回國。
為了表達對信陵君的救國之恩,趙王頒下了豐厚的賞賜,府邸、美人還有封地,可以說比之信陵君在魏國之時絲毫不差,甚或猶有過之。而趙國群臣對這樣的賞賜並沒有什麼不同的聲音,君王厚賜,本就是此時之例,要不然如何讓士為知己者死。
帶著親衛經過信陵君的馬車時,一陣微風帶過,車窗上的紗簾被輕輕吹起,李御眼角瞥了一眼,那里面嬌美的人兒讓他的心神莫名一顫。
胯下的戰馬帶著他不斷往前,李御回頭深深望了一眼那輛馬車,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抑郁之氣,回蕩在心中不吐不快。狠狠一夾馬月復,身下的戰馬吃痛叫了一聲,帶著李御快速向前奔去。
「見過城尉。」眼見平時微風襲面、寬厚待人的城尉一臉冷峻的模樣,城衛府中的人都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沒有理會底下人的行禮,李御回到他獨自所屬的辦公間之後,隨意拿起一卷竹簡看了起來,結果心情更是郁悶,狠狠地把竹簡扔到了地上。
「去王宮。」
立碑大典已經結束,李御在城衛府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今日更是無心辦公,就提前去王宮看一下太子啟的功課。
「呼…」
走出城衛府大門,坐在馬上被冷風一吹,李御深深呼出一口氣,郁悶的心情緩解了一點。
靜下心來想了想,李御對自己突然產生的情緒也感到有點莫名其妙。貌似他跟她也僅僅見過幾次面而已,甚至兩人之間的關系並不是太融洽,怎麼會讓他的心神差點失守,難道只因為她那嬌美的容顏和高貴的身份,還是他心中那比之他人更甚的佔有欲。
城衛府離王城並不是很遠,騎馬片刻便到,李御望著那高大不輸邯鄲城牆的王宮城牆,壓下心中的郁郁之氣,把那些雜念拋了開去。
「凡有地牧民者,務在四時,守在倉廩。國多財,則遠者來,地闢舉,則民留處;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上服度,則六親固。四唯張,則君令行。故省刑之要……」
站在門外,李御就听到了太子啟的讀書聲,暗暗點了點頭。這段文字他也拜讀過,正是《管子》的牧民篇。
其實對于太子啟的教育問題,趙國群臣也是頗有微詞。堂堂一國之儲,豈能任由李御一介武夫獨自教導。不少大臣曾數次上書趙王,及早立太子傅,但趙王皆未理睬,沒有任何動搖。
在李御之前,趙王丹已經為太子啟請了不少先生,也曾拜過數位太子傅,只是頑心未失的太子啟都不想讀書,把那些個太子傅都給氣走了。至今唯有一個兒子的趙王丹對太子啟自然是備加疼愛,見此也沒有太過強迫于他,想著兒子長大一點自然會變得懂事。
直到李御出現,見到太子啟奮發學習的趙王丹自然是大為高興,考較了太子啟幾次都是大有長進,讓趙王丹的心里滿意異常。事情如此,趙王丹可不想再立什麼太子傅,橫生枝節,誰知道到時候太子啟又會不會故態復萌,目前有李御這個太子師便夠了。
「李師李師。」
沉思著的李御被一陣腳步聲驚醒,往房間里面一看,太子啟已經跑了過來,後面跟著一個小跟班公子盤。
「見過先生。」模了模太子啟的頭,李御對著走出房間的老先生行了一個禮。
「老夫見過將軍。」
「不敢不敢。」
李御連忙扶住要行禮的老先生,對方可是名揚稷下學宮,與荀子、鄒衍齊名的法家代表,為了請他出山教授太子啟,花費不小。這還是看到趙王丹親自修書相請,加上教授的是太子啟,老先生才會不遠千里而來,趙王丹對他也是禮遇有加。
「老夫告退。」也沒怎麼客氣,慎明就帶著兩個等候在一旁的小廝離開了,氣度非凡,不愧是一代大家。
問了一番太子啟和公子盤的功課,李御就帶著他們去練武了,兩個小家伙高興地跳了起來,根本就不在意練武的苦累。
和讀書相比,趙啟和趙盤兩人寧願練武練得累一點,那個可是男子漢的驕傲。
「將軍。」
正看著太子啟和公子盤打拳,一個身著將領盔甲的宮衛走了過來,恭敬地向李御行了一個禮。
「貢都尉,你現在應該稱我為宮尉了。」李御笑著拍了拍貢廣的肩膀,言語間透露著親近。
「將軍永遠是屬下的將軍。」自小在邊疆長大,跟隨李牧、又和李御亦兄亦有的貢廣對于當今的趙王沒有多大的歸屬感,他生平只認李牧父子兩人。
沒有再說什麼,李御無言地看向北方,那里不知有多少與他相識甚深的同袍埋骨邊陲,能活下來的不多了。
前幾日,黑衣宮衛重新招滿之後,趙王征詢了李御的意見,李御把驍騎營的都尉貢廣推薦了上來,趙王沒有多考慮便同意了。
相較于普通騎兵營的都尉,宮衛軍的都尉差不多高了半級,月俸更是憑添五層。而且宮衛軍的都尉可是領兵五千的將校,所帶之兵皆是騎兵,普通騎兵營的都尉領軍不過一千,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雖身處宮尉一職,李御也知曉自己不可能隨時注意王宮之事,現在安插進來一個貢廣,能讓他對王宮的控制更為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