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雍城之戰(一)
「老丈,走好。////////」
「大丈夫走好。」
收下剩余的一金,船家臉上堆積的笑容讓溝壑更甚,雙手用力一撐竹竿,漁船順流而下。他要去下邊的扈城渡口將漁船賣出,再坐馬車返回號山,來年開春之日可再造一船,順便多買幾畝田地,讓家中殷實一點。
重新站在實地之上,有些頭暈的王翦忍不住跺了一下雙腳,關中長大的他還是不適應坐船,不過此行也算是小有所獲。
「不知先生是否王氏?」看見那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下船,日日在渡口恭候的上大夫陸誠有些疑慮地上前問道。
「嗯。」點了點頭,王翦的眼神看向一身紅色華服的陸誠,眉頭不禁皺了一下,這里可是韓國之地,如此招搖,真當韓氏可欺。
「我家先生已在安城等候多時,先生請隨我來。」得到王翦的確認,陸誠心里松了口氣,等待了五日總算是等到了。
安靜地坐在外表普通、內飾豪華的馬車之上,陸誠觀察著對面的王翦,其能力不得而知,然則他對于王翦孤身前來的膽量和氣度很是佩服。
身為魏王圉的心月復大臣,陸誠知道的比尋常人多,在武安君攻略六國的過程中,守御後方的王翦便已經進入了魏國君臣的視線,只是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蓋因武安君之名太甚。而此次諸國合計,齊楚魏燕想要將秦國綁上此次的戰車,特地向秦王稷要一統兵之將,秦王稷出人意料地派出了王翦,讓諸國君臣不得不重視起來,畢竟此人絕非庸才。
在諸國君臣的印象中,秦王稷已是垂垂老矣,王翦乃是秦王留給繼任者的將領,當然,諸國君王更加關注王、司馬靳諸位戰功赫赫的老將。不過此戰之後,田單諸國權臣已然準備將王翦打造成另一位武安君,不管王翦的能力如何,這是諸國以後合縱的基礎。真正將王翦視同于武安君第二者,世間不過李御一人,連極為重視的平原君都只是認為王翦不過帥才之資。
經過一日的顛簸,馬車進入了魏國的關隘,馳道的狀況立馬好了起來。陸誠細心地發現,不管路上多麼顛簸,王翦一直閉目養神,神色間沒有任何的變化,讓他心下一凜,此人心性非同一般。
從垣關至安城不過半日之途,王翦踏下馬車之時,看著前來相迎的人,雙眼不禁一眯,齊之田單,魏之宿謙,楚之昭熠,三軍主帥齊至。
「見過王將軍。」田單三人同時對著王翦拱手為禮。
「勞煩諸位將軍相迎,翦榮幸之至。」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王翦肅然的臉色看上去有些僵硬,讓人一見便知非是善于交際之人。
「將軍請。」
在田單諸人相邀下,王翦率先走向魏軍主帳,齊楚魏二十八萬大軍之權盡付其手。
「聯軍換了主帥?」看著手中的情報,李御驚疑地說了一句,腦中快速轉動,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秦國也不甘寂寞了。」接過那絹帛看了看,王繚隨意地說道。
在王繚看來,齊楚魏諸國不將秦國拉上戰車是不可能的,但秦王稷也不是傻子,急需休養生息的秦國不可能主動參與進這場交鋒,不然被友軍坑了都不知道,這年頭國與國之間可沒有什麼信譽可言。而這樣派出將領參與乃是最有利于秦國的策略,既能表明秦國的態度,也能避免秦軍的損失,至于是哪位將領,根本就不用去關心,齊楚魏三**隊的統帥不可能將兵權真正付與其手。
「若是由秦將王翦統帥,先生應小心為是。」不能探听到秦國派至聯軍的將軍,李御有些不安。此時他倒是懊惱潛龍衛的能力,看來要讓夏鴻加大投入方是,他也不想想當初追加一萬金用于潛龍衛之時是如何的心疼。
「王翦?將軍放心,繚會注意便是。」听到這個名字,王繚腦中閃過秦軍中的將領名單,點了點頭。
看到王繚沒有重視起來,李御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忍了回去。反正秦國派往聯軍的將軍不一定是王翦,那可是秦王稷留給他的繼任者最大的遺產,即便是王翦親至,聯軍的三位統帥也不可能真正地將兵權交出去,他有些杞人憂天了,誰讓這是他第一次統領數十萬大軍作戰。
「如此,一切依計行事。」李御看著席案上的地圖,目光落在雍縣之地,嘴中低喃了一句,希望不要出現意外才好。
「閣主,已探听清楚,秦軍派至聯軍之將乃是王翦。」
楚國壽春城中名列第三酒樓的萬壽閣頂樓中,一位精神爍爍的白發老者恭敬地站在那里稟報著剛剛得到的情報。
「龍伯,那兩萬秦軍現在哪里?」看著遠處那巍峨的楚王城,王蓉平淡地問了一句,仿佛對王翦出現在聯軍之中毫不在意。
「閣主恕罪,兩萬秦軍自封陵渡消失之後,再無任何情報傳來。」說起這件事情,王龍的臉上冒出了一絲冷汗,這可是關乎著重點目標的安危,兩萬秦軍足以影響任何一場大戰,何況那里面還有五千精銳騎兵和那位不世出的將才。
「罷了,秦軍若是想隱藏行蹤,也不是一件難事。」沒有責怪王龍的辦事能力,王蓉只是在心中嘆了口氣,秦國卻是難以監控。
「閣主,是否傳信少主,以防秦軍。」想起少主的安危,王龍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必,既然他要在這亂世有所作為,必要自己走出一條路。若是我等處處暗助于他,父親之願何時可成。」對于那個自傲的小家伙,王蓉也是有些無奈,只希望他快些成長,一些小敗反而能讓他更加成熟。如若他一蹶不振,那只能說明他的父親所傳非人。
「是。」點頭應是,王龍沒有再說什麼,只能暗自為少主擔心。
「公輸先生,那事如何?」收回投注于楚王城的目光,王蓉轉過身看向王龍身邊的中年男子。
「回閣主,法門、士門兩位執事已認同吾之計策,只等田充一亡,便逼迫田方讓出鉅子之位。」中年男子躬身回了一句,黑白相間的長發垂于肩頭,瘦長的臉型配合著那飄逸的黑須,顯得卓爾不群。若是齊墨鉅子田方看見此人,必然怒而拔劍,這位恭謹回話的中年男子便是掌管齊墨機關之事的制門執事公輸甫,在烏江之戰時讓所有鐵槍弩同時失效的機關大師。
「嗯,我為公輸先生引見一人,助先生掌管齊墨之事。」
點了點頭,王蓉輕輕拍了兩下手,一個長發披肩的青年男子走上樓來,那稚氣方月兌的臉上露著一股堅毅,直視的雙眼盡是一片漠然,配上身上黑色的麻衣,有一種漠世**之感。
听著那微不可聞的腳步聲,注意到青年男子赤luo的雙腳,公輸甫雙眼一眯,這是一個真正的墨者。
「見過閣主。」抱拳招呼了一句,青年男子的身子依然筆直地站在那里,猶如一把鋒利的劍器。
「公輸先生,孟興可助爾掌管齊墨。」對于青年男子的傲然,王蓉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仿佛對方的自傲是理所應當之事。
「如此勞煩孟先生了。」听到王蓉的話,公輸甫對著孟興點頭示意了一下,把心中的疑惑壓了下去。
轉頭看向公輸甫,孟興漠然的眼神恢復了些許光彩,微微點了點頭,便沒有了任何動作,讓公輸甫不覺有些氣惱,臉上卻不動聲色。
清晨,金烏的光芒懶洋洋地灑落在卷陵渡口,已然變淺的大河河面上,近百座可供雙馬並騎的木橋架設其上,一隊隊帶甲兵士從大河南岸進至北岸。此時的大河北岸已有數個龐大的方陣聚集,大致有數萬之眾,源源不斷地步軍甲士讓那些個方陣不斷擴大。
「按此行進之速,我三十萬大軍一日便可渡過大河。」看著龐大無比的行軍隊伍,宿謙有些自得,那些木橋可是他軍中的工匠三日之內架設而成。
「墨家之能,果非一般。」對于這樣規模不小的工程能如此迅速地完成,昭熠感慨了一句,內心里對墨門也是渴望非常。
「王將軍,不知大軍渡河之後,應如何行事?」看著一旁沉默不言的王翦,田單征詢了一下他的意見。
「穩進,直攻。」簡單地說了四個字,王翦便不再言語,反正他也知道其余諸人對他的意見並不是很重視。若是由他指揮大軍,王翦相信此戰結果已然注定,可惜他只是一位秦將,何況這三十萬大軍也不是驍勇無敵的秦軍甲士。
「王將軍此言在理,然則我大軍盡是精銳,又數倍于趙軍,應速戰方是,不給趙軍反應之機。」對于王翦的建議,宿謙反駁了一句,他可不想讓這場大戰拖延下去。要知道三國聯軍大部分的糧草都是他們魏國供給,加上共城、孟門的二十萬大軍,魏國此時的後勤壓力很大。若是此戰拖延太久,魏國的局勢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必要的變化,他這位剛剛被魏王晉升的上將軍也會顏面盡失。
「上將軍,王將軍所言不差,趙軍強橫,我等應小心為上。」田單對王翦可是很看重的,畢竟對方可是秦王稷留于下位秦王的軍中柱石,領兵之能絕對屬于上乘。
「王將軍之意雖好,然趙軍意欲與我大軍決戰,如之奈何?」接過弟弟送上來的情報,昭熠笑著揮了揮手中的絹帛。
上黨趙軍出高都,兩萬駐于天門關,八萬進至雍城,決戰之意昭然若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