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等不是外人。賢弟以後但有吩咐,為兄一定竭力而為。」感激地看了李御一眼,韓闖自然知道這是李御為他爭取奔走的,要不然趙王丹豈會以君侯之位待他,那可是君侯之位啊,人臣之極。
「兄長言重。」看公子闖的這番表態,李御知道對方誤會了,不過他也沒有去辯解。能被一位可能繼任君王的公子感激,可是一件對他有利的事,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用到。
接下來的時間,公子闖頻頻敬酒,而公子覺看向李御的眼神也親近了許多。即便對他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能讓荀況先生看中,但能結交有如此大能量的少年將軍,公子覺也覺得是一個不錯的好事。他拜入荀況門下,不就是為了增長學識,以後好報效韓國,這位少年將軍必是一個強大的助力。
很快,公子闖和公子覺就醉了,而喝茶的李御只是肚子有些漲而已。
「不用送了,我等自己回去便是。」朝著李御揮了揮手,在侍女的扶持下,公子闖和公子覺搖搖晃晃地走下了玉階。
原本也要離開的李御听到一陣幽然的琴音,不覺停下了腳步,看向那四根龐大雕龍玉柱圍繞的舞台上,與上次同樣的一襲白衣映入他的眼簾。
站在玉階之上,李御閉著眼楮感受著那道不盡的寂寞,一曲終了,讓他回味無窮。
「不知可否請蓉姑娘上來一聚。」回過神來的李御對著身旁的侍女說道,他不喜歡這樣的場所,也對這里的女子沒那麼大的興趣,但這位蓉蓉姑娘除外。上次的談話讓李御頗為盡興,無論他說些什麼超前的言論,這位蓉蓉姑娘都能接上去,實在是太難得了,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紅顏知己。
「諾。」雖然對李御口中的‘姑娘’稱呼有些奇怪,侍女卻是明白了李御意思,去一旁拉了拉牆上的玉帶,通知下邊的人。
很快,一位抱著七弦琴的白衣女子緩步走上樓來,抬頭看見李御正在玉階的盡頭等著她,明媚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婉的笑容。
「蓉蓉姑娘的琴音,御聞之有若站在高山之巔,孤廖寂寞,不知御是否有幸,能陪蓉蓉姑娘一觀山川秀麗。」看著這位空靈秀麗的女子,李御有些不忍褻瀆那份清淨,連說話都變得文雅了許多。
「山巔風大,不知將軍能否為蓉蓉遮風擋雨?」听著李御有趣的比喻,蓉蓉嘴角微微一翹,聲音中難免一絲揶揄。
「若是爭天斗地,御或許不能。然僅僅遮風擋雨,御自認尚可。」一手撫于胸前,一手別于身後,李御擺了一個自以為很帥的造型。可惜沒有什麼微風吹來,要不然來個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絕對能俘獲佳人的芳心。
「那蓉蓉陪將軍一程又何妨。」
見李御英武中帶著點士人味道的氣質,矛盾卻又那麼自然,蓉蓉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蓉蓉姑娘請。」
重新踏入金一閣,原先有些狼藉的房間已被清理干淨,那濃郁的酒氣消失無蹤,李御伸手一請,跪坐在主位之上,正好面對琴台。
將那把傳自文王的七弦古琴隨意地放在琴台之上,蓉蓉淨了淨手,跪坐在琴台之前,素手一撥,琴音寥寥,回蕩在房間之中。
沒有像其余貴族一樣正襟危坐,李御拄著手隨意地拿著茶盞品嘗著,他和蓉蓉萍水相逢,卻猶如認識了許久一般,自不會在那些煩人的禮節。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一曲听罷,李御拍著手感慨地說道,將腦海中為數不多的詩句說了出來。對剽竊後人的佳作,李御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那些名留千古的佳作不被剽竊實在是太沒天理了。
「多謝將軍夸贊。」
對于李御奇特的言語,蓉蓉也有了一定的免疫,何況驚訝過後,她反復咀嚼一下,便覺得這樣的詩文確實別樹一幟,听著讓人覺得無比的唯美,想來又是這位將軍的獨創。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那為了將軍的實話,蓉蓉為將軍再奏一曲。」
不知不覺,時間悄然而逝,待李御再喝完一壺茶之後,方才發現,他和蓉蓉聊得太過投入,已至亥時。
「天色不早,御便告辭了,下次得空,再來找蓉蓉姑娘一聚。」想起自己已是成婚的人,李御也不好太晚回去。按照三位嬌妻的安排,今晚他可是要和公主瀅同房而睡的,何況在外捏花惹草可不是他的風格,他向來都是直接將對方納入房中,不會搞什麼婚外情。
「如此,蓉蓉送將軍。」見李御要走,談興正濃的蓉蓉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卻沒有挽留,她和李御有著難言的默契,自不會讓對方為難。
看著李府的馬車消失在白雪之中,蓉蓉轉身回到金一閣,來到方才李御坐的的位置上,再在那殘留著茶葉的銀壺中倒滿了熱水,緩緩倒出一盞茶。
品味著那已變淡的茶香,蓉蓉的嘴角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夫人還未歇息?」
來到公主瀅的房中,李御看著依然在燈火下看著竹簡的嬌妻,心里有一種感動彌漫。
「夫君回來了。東兒,去將溫著的肉粥端來。」親自迎上去將李御身上的大氅除下,韓瀅吩咐了一下自己的女婢。
「來,陪為夫吃一點。」
其實在天一閣中,李御吃得很飽,不過他知道公主瀅等了這麼久,應該有些餓了,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女人受一點點委屈。
「是。」
原本想走到席案對面坐下,韓瀅卻被想到自己被李御拉到了他的身上,整個身子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來,為夫和夫人吃點。」將公主瀅抱在懷里,李御享受著細柔的嬌軀,在小嬌妻的耳邊說了一句,順便親吻了一下那紅彤彤的耳垂。
「嗯。」
這樣的姿勢讓韓瀅感到無比的羞澀,還有著難以名狀的幸福感,只是在敏感的耳垂被親吻之後,她的整個身子都發熱起來。
不知怎麼地吃下了一碗肉粥,連怎麼躺到床榻之上都不太清楚,韓瀅回過神來的時候便已發現自己縮在李御的懷里,一陣困意襲來,她在溫暖安心的懷抱中沉沉睡去。
白雪依舊不停地撒向大地,大河之畔,齊趙交界之地,幾點火光于夜色中閃爍,在雪白的大地上有些耀眼。
一個規模不小的營地豎立在大河邊的曠野上,數十個營帳井然有序地排列著,還有一輛輛貨車用麻布遮蓋著,排列在營地周圍組成了一個簡易的欄柵,一隊隊身著盔甲的護衛在營地四周巡邏。
在一個小小的火堆旁,五個人圍坐著取暖,冬日的寒冷和紛飛的大雪讓他們的精神很是萎靡。
「忠大哥,你說還有幾日方能回邯鄲?」坐在火堆旁,將手放在火邊取暖的小光問著一旁的副領隊,即便身上穿著厚實的衣物,他依然感到無比的寒冷。可惜那真正御寒的羊裘是管事們的專用,他這樣的小護衛根本就沒資格穿,也買不起。
「是啊,忠大哥,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快被凍死了。」其余幾位護衛也是抱怨著說道,這樣的大冷天,即便是躲在營帳中也是有點吃不消,哪里像管事和領隊一樣有炭火取暖,有羊裘大被蓋著。
「快了,過了這大河便是趙境,上了馳道,不過三日便能到達邯鄲。若不是雪勢過大,兩日便可到邯鄲。」哈了哈手,陳忠拉緊了鎧甲里面的衣服,心里暗罵著那幾個作威作福的商隊管事。
陳忠可是知道,此次運送的貨物里有好些羊裘,連上等的麂裘也有好幾件,即便是價值千金的貂裘也有一件,其中一部分還是那幾位管事和護衛領隊的私貨。他花費了所有的積蓄,也才買了兩件羊裘,根本就舍不得穿,那是他準備帶回家給妻女的禮物,而昂貴的麂裘,他是想都沒想過。
「三子他們回來了。」見到另一隊巡邏的兄弟回來,小光喊了一聲。
「走吧,我們去走一圈,省得把腳給凍僵了。」站起來跺了跺冰冷的腳,陳忠再次暗罵了一句。要不是這次運送的貨物貴重,他都懶得出來巡邏,陳忠可是知道上一次主家的商隊被盜賊突襲,損失了數萬金,而這次的貨物不下十萬金,一旦有失,他絕對沒好果子吃。
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五個人替換了那隊剛剛巡邏回來的護衛,在營地周圍巡邏起來。
走了一陣,身體有些暖和起來,陳忠的頭腦清醒起來,暗自計算著此次的報酬。粗粗估算一下,他這一趟也有個十金的收入,足以讓家里過一段安生的日子,還能換一座大點的院子,女兒可是抱怨著沒有蕩千玩呢。
正當陳忠幻想著美好生活的時候,一陣低沉的尖嘯聲響起,在戰場上養成的習慣支使下,他瞬間趴在了雪地之上。
「小心。」
剛剛喊出來,陳忠便听到幾聲沉悶的撞擊聲在耳邊響起,繼而傳來四個重物倒地的聲音,連申吟聲都沒有發出,他知道手下的四人都已喪命。
沒等他爬起來,更加嘹亮的尖嘯聲響徹耳際,一聲聲慘叫聲傳遍整個營帳,在這背靠大河的曠野上傳得很遠很遠。
這個時候,陳忠自然知道商隊遇到了賊匪,而且是有著軍中利器的賊匪,只是他從未想過偷襲的賊匪竟然有如此多的弓弩,簡直就是一只常備軍千人隊才有的配備。
面對武力如此強悍的盜賊,陳忠已經能想到商隊的結果,如此深夜,一千的護衛大半在沉睡之中,根本毫無抵抗之力,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唯有一條路,那便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