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萬一是傷口感染怎麼辦?」木槿宸皺眉,不由分說的彎腰再次抱起她。
「木槿宸,我才剛從醫院回來。」楚安然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我肚子好餓,你去熬粥好不好?我睡一下,就一下。」
終于,木槿宸還是將楚安然放在了沙發上,轉身進了廚房。
***
「嗯。」木槿宸從頭到尾就那麼一個字,安妮還來不及說再見,這頭就已經掛了電話。
似乎離開好久了,如今終于回來了,一直以來總覺得四處飄零的心總算定下來了。
「安然,伯父伯母那邊我已經向他們解釋清楚了,你放心,那樣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木槿宸顯然也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將楚安然伸手攬在懷里,淡淡的自責。
「甜的?」楚安然用調羹舀了一點,本來舒展的眉立刻皺成一團,苦著臉問木槿宸︰「你知道鹽和糖的區別嗎?」
「楚安然——」陳林楠出聲叫住她,此刻的他再也不如初見時那麼張揚冷漠,「他沒事。」
木槿宸抬起頭隨意的看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多少頁?」
「看了就快簽字,要不他又得說我連小事都做不好了。」陳林楠沒好氣的將文件夾摔在她懷里,這個女人太敏感,一絲一毫的不對勁都讓她疑神疑鬼。
走道上很安靜,只有敲門聲伴隨著她時輕時重的呼吸,她明明看到窗戶那里有個人影閃過,是看錯了嗎?
「張沿,我發現你最近廢話越來越多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八婆?」木槿宸沉了聲音,兩頰卻不自然的升起了一絲紅暈,像是要掩飾什麼,語氣更是不耐煩的沖著他吼︰「干脆當女人得了。」
「我沒事,阿宸,我想四處逛逛,可以嗎?」
楚安然和商研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腳步,腳心剛開始長女敕肉,這樣小跑著,腳心又開始疼了,她咬著牙堅持,從接機口到停車場這麼長的距離,她硬是沒坑過一身,額來于將然。
楚安然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戒備的看著他黑沉的眸子,那里面太過深沉,除了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楚安然不敢想,前些日子的種種讓她對他父親的手段望而生畏!
楚安然只是膛目結舌的盯著他一開一合的唇瓣,一個字都沒听進去。
「就這樣不停的攪動,然後用小火熬上一個小時就可以了,起鍋的時候可以放上蔥花,那樣更香些。」
「我不能回去。」
可是,他這是什麼表情?
「他帶他母親去了美國,你看合約二十三條,你只是暫時管理,等他回來,你是要還給他的。」陳林楠平靜的說,那種憂傷再一次浮現了出來,「伯母的精神出了問題,他帶她去美國了。」
「OH,NO,宸,這是不對的,張家就等著我傳宗接代呢。」張沿夸張的大叫,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可是,我怎麼知道瘦肉粥怎麼熬。」
用他的話來總結,楚安然就是小學沒畢業的家伙,這木氏的財務要真交到她手上,木氏每年年底的股東大會就得發展成算賬比賽。
「你也喝過,怎麼不會熬?我連生的肉長成什麼樣都沒看過。」張沿大叫,「你怎麼不打電話回木氏莊園問你們家的管家?」
「什麼對不起?」木槿宸疑惑的挑眉。
「我數學不及格。」楚安然吶吶的回了一句,她是文科畢業,對理科這種費力的科目更是一竅不通,考試都只有照抄的份,尤其是數學更是她的弱點。
「好。」木槿宸點頭,他知道這其中有多艱辛,所以,也不勉強她。
「你要為我煮一輩子的粥。」木槿宸喝了一口粥,眉頭一挑,「怎麼是甜的?」
找了很久,才終于在櫥櫃下面找到了米袋,不怎麼熟練的將米倒進炖湯的砂鍋里,想了想又將米倒出來,在砂鍋里加滿水,然後打燃爐灶,藍色的火苗將砂鍋外面的水珠烤得‘吱吱’的響。
楚安然無語,結果,她吃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甜的瘦肉粥,那味道當真讓人終身難忘!
「是。」
他又皺著眉看向倒出的大米,裝進碗里過了次水,覺得不干淨,又用筷子攪了了圈,才把水倒掉!
「不用了,我只是好久沒回樊城了,想隨便逛逛,還想回去看看父母。」
「今天睡了一天,現在都沒睡意了。」
「什麼?」楚安然被這個消息驚得不可置信,哪怕是木氏這樣的跨國企業,財政也是由著自己人把持著,而且,一直以來都很平靜,木槿宸突然安排她進財務部,這一石激起的何止千層浪,簡直是驚濤駭浪!
木槿宸的手輕輕一頓,許久,才嗓音澀然的應︰「好,需要我讓司機陪你嗎?」
「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和他抗衡。」木槿宸勾了勾唇角,真是悲哀呢,明明是皆大歡喜的婚姻大事,落到木家,卻比打游擊戰還辛苦。
「暫時的?」楚安然再次確認。
「他走了。」陳林楠臉色憔悴的看著她,直到楚安然臉上的欣喜漸漸萎靡了下來,才遞過手中藍色的文件夾,「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
他的眼里那麼明顯的傷痛和無奈深深的刺傷了她,楚安然抬起手,才發現手已經顫抖得不能自己了。
「啊?」楚安然急忙抱住他的脖子,「看什麼書。」
「張沿,我覺得你就嫌女人太煩,要不,我幫你一把。」木槿宸說的咬牙切齒,鍋里的水已經冒起了泡泡,一個個從下面升騰起來。
「我記得前面八頁都是讀者對這本書的評價。」木槿宸懶懶的靠在椅背上,神態安然的看著她,直到看得楚安然心虛的低下了頭。
「是,難道你想獨吞。」陳林楠審視著她,他當然知道她不可能有這個想法,但是看到她不相信的眼神就是想逗逗她。
是了,只有掌握了財政,才有機會和父親叫板,趁著法國公司這邊股東出現問題,父親沒空理會他們的空隙,將財政握在自己手上!
「嗯。」
「瘦肉粥」張沿的話猛然間頓住,似乎咬到了舌頭,痛的齜牙咧嘴的大叫一番,才終于不確定的問︰「你要熬粥?」
「總裁,我是安妮,你是要熬瘦肉粥嗎?」
「找個會熬粥的給我打電話。」說完,還不等張沿拒絕,就已經掛了電話。
她的腳步停在宋思年的房門口,手指拂過那上面的斑駁,屈起手指敲了敲︰「思年,你在嗎?」
「安然,回國之後,你就去財務部上班吧。」木槿宸將報紙揉皺了丟到垃圾桶里,宋思年,你現在自身難保了吧,所以,才不得不將楚安然送回到我手里?
腳上的傷足足養了一個月才好徹底,雖然什麼都不用做,但是卻被木槿宸逼著看有關會計一方面的書。
「股權讓渡書。」陳林楠一字一字的念著,當他看到楚安然慘白的臉頰時,剛剛陰郁的情緒似乎微微有些好轉,「宋思年已經找律師審核過了,他也簽好字了,你只需要簽上你的名字這份股權讓渡書就生效了,從此以後,你就是宋氏的總裁。」zVXC。
「我盡力。」楚安然連百分之二十的把握都沒有,木氏盤根錯節,不是她能撼動的,而且,財政部基本上都是各大股東的親信,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能牽一發動全身。
只是令她驚訝的還在後面,木槿宸只是閑閑的看了她一眼,接著又看向手中的書,嘴里卻徑直講起了她所指的那個公式的應用。
木槿宸在無數次的言傳身教之後,終于不再理她。
「你沒喝過瘦肉粥?」木槿宸手忙腳亂的將米倒進砂鍋里,濺起的水落在自己手背上,燙紅了一片。
「沒關系,這是要付出代價的。」木槿宸將粥放在茶幾上,又將她扶著坐好。
「額?」楚安然徹底敗給他了,這和公式有聯系嗎?想是這麼想,但還是乖乖的報了頁數︰「12」。
楚安然再次抬手手,這一次,還沒有放下,門就已經從里面被拉開了。她欣喜的抬起頭望過去,卻沒有看到意料中的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不,我不看。」楚安然猛然間收回自己的手,像避毒舌一般看著它,轉身就走,「我不看。」
「水燒開了嗎?」
坐上車,報出了一個地址。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可是,有哪里不對?這明明是最好的理由,卻偏偏是最不可置信的理由,是了,以著宋思年的性格秉性,他不會這麼做。
「什麼代價?」
如果打電話回木氏莊園,怕這里也不安寧了。
好幾次都絆到樓梯差點摔倒,還好拉住了一旁的護欄,一口氣爬上了五樓,她看著那扇綠色的防盜門,上面斑斑的銹跡清晰可見。無力地靠在一旁的護欄上大口的喘息,緩過氣來之後,才挺著了身體往那邊走。
急忙沖向一旁的過道,沿著樓梯往上跑,每一步都擠壓著腳心的女敕肉撕扯的疼,可是,她不能停下,她要見他,要確定他還好好的。
跟著木槿宸的身後下了飛機,商研就已經迎了上來,自從楚安然去了法國之後,商研就接替了她的位置。
她以為他只記得書擺放的位置,沒料到,連這個都記得——
打開冰箱,里面應有盡有,都是每天來打掃的鐘點工阿姨事先備下的。
「瘦肉粥怎麼熬?」木槿宸撥弄著冰箱的食材,肉看起來很新鮮。
「我不簽。」楚安然想也不想的就將文件合上,摔倒陳林楠懷里,她堅定的看著他,「我要見他。」
「哦。」楚安然翻開書頁,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看過書了,書頁的墨香味撲面而來,楚安然就已經起了困意。再看上面一長串的公式和數字,更是覺得無數蝌蚪在飛。
木槿宸拿著遙控板的手一頓,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許久,他才說︰「看來人事部的招人標準該改改了。」
只是,這一切她都只能埋在心里,理智而平淡的復述著下一步該做什麼。
「好,等我處理完公司的事就來接你。」木槿宸替她理順眼前飛舞的發絲,公司的事緊急,也來不及多說什麼,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微笑的目送他的楚安然,坐進了車里
「明知故問。」
楚安然一直看著,直到他的車開出去很遠後,楚安然才往出租車停放的地方走去。
「木槿宸,你不是人吧。」楚安然听見自己這麼說了一句,話音一落,就看到木槿宸陡然間變了顏色的臉……
你要怪要怨都好,但是請你讓我看到,你還好好的。
「你以前學過財會這一類的嗎?」木槿宸疲憊的靠在沙發里看財經報道。
「嗯。」木槿宸點頭,坐到了辦公桌後,也抽出一本書來看。
走到那棟灰白的老式居民房時,楚安然的腳步突然變得異常沉重,抬起頭,眼眶漲得痛,卻沒有淚水涌出。眨了眨眼楮,剛好瞧見宋思年的窗戶處有一道人影而過。
「那看書吧。」木槿宸撐起她的身子,將她打橫抱起往二樓的書房走去。
楚安然這才接過文件,翻開,醒目的幾個大字激得她差點魂飛魄散,愣愣的站在原地見鬼一樣的盯著陳林楠,指著上面醒目的標題問︰「這是什麼?」
「安然,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我先回趟公司。」木槿宸快步往外走,眉頭緊蹙。
「安然,等你傷好之後我們就回樊城,你有什麼想給伯父伯母帶回去的,可以讓司機出去買?」木槿宸翻看著手邊的報紙,最近宋思年突然離開,宋氏集團已經是風雨飄零,他握著報紙的手在收緊,視線定格在宋思年出塵絕世的臉上,眼楮微微眯起,閃過一絲危險的光。
安妮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教他熬粥,緊張的手心里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每一次碗落在地上摔碎的聲音從听筒里傳來她都緊張的不行,怕他會踩到碎片扎傷腳,他拿著刀切肉的時候她也是擔驚受怕。
「听懂了嗎?」木槿宸講完,抬起眼簾就對上楚安然愣愣出神的視線,和她眼里的欽佩!
「他怎麼了?」楚安然的整顆心都高高的懸起,目光如炬的盯著他手上那個藍色的文件夾,像是要將它鑿出一個洞來一般。
這是她第一次看他如此清閑的樣子,居然在看書。
「木槿宸——」
「我忘了你連土豆都不認識。」在他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她並沒有睡著,只是頭有些痛,不想睜開眼楮而已,看著他手忙腳亂的在廚房里煮粥,心里說不出什麼感覺。
「你才不是人。」木槿宸放下書,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笨的像頭豬。」
宋思年,對不起,你說的天長地久,我最終還是沒能堅守,你說的不離不棄,最終還是我先走。
只不過過了兩分鐘,手機就再次響了起來,這次他看也沒看來電提示,直接接了起來,冷淡的吐出一個字︰「說。」
楚安然咽了咽口水,再才看了眼身後那數以千計的書,這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你不用工作?」
「不不不,我得糾正一下,不是我最近話多,那是因為你最近總做些讓我大跌眼鏡的事情。」張沿連說了三個‘不’字,糾正他的話,「我說,你那邊現在是晚上吧,你跟著瞎起什麼哄呢,出去吃不就得了,還矯情的學人家熬粥。」
「宸,這次你又怎麼了?」那頭,傳來張沿無奈的聲音和捶胸頓足的哀嘆,他發現,這輩子遇上木槿宸就是個錯誤!
臨上車時,木槿宸才看到楚安然額頭上的汗珠和她一瘸一拐的腳步,他自責的用紙巾替她擦拭掉額頭上的汗,「對不起。」
「你听到的意思。」
「總裁。」商研看了一眼旁邊的楚安然,附耳說了幾句,木槿宸本來含笑的臉瞬間陰沉了下去。
鬧鈴響起的時候,他伸手關了火,將足足五厘米長的蔥丟進鍋里,攪動了一下,才盛進碗里。
飛機停在樊城機場的時候,迎面吹來的風里帶著海水咸澀的味道,楚安然愜意的眯起雙眼,貪婪的呼吸著。
一回頭,才發現楚安然正跪在沙發上,看著他,那雙晶晶亮亮的眼眸里盛著笑意,像是世上最耀眼璀璨的鑽石。
楚安然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好奇,他怎麼不找別人。」
「既然要進財務部,就先得把財會方面給弄懂了。」木槿宸埋頭看她,言語中已經帶上了嚴肅,楚安然終于才乖乖的點了點頭,溫順的倚在了他的懷里。
她保證,她是研究了足足有二十分鐘之後,實在弄不明白,才問他的。
「木槿宸,你什麼意思。」楚安然瞪他。
廚房里,飄散著瘦肉粥濃郁的香味,他手上不停的攪動著,甚至還將手機調成了一個小時後的鬧鈴。
這下,陳林楠才嚴肅了起來,「你認為他還有誰能信任?這個誘餌絕對大的足以讓人起貪念,也只有你這個傻女人傻傻的往外推。」
「這些都是最基本的,你先看,不懂的再問我。」
「這邊的事暫時不用我管,我父親正忙的焦頭爛額呢。」木槿宸抬頭看了她一眼,「其他的事你不用管,在養傷的這段時間,你把財會方面的知識弄懂就可以了。」
「看、看吧。」陳林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又將文件夾朝她面前送了送。
譏笑?嘲弄?
「阿宸,這什麼意思呢?」楚安然苦惱的指著一串公式。
楚安然握著調羹的手一頓,驀然想起她來法國之前的場景,臉色陡然間蒼白了下去。
這麼一來,也是公開了她是木槿宸未婚妻的地位,甚至是向外界的人宣布她就是木槿宸的妻子,只是,阿宸的父親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半個小時候,出租車停在了一條小巷外面,楚安然下車,一觸到地,腳心處又傳來一陣痛意。
將楚安然放在書房的榻榻米上,在她後背墊了個柔軟的靠枕,熟練的從書架上抽出基本書來放在她面前,其動作之迅速,甚至連書名都沒看
「調料盒里只有這個,難道不是鹽。」
看著碗里賣相不怎麼好的粥,嘴角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簡直就是神仙」說完,似乎才反應過來剛才木槿宸將她比喻成了什麼,「你罵誰是豬呢?」
風吹起她的發絲,弄得臉癢癢的。
見到木槿宸端著剛煮好的粥出來,楚安然心虛的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被燙紅的手背吶吶說道歉︰「對不起。」
「改?」楚安然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話題突然從財會跳到了人事部的招人標準。
風從半開的窗戶吹入,吹進嘴里,似乎都有咸澀的味道!
楚安然回過頭,細細的打量著他,企圖從他的神態中看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只是,她對心理學完全沒研究,所以,她能看到的就是他一臉平靜的盯著她。
楚安然低頭快速瀏覽過那些書,真的都是入門的書,膛目結舌的看著他後面整整三個書架的書,「這些書你不會都知道位置吧。」
頭上早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安」他本想問問楚安然,一開口才發現她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煩躁的拍了拍額頭,拿出電話撥了個號碼。
「至少數學得及格吧。」木槿宸嚴肅的解釋,眼底卻已經帶上了一絲促狹的笑意。
可是,這熬粥到底是要冷水還是開水?
「那將淘淨的米放進鍋里。」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背心里沁出了一層的汗,連手腳都有些抖!
兩人鬧騰了一陣,木槿宸將楚安然抱進懷里,頭抵著她的發頂,「困了嗎?」
楚安然惱怒的瞪他,暗暗嘀咕了一句,「你才笨。」
隨後,從他的懷里拿過文件,文件的二十三條明明確確的寫著︰宋思年回宋氏後,楚安然將宋氏全部股份還給宋思年。
陳林楠將手中的鋼筆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