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熟悉的聲音,楚安然的心猛然間一縮,放在鎖把上的手有些顫抖。推開門,辦公室里濃重的煙味讓她忍不住低低的咳嗽起來。
木槿宸手上的動作一停,只是一瞬間的失神,接著便若無其事的在文件的最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眉飛色舞的三個字映入楚安然的眼中,像是一把火一般灼得她眼楮生疼。
楚安然郁悶,拉長聲音問︰「你不是要教我看文件嗎?」
「所以,你就要放棄我?」木槿宸挑眉,捏住她的脖子,逼迫她不得逃避,直直的迎上他的視線。煙神著她。
「阿宸——」楚安然低低的喊,身體已經在自己意識之前往前跨了一步,隔著兩米寬的桌子,細細的打量著他眉眼間的倦怠。
海灘上,無數的螃蟹在沙灘上爬過,有幾個漁家的小孩在捉螃蟹,看著那一張張青春的面容,她的嘴角也勾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
木槿宸覺得好笑,明明是她在求他,最後卻偏偏成了自己心有不甘了!
這片海並不是供游人玩樂的,所以,安全設施不是很好,周圍也沒什麼攤販。
尹墨還沒接手尹氏,陳林楠也是有心無力,依著他和宋思年的關系,若是能幫早就幫了,這麼一大筆資金投入一個要破產的公司,幾乎是同生共死,沒有人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
「楚安然,你這個白痴。」他回過頭,本來冷漠的臉色更加冷漠如霜,幾乎要將這夏天也一並凍結了。
「木總。」楚安然雙手緊緊的攪著,努力讓自己的心緒變得平靜,「為什麼報紙上會登出木氏的下一步就是收購宋氏?」
「海邊。」尹墨酷酷的吐出兩個字。
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那麼淺,吸入肺里卻是悶悶的疼。
看木槿宸當總裁當的那麼輕松,什麼事好像只要說句話就有人自然會幫他搞定,怎麼到了自己手上,所有的事都要親力親為呢,而且膽戰心驚不說,還做不好。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楚安然面前,汽車灼熱的氣息撲騰而來,噴灑在身上滾燙滾燙的。
「我的條件在昨天就已經告訴你了,怎麼,你這麼快就忘記了?」木槿宸笑得嘲諷,卻不知是在嘲諷楚安然還是在自嘲!
「阿宸。」楚安然的雙手垂在兩側,緊緊的握成拳,聲音艱澀的低喊了一句。
木槿宸抬起頭來與她對視,那雙眸子太過深沉,除了漆黑之外一無所獲。
尹墨握住她的手,強行掰開她的手指將一直緊握的鑰匙拿了過來。掌心已經被鑰匙的稜角印出了深深的痕跡,儼然是一個紅紅的鑰匙模樣。
無憂無慮真好!
「是,我乘人之危,可是你每次都送上門來讓我乘人之危,你除了我無路可選。」
木槿宸說完,便已經後悔了,他本來是想和她好好相處,可是,看到她抗拒的樣子又忍不住要說話來氣她。
「木槿宸,你這是乘人之危。」楚安然臉色微紅,語氣不自覺的拔高,有些惱羞成怒的感覺。
那次也是這樣,他也是這個表情,一句話不說。
他只能用這種方法留住她,這種在以前他極度不屑的方法!
楚安然回頭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乖乖的上了他的車,他說的沒錯,如果再用這種方法,遲早有一天,她會成斗雞眼。
「嘴這麼毒,難怪沒女朋友。」楚安然一路嘀嘀咕咕,側著頭看尹墨完美無可挑剔的側臉,刀鋒一樣凌厲的線條。
從木氏出來,她腳步不穩的跌坐在花台的台面上,手里,握著山水別墅的鑰匙。
「那你手里拿的什麼?」
吼完,眼淚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了,「是我自己自取其辱,才會想到來請你幫忙,其實,你根本就沒打算過要幫我,你給我希望無非就是要羞辱我,讓我看看,沒有你我有多狼狽。」
楚安然抬起頭,眯著眼楮看著緩緩降下的玻璃窗,臉上沒有哭泣過的痕跡,只是眼眶微紅,迷茫的看著車子里坐著的尹墨。
那麼,自己對宋思年的虧欠該怎麼辦,如果他到時候從美國回來,自己拿什麼交給他?
「什麼?」楚安然反問,心跳因為他這句話突然跳得極快。
哪?」車子開出半個小時後,楚安然才發現道路越來越偏,想起他上次莫名其妙的將她丟到荒無人煙的山路上之後,頓時緊張的看著繃著臉的尹墨。
听到她的解釋,木槿宸糾結的心情微微好轉,嘴角的笑越加璀璨奪目,「進去,躺好。」
「尹先生,我今天真沒心思跟你拌嘴,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楚安然有氣無力的看了他一眼,現在她真的想卸下肩上的擔子好好睡一覺。
臉埋進掌心里,頭頂,白晃晃的陽光炙熱的烘烤著大地,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七月了,而她似乎還未從冬天光禿禿的街景樹上回過神來,如今再望向茂盛蔥郁的樹葉,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怎麼知道」我用的是這種事倍功半的方法。
「呵——」楚安然嗤笑,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干練和清明,只是,某個地方依然很痛,「木總,如果你真的有心收購木氏,那麼,我今天就不是在報紙上看到收購的消息,而是從你的律師口里得知。」
「上車。」尹墨命令,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在收緊。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阿宸。」楚安然被他捏得幾乎要喘不過氣,胸口痛得幾乎要炸開了一般。
「你才將自己賣了。」楚安然翻了個白眼,剛剛的好心情全讓他給攪和了!
楚安然的身子陡然一僵,喉嚨滾動了一下,吶吶不能成語。他的意思明確,他和她之間已經沒有私事可言。
那種被拉扯的痛,幾乎要將他活生生的撕成兩半。
「如果你還是想用這麼雞蛋里挑骨頭的方法去處理公司的文件,那就自便。」尹墨無所謂的聳肩,看著楚安然驀然停住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楚安然臉色一白,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隨即恨恨的瞪了一眼還譏誚的勾著唇的木槿宸,「木槿宸,你混蛋。」
低垂的視線里有懊惱一閃而過。
「不要你幫,我去找別人。」說完,楚安然將往門外走,腳步不快,卻是毫不遲疑。
「你今天是來談私事的?如果是,那你可以走了。」木槿宸抬頭,譏諷的睨著一臉慘白的楚安然,看她如此搖搖欲墜的模樣,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阿宸,宋氏對我而言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我覺得愧疚,如果不是我,宋氏可能會艱苦一段時間,但絕對不會淪落到如今瀕臨倒閉的地步。」
「這是木槿宸家的鑰匙?」尹墨眯著眼楮問。
「你要再這麼情緒緊繃下去,宋氏沒完,你就該進精神療養所了。」尹墨將車停下,隱約能听見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楚安然倏爾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瞪著他,眼底的光如流星般的璀璨,然後漸漸熄滅。
「做我的女人,留在我身邊。」木槿宸的目的很明確,無論用什麼身份,他都要將楚安然留在身邊︰「我幫你保住宋氏。」zVXC。
天啊,不會又要重來一次吧,這次她可不敢保證自己還能走那麼遠的路,或者,她會想,直接死在山上得了。
「你就料定了我拿你沒轍是不是?」木槿宸無可奈何的說,仰著頭微微的嘆息了一聲︰「安然,別任性了,將這些事情交給我好嗎?別賭氣,別再說分手的話。」
「你說過不會收購宋氏的。」楚安然控訴的盯著他,她不是管理專業畢業,更沒有卓絕的家世,如果,木槿宸明確了要收購宋氏,那麼,宋氏就真的保不住了。
「就為了一個將死的宋氏,你就將自己賣了?」尹墨瞧著她手心里一直握著的鑰匙,雙眸微微眯起,那一瞬間,他眼里的風暴比海面上翻卷的浪花還激烈。
「我說的?」木槿宸挑眉,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整整比楚安然高出了一個頭,他眯著眼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慘白的臉,「那我現在想收購宋氏了,可以嗎?」
楚安然的身子一僵,「不,阿宸,我們前面的阻礙太多,而每一次都是我們不能承受的,我不能讓我媽媽的事情在我們身上再次重演。」
「你還有五分鐘。」木槿宸看了眼腕表,她的沉默讓他更加心浮氣躁,那種無可奈何不停的煎熬著他本來就焦灼的心。
片刻的對視後,木槿宸已經移開了視線!
看到她如此緊張的神情,心里又是狠狠的一痛,她緊張宋氏,是不是說明她緊張宋思年,眯了眯眼楮,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木氏下一步就是收購宋氏。」
「木槿宸——」
她听見自己說︰「那要怎樣你才能幫宋氏?」
楚安然心里一慌,下意識的想縮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才剛跑了兩步,身體就被騰空抱起,落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勒住她的手臂收的死緊,幾乎要將她勒得喘不過氣。
楚安然咽了口口水,見他神色不變,嘴角勾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剛剛才凝聚的勇氣頓時消散無蹤。
他湊在她耳邊,咬牙切齒︰「你說什麼?」
楚安然郁結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放開了許多,竟然盯著海面愣愣出神。
「看來樓下的前台做的不到位,連沒有預約的人也隨便放進來。」木槿宸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視線已經移到了文件上,可是,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楚安然狠狠的擦掉眼淚,反而越擦越多,索性就不管了,哭得死乞白賴。
「沒什麼。」楚安然推他,被他抱在懷里,那種的空洞漸漸的被填滿,衍生出濃濃的滿足。
楚安然的眼前一暗,她覺得留在這里的只是她的身體,而靈魂已經被他凌厲的話戳成了無數瓣,正成碎片狀往上飄飛。
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發那麼大的火,楚安然站起身準備走,再被他車子的尾氣燻烤下去,自己就得皮開肉綻了!
尹墨踩油門的腳一頓,車速立刻就慢了下來,「你放心,追我的女人絕對比追你的男人多。」
「我怎麼樣都不會幫宋氏,你越是緊張,我就越是將它摧毀,我倒要看看,沒有宋氏,你拿什麼去念想宋思年。」
眼楮微微眯起,掩蓋住心里翻涌的疼痛。
當然,後半句她最多也只能在心里問問而已,這完全是件很丟臉的事!
「就算是眼看著宋氏倒閉,你也不在乎是嗎?」木槿宸的聲音未變,說出的話卻殘忍至極,他的手在她脖子上摩挲,嘴角還勾著玩世不恭的淺笑,而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在說這話時有多心痛。
「賣身。」楚安然氣惱的吐出兩個字,說完後,身體一頓,隨後呆愣的轉過頭對上木槿宸驀然陰沉的臉,呵呵的傻笑兩聲,回過頭快速往外跑。
走了幾步,映入眼簾的便是蔚藍的大海,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不停的翻卷著小浪花,海風咸澀的腥味撲面而來。
「笨人就只能用笨辦法,沒什麼好自慚形穢的。」尹墨幽幽的吐出一句話,氣得楚安然差點半口氣沒喘過來,要是有一天她突然死了,那肯定是被他給氣死的。
楚安然喉嚨滾動,每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這是她的報應,可是不應該報應在宋思年的公司上,他既然交給了自己,就一定希望自己將它牢牢的守住!
楚安然無語,好吧,她是自找罪受,自虐,沒事跟他斗什麼嘴呢。
是的,他說的沒錯,除了他,自己無路可選。
「好。」她輕輕的應下一個字,聲音艱澀,為了宋氏還是為了順應自己內心的渴望,她已經分辨不清了。
「你怎麼找別人幫忙?」
楚安然沒看他,自然沒看到他眼里閃過的怒意,那是種幾乎要將她毀滅的怒氣。
用力的抽手,奈何尹墨卻越握越緊,幾乎要將她的手骨折斷!
「尹先生,這是我的私事。」楚安然也惱了,抬起頭來的時候,面上已經有了疏離的不快。